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伴娘伴郎
這部戲的拍攝進程非常順利,比預計的殺青時間還提前了五天。
從相關的專業動作到兩位主角的感情戲份幾乎都得到了導演的高度好評,連帶著時傾音第一次擔任女二也得到了包括製片人在列的頗多認可。
殺青宴在市中心的伊麗莎白西餐廳舉辦。
時傾音提前給黎蔚發了信息,卻等了整整一天都沒收到回復,想著自己拍完這部戲也會休息幾天,就沒怎麼多想,跟隨著劇組的工作人員去了提前預定好的餐廳。
這是她第一次坐在主演一桌參加殺青宴,安倪就在她的右手邊,其次是戚燃,近兩個月的時間裡,時傾音算是二人的戀情發展從最開始看到現在的忠實觀眾了,兩個人已經膩歪到就差廁所都一起去了…
殺青宴千篇一律的敬酒儀式走完一圈之後時傾音就感覺大腦已經有些暈圈了,本就不勝酒力,剛剛一激動還敬了導演兩杯,又拉著安倪和戚燃喝了一杯,這會差不多已經到極限了。
安倪看了看臉頰有些泛紅的時傾音,伸手叫服務生送了一杯酸奶過來,將她還剩了半杯紅酒的高腳杯也順帶換了一支新的。
「酸奶可以解酒,待會去酒吧續攤,就我們三個人。」
時傾音單手撐著額頭揉了揉,一聽這句話立馬擺了擺手,「我今天真喝不了了,明天行嗎?」
安倪也沒著急回應,先夾了一隻蝦過來,自己動手剝好了,放到時傾音的碟子里,聲音也柔軟的不得了,「去啦,就今天,我們下個月要舉行婚禮了,暫定巴塞羅那,想請你和教官做伴娘伴郎,今天晚上剛好都有時間,一會坐下來好好聊聊。」
時傾音是最吃軟不吃硬的,一看到安倪都降下身段給自己剝蝦了,還有關於伴娘伴郎的吸引力,強忍著頭暈把杯子里的酸奶喝光了,又招手跟服務生要了一杯,心想自己長這麼大還沒真正的喝醉過呢,今天又是一個這麼特殊的日子,醉一次就醉一次好了。
一直到殺青宴結束了,時傾音也沒吃多少東西,就坐那喝酸奶了,安倪也不耐其煩的在一旁陪著,跟她時不時碰個杯,兩個人最後都喝到服務生索性拎了一小壺酸奶放到了二人中間。
好在酸奶可以解酒是真的,時傾音走出餐廳大門,迎著剛入夜的涼風吹了一會之後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頭暈了。
大腦模模糊糊的又浮現出了兩個月前,自己剛試鏡通過的那個晚上,也是同樣的夜色,星星不多,月亮只有半個,同樣的市中心,繁華卻那麼陌生,那時候的她還在因為得到這個角色喜極而泣,也在薛薇開車離開之後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落寞的流淚。
也是那個時候,她遇到了黎蔚。
想著這些,她又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仍舊是沒有信息回復。
正猶豫著撥個電話過去會不會打擾他工作呢,安倪在後面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探過頭對她笑,「走吧,戚燃的助理去開車了,就在前面路口等我們。」
時傾音把手機放回包里,看安倪順勢攬過了她的胳膊,自己還微微一怔,隨即又笑了,跟上了她的腳步。
市中心是有幾個酒吧的,但是安倪卻執意要去郊區那邊,她說那是她的一個小窩,裡面有她流過的眼淚,或許現在還留著好多她喝掉的空酒瓶。
戚燃揉了揉她的頭,將她攬到了自己肩膀上,輕輕叫了一聲,「傻丫頭。」
或許是還有些殘留的酒意在作祟,又或者是受了這種氛圍的感染,時傾音覺得對於黎蔚的那種想念更加抑制不住了,漲在胸口都有些痛,甚至還有一個念頭在心裡一瞬而過,她放棄自己的事業,回家給他做飯,每天等他回家好了,她想看到他,一天的分別都受不了。
這個念頭卻只持續了短短几秒,她又自己否定掉了,她不能以這種身份,永遠這樣卑微的身份留在他身邊,當初不是決定了嗎,還要按照最初的想法繼續努力,要做那個足矣配的上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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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安倪口中的那個酒吧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時傾音靠在椅背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被安倪牽了下胳膊這才清醒過來。
服務生輕車熟路的帶他們去了安倪預定好的貴賓席,距離舞池有些遠,氣氛和音樂聲都在,卻一點也不會嘈雜。
安倪熟稔的點了很多時傾音都沒有聽過名字的酒,戚燃就坐在她的旁邊安靜的看著她,倒是這位大小姐最後報完名字之後,看服務生離開了,自己先回頭對著戚燃笑了,又豎著手指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肯定不會放縱自己胡來了。」
時傾音坐在他們對面,雙手托著下巴,大腦此刻倒是清醒的很,看了一個月的花式秀恩愛這會已經麻木了。
酒過三巡,安倪吵著要去唱歌,又交代戚燃,「一定要把時傾音灌醉,要不然今晚誰都不許回家。」
戚燃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拿起自己的杯子和時傾音碰了一下,看安倪走向舞台了,又笑了,攔了下時傾音正送到嘴邊的酒杯,「少喝一點,待會她盡興了我們就散了,省的教官不高興了罰我們負重長跑。」
時傾音咯咯的笑了兩聲,那杯酒卻還是一飲而盡。
