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落顏
看到他凶神惡煞般的向自己衝過來,小姑娘仍舊背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以為她被自己的氣勢嚇住了,李家小兒子心中更是得意,完全沒想到這件事情的詭異之處。結果,就在他離小姑娘一步之遙的時候,隨著一股更濃烈的奇異幽香滲入他的鼻中,他幾乎連反應都沒有,就「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看到他倒了,小姑娘這才上前一步,用腳踢了踢他,然後皺著眉一臉厭惡的低聲喚了句:「喜鵲!」
隨著她的聲音,一個身材纖細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巷子里,卻是一個侍女打扮的姑娘。這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身材凹凸有致,面容也精緻好看,尤其是那雙桃花眼,顧盼間更是讓人過目難忘。
她一出現,就看著地上的男人掩口笑道:「我早就說大人太看輕自己了,這幾次您都看到了吧,他們哪個不是遇到您就挪不開眼,所以,大人還是想開些,別再鑽牛角尖了。」
聽到她這番話,小姑娘抬頭看向她,用糯糯的聲音說道:「本大人從來沒看輕過自己,不過,你這法子我卻覺得不太舒服,這些人都臭死了,瞅瞅他們我都嫌臟,我要回去沐浴,剩下的事情你去處理吧。」
說著,她厭惡的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就往巷子外面走去,她不過就是想讓青澤哥哥出現而已,她就不信,她都把這些人送到他的眼皮底下了,他還能躲著不出來?
「是!」
喜鵲在她身後應了一聲,便立即來到了李家小兒子跟前,先是用腳踢了踢他,確認他的確是暈過去了之後,這才用三根手指捻了個手印,口中念念有詞,而眨眼間,一股旋風颳起,捲住了李家小兒子的身體。旋風過後,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化為了齏粉,只剩下一副白花花油膩膩的光身子。
小姑娘根本就不屑回頭看喜鵲做了什麼,只是一門心思的往外走,可眼看快到巷口的時候,卻見兩個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嚇了一跳,急忙向後躍去,這一躍就是快兩丈遠,而後,她再次大聲喚道:「喜鵲!」
一旁正忙著的喜鵲也察覺了巷口的動靜,於是不再理會地上的裸男,而是快速回到主人身邊,然後一雙眼睛閃耀起綠色的光,盯著巷口那兩個身影低低的喝道:「什麼人?」
「你是……落顏,你怎麼在這裡?」
看到這兩個人來者不善,喜鵲大驚,手中結了個手印就要拋出去,可卻被小姑娘立即喝住了:「住手,這是青澤哥哥的朋友。」
「朋友?」喜鵲的手頓了頓,再次看向漸行漸近的兩人,眼珠子卻飛快的轉了起來。
這個時候,只聽兩人中的一個緩緩說道:「是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我記得你,幾百年前我同青澤哥哥定親的時候,你就在他旁邊,你叫……」
「我叫陸天岐!」
向前走了幾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站著的婢女,陸天岐皺了皺眉:「我記得,你叫落顏,你怎麼來了臨城,青澤呢?你這樣做,他知不知道?」
青澤是陸天岐的好友,兩人已經認識了上千年,而這個落顏,的確是青澤的未婚妻,只不過……
「我也想知道青澤哥哥在哪裡,可是,可是他不見了!」
說著說著,落顏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半年前他去看我,我卻惹惱了他,後來就再無他的消息。我來找他,結果他家卻大門緊閉,我連進都進不去,難道……難道我就這麼討厭嗎?我……我只不過弄壞了他的書而已!」
「正因為如此,這臨城的百花才會到現在還沒有開放?」 隨著話音,一個穿著靛藍色綢布長衫的年青人出現在落顏面前,正是樂鰲,「是不是,花神大人?」
「我不開心,它們又有誰敢開放?」落顏說著,臉上露出了小小的驕傲。
陸天岐自然知道青澤的未婚妻是花神,只是,眼下的情形,已經不僅僅是百花是否開放的問題了,而是這一陣子臨城發生的這些怪事,這個落顏,難道以為將這些男人脫光了掛在樹上,青澤就會出現嗎?雖然這些人稱不上好人,可這麼做未免也太任性了些,而且,青澤心地最善,若是知道他的未婚妻這麼做,只怕會更加生氣。
想到這裡,陸天岐輕哼了一聲:「這件事情先放一旁,先說說這些被你扒光了的男人吧。你以為這樣做,青澤就會出來見你?你的腦子裡裝的都是草嗎?」
「我家大人這麼做,自然有她這麼做的道理。」不等落顏開口,站在她旁邊的那名被喚作喜鵲的婢女輕飄飄的說道,「我家大人也是有苦衷的,怪只怪青澤大人太絕情了……」
