第六章 初露端倪2
「沒事,我們家有月嫂做到年後,還雇了個鐘點工,沒啥事。」澤駿奶奶見狀,忙笑著對翟依然道:「依依上來玩吧。」
又看著夏夕涼解釋道:「你也知道,澤駿情況特殊,好不容易接納一個人。我看他對依依還挺接受的,你不介意的話,讓依依沒事都上來玩吧。」
她既然這樣說,夏夕涼也不能再說不去,身邊翟依然淚眼巴巴看著她,甚至澤駿也看著她,乾淨的眼眸彷彿也在央求,便同意了。
說好了玩到8點半回家,夏夕涼惦記著翟依然沒吃早飯,又說吃了送上去。翟依然卻站在澤駿奶奶身後。
「沒事,家裡都有,依依喝牛奶吧,你澤駿哥哥特別喜歡喝兒童成長奶,你也喝吧。麵包什麼都有。我們初一習慣吃五福粥,依依也嘗嘗啊。」澤駿奶奶笑眯眯道,簡直和藹和親到令人無法拒絕。
夏夕涼不好意思道:「那真麻煩您啦。」
「沒事沒事,哎呀,等下你也別接了,我八點半送她下樓。」說著便到他們住的單元,依依奶奶按下樓層,對夏夕涼道。
夏夕涼點點頭,先下了電梯。
打開門,屋裡暖和的空氣一撲,冷熱交替,她只覺得頭「嗡」地一響,那疼痛非但沒減輕,反而連帶著胃裡一翻,喉頭一涌,幾乎要嘔吐出來。
而隨著開門聲,電視機前的凌雅芳回過頭看她,露出一臉詫異。
夏夕涼一見她不是像之前說的要煮飯包餃子,而是在電視機前看早間節目,心裡頗不是滋味。自己在樓下受凍,奶奶卻找個理由留在家休息。她並不覺得奶奶休息有錯,只是……在這樣頭疼難耐的時刻,她只是心裡接受不了。
「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凌雅芳也不見慌亂,而是微有責怪。
夏夕涼心想,不這麼快上來還不知道你撒了謊了呢。她淡淡道:「哦,樓下太冷了。」
「哎呀,有啥冷的,也有12度啊。孩子見見風晒晒太陽也好,早上空氣好。」她對於夏夕涼下樓才半個多小時不滿。
「哦,是啊,那媽你帶吧。」夏夕涼冷冷道,自己帶娃下樓轉了一下,沒到時間還有錯了?
「夕夕,你怎麼跟媽說話的?」屋裡另一邊突然想起翟凌霄的聲音。
夏夕涼抬頭看去,他應該是剛剛起來還沒洗漱,頭髮亂糟糟,睡衣也皺巴巴,也不知是因為早起沒睡夠還是太辛苦,迎著光,他臉上的細紋那般清晰,令夏夕涼不由生出一種「他也老了」的感覺。
「我怎麼了?」夏夕涼順著他的話反問,她一沒態度不好,二沒罵人,怎麼叫「怎麼跟媽說話的」?明明就是正常說話啊。
「媽要做那麼多事,你帶孩子下樓不比在家舒服?」翟凌霄埋怨道。
「是嗎?我怎麼沒看到媽在忙家務呢?」夏夕涼指指電視:「哦,原來看電視也是做家務的一種啊。」
翟凌霄顯然對她還嘴不樂意,帶著股起床氣,他低聲斥道:「媽做家務那麼累,休息一下看一下電視怎麼了?」
「那我帶孩子下樓,覺得冷上來又怎麼了?」夏夕涼反問道,也不知是頭疼讓她連忍耐都做不到,還是對於翟凌霄這段時間不分青紅皂白凡事都找事令她積怨已深,她感覺自己脫口而出都沒經過大腦再度思考。
「難道帶孩子就不辛苦嗎?在樓下吹風就舒服嗎?每天照顧兩個孩子吃喝拉撒就輕鬆嗎?你天天早晚不見人回家就是看手機睡覺,你懂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夏夕涼的頭疼得愈發受不了,她吼道。
「哇!」嬰兒車裡的可可大哭起來。
「哎呀,大過年的,吵什麼吵,孩子都哭了。」凌雅芳在一邊嚷嚷道:「哎,依依呢?依依怎麼沒跟你回來?」
「依依呢?」翟凌霄也質問道。
夏夕涼冷笑一聲,想想澤駿家的溫馨和相互體諒,而他們呢?好像只剩下相互傷害了。
「在樓上澤駿家玩呢。」但她也不想讓婆婆和老公擔心,憤憤丟下一句,也不管可可在哭,走回卧室,「砰」地把門甩上。
躺在床上,夏夕涼的太陽穴突突地跳,每跳一下都帶起難耐的疼痛。她用手捶著自己的腦袋,企圖藉此緩解一些,但卻無用。
她又用被子蒙住頭,希望被子里的溫暖能夠減輕一些,但是被子里氣味不太好又悶,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她又打算洗個頭,也許微燙的水沖一衝會好,但是走進浴室,直覺有些天旋地轉,坐在馬桶上,她流下難受的眼淚。
打開手機搜索,果然很多女人因為月子期間休息調養不當,會落下這偏頭痛的毛病。似乎也沒什麼辦法,月子病月子養,她生依依的時候也有些頭疼腰酸的問題,這次有了可可,非但沒有把之前的養好,反而還增加了其他的毛病來。
夏夕涼突然覺得自己特別的可悲,也十分可笑。放棄了前途光明又喜歡的工作,疏遠了曾經關係密切的好友,喪失了引以為傲的身材,沒有了自信與自我,只剩下圍著孩子打轉的雞毛蒜皮的生活。
而她的犧牲,她的付出,本應最懂她最體諒她的人,卻沒有。反而,關係還不如之前融洽。
但是,世上沒有回頭路,有些東西永遠不可能重新開始。
她流了會兒眼淚,等到心都疼的麻木了,也就沒有什麼感覺了。她拿毛巾擦擦,突然覺得頭部的不適好像隨著那眼淚流出來,也舒解了一些。她想了想,還是打開淋浴,水嘩嘩流著,不一會兒小小的浴室里充滿了飄渺的蒸汽。
夏夕涼站在水下,閉上眼,任微燙的水澆在身上,不久后,她覺得身體暖和過來,然而,左胸口卻再熱不起來了。
有人在外面砰砰捶門,夏夕涼知道是翟凌霄,她進門時反鎖了,也不理會,慢條斯理地洗澡、吹頭髮、護膚、化了個淡妝。鏡子里之前憔悴狼狽的女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頗具光彩的美人。
這才應該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