「閉嘴!」聽到她的話,陸天岐怒道,「我同你家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敢插嘴,知不知道什麼是規矩?」
看到陸天岐生氣了,喜鵲「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抽抽噎噎的哭道:「陸少爺,您是陸少爺吧,我以前也聽我家大人提過您,說您是我家姑爺最好的朋友。可是陸少爺,奴婢有一件事情實在是不明白,我家姑爺同我家大人已經定親幾百年了,可到現在還沒有迎娶我家大人的意思,讓我家大人受盡花神谷里一眾花神的嘲笑。如今她親自來尋,姑爺還是避而不見,難道是不想承認這樁婚事了?只是,我家大人如今變成這副樣子,根本就是拜姑爺所賜,姑爺不能這樣呀!這親到底成不成,總得有個交代!」
「好一張伶牙俐齒!」陸天岐大怒,「你真以為在你主人面前我不敢教訓你嗎……」
只是,他話音未落,落顏卻已經擋在了喜鵲面前,氣鼓鼓的說道:「陸哥哥,喜鵲是我的婢女,你想做什麼?」
然後,她神色一黯:「而且,她說的也沒錯。不管怎樣,青澤哥哥總得出來同我說句話,只要他一句退婚,我也絕不會再纏著他!」
陸天岐又哪裡能為青澤做主,如今被這對主僕領會成這種意思,他只覺得自己反而成了小人,一著急,他更怒:「明明是你們不對在前,怎麼說來說去反倒成了我的錯,青澤的錯。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難怪青澤不露面,想必是也怕了你們這對胡攪蠻纏主僕……」
他此話一出,立即後悔了,因為他看到落顏的眼睛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層水汽,眼圈也紅了,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他正要說些什麼挽回一下,卻見落顏忍住將要落下來的眼淚,咬牙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就說,我不過是弄破了青澤哥哥的書,他就拂袖而去,半年都沒再去找我,原來是他早就討厭我了。不然的話,他的心那麼軟,怎麼會讓那些人被綁在樹上喊一整夜都不露面。當初,他果然只是可憐我罷了,他心裡,終究還是不願意的……」
說著說著,卻見落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一團霧氣中,竟然就這麼走了。
看到主人離開,喜鵲也立即施法跟了上去,不過,臨走前,她還不忘對陸天岐說道:「陸少爺,你要是想讓臨城百花盛開,還是快讓青澤大人回來吧,回來了,是好是歹,也能給我家大人一個交代……」
「交代?什麼交代!喂,你們別走,這裡的事情還沒了結呢!」
看到她們就這麼走了,陸天岐就想追上去,結果手臂一緊,被樂鰲拉住了。
「怎麼回事?她真的是青澤的未婚妻?可我怎麼從沒聽他提起過?」
青澤他也認識,只不過雖然身為樹靈,他並不經常在臨城,反而經常出門,如今多了一個未婚妻,還是個花神,樂鰲也很吃驚。只是,既然已經在幾百年前就訂了婚,怎麼這個落顏看起來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難不成訂婚的時候,她還在襁褓里不成?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陸天岐神色複雜的說道,「可以說,這個落顏到現在還長不大,正是因為青澤的緣故。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我知道,若不是因為他,落顏也不會被靈力反噬。總之,他們之間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說清楚的?」
「反噬?」樂鰲眼神微閃,大致明白了落顏長不大的原因,於是沉吟了一下,他又道,「青澤是木靈。她用這種方法讓他出現,想法是沒錯。」
「什麼,你說她沒錯!」聽到連樂鰲都這麼說,陸天岐只覺得自己心頭的火氣一下一下的往上竄,指著巷子里那個仍舊一動不動的裸男,「這還沒錯?這是青澤不在,他若是知道落顏跑到這種地方做這種事,只怕會氣得吐血。」
樂鰲對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木靈,他的府邸也在這裡,那麼他的靈力在這臨城應該是最強的,所有的樹木都可以是他的眼睛,即便他不在這裡,對這裡發生的事情也該有所感應。可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一月有餘,他竟然還沒有回來……」
樂鰲的話讓陸天岐立即冷靜下來,他沉吟了下:「表哥的意思是,青澤他可能……出事了?」
「我只是猜測。」樂鰲搖搖頭,「你應該知道他的府邸吧,咱們不如去看看。」
陸天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