「繼續給你講完接下來的故事吧,」戚燃看了看不遠處那個走上舞台的熟悉身影,眼底的寵溺與疼愛輕易就可以捕捉到,那是這世間最柔軟的一抹觸動,是再專業的演員都演不出來的深情。他低頭撈起那杯喝了一半的酒,也舉杯全都灌進了喉嚨。
「當年從福利院走了沒幾天,養父母就帶我去了英國,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告訴我,只是去一小段時間,把國籍手續辦好就回來,等我去了之後,才知道他們都是騙我的。那個時候太小,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也不知道試了多少次想自己回國,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但那會就是個孩子,甚至連怎麼坐飛機怎麼買機票都不會,甚至為這件事不知道跟他們鬧了多久。那會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要忘了自己的過去,忘了那邊所有的一切,那個小丫頭跟你不是一個世界,你是屬於這裡的,屬於這個家庭。」
戚燃低下頭自嘲的笑了一聲,拿起醒酒器給自己的杯子又倒滿了酒。
「當我試了所有的辦法還是沒能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一定對我失望了。那會總是特別害怕,害怕她會在我回去找她之前就被別的家庭領養了,也怕她被人欺負,自己不會好好吃飯,怕她…等我等不到會哭。可是當時,我的養父母就是認定了一個道理,哪怕我極端的拿自殺去威脅他們,他們也一樣的沒放我回來。我當然不敢自殺,只是做做樣子罷了,我知道,那個小丫頭一定還在等著我呢。
那幾年就像是在監獄里度過一樣,我拚命的努力學習,演戲給他們,證明給他們我已經忘了那段童年,不想回去了,也不想再去找那個小丫頭了,我會按照他們安排好的人生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無論在外人還是在自己心裡,我是戚家的孩子,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兒子,在英國出生,有好的家庭教養,流的,是他們戚家的血液,最後也會順利繼承戚家的家族產業,不會出現一絲一毫的偏差。
十歲那年,父母回國,我當時考了第一名,也以此得到了一次回國的機會。我偷偷從家裡跑出去,去了那個福利院。一直到後來的很長時間,我都始終記得當時坐上計程車后的心情。那種忐忑,真的,就是嘴裡一直不停的念著,讓司機開快一點,眼睛也時不時的看看後面有沒有被父母發現,像個犯了錯在逃走的小偷一樣。或許你們沒辦法體會我們之間的那份感情,就是兩個被人拋棄了,沒人要的小孩,然後在彼此身上重新找了親人之間的溫暖,甚至於這種感情在當時的年紀來看,是比親情還要深重的存在。我以為,我會一直把她當妹妹,後來慢慢長大了才發現,這種感情已經融化到了血液里,是抽不走的,是想一輩子把她帶在身邊,想藏起來,別人碰一下都會不開心的自私。可是這種自私本身不就是因為愛嗎。
那天我下了計程車以後在福利院門口看到了我的養父母,院長正把他們送出來,他們似乎早就猜到了我一定會回去,還找了院長親口告訴我,她已經被人領養了,至於領養人的信息,大概是我的養父母和院長協商好了,那些信息一直到後來徹底回國了我都沒有找到。
他們希望我可以按照他們的想法和一個家境優越的淑女名媛結婚,然後再繼續給戚家延續香火,甚至他們後來都直接告訴我,他們要最優秀的基因來繁衍下一代,因為他們不能生育,而我恰好被他們看重,所以他們不惜任何代價也不允許我的生活里出現任何他們不滿意的因素。我覺得很可笑,自己像是一個工具一樣,過著表面光鮮,其實連靈魂都沒有的生活。後來成年後我改了名字,也不顧他們的反對去了韓國當練習生,我的名字里有一個火字,我努力學習跳舞,進了娛樂圈,我希望那個小丫頭能在某天看電視的時候突然看到我,看到這個燃字,就想起了那個說話不算話的小火哥哥…」
安倪唱完兩首歌回來的時候時傾音已經喝得爛醉了,手裡還在舉著杯子找戚燃乾杯,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噥著,「去他的家族產業,去他的自欺欺人…」
她為這段顛沛流離的感情所感動和歌頌,可她卻一點都不想去經歷這樣一段感情,真的太痛,太痛。
戚燃也有些頭暈的扶著額頭撐在木桌上對著安倪勾了勾手。
安倪一邊樂著一邊坐了過去,「你們這麼聽話呢,都喝多了,就我還…」
話還沒說完,就被戚燃擁進懷裡,用力的堵住了嘴巴。
時傾音雙手撐著下巴欣賞了一會電影的男一女一貼身吻戲之後神志不清的拿杯子在木桌上摔了一下,含糊的叫他們,「安倪…我,我想去廁所。」
安倪喘著氣把戚燃推開,拍了拍他的臉讓他清醒一點,「我陪時傾音去洗手間,你自己在這裡待著,不要亂跑。」
安倪站起身了,戚燃又牽住了她的手腕,話語清晰的哪有一絲喝多的跡象,「哪裡都不去,也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安倪假裝生氣的瞪了他一眼,聲音里卻都是掩蓋不住的幸福,「裝醉!」
時傾音等不耐煩了,自己有些站不穩的撩開紗簾就要出去,安倪這才扯下了戚燃的手,過去攙過了這個小醉鬼。
一直到把她送進了洗手間,時傾音關門前還較真了一句,「這是什麼破酒吧,廁所怎麼能男女不分吶?」
安倪翻了個白眼,用力的給她把門帶上,「小純潔,是你都沒來過酒吧好嗎,你見過京城有幾家分男女廁所的酒吧?」
裡面沒聲了,安倪又推了推那扇門,確定她已經從裡面鎖好了,這才退了出去,倚在外面的通道牆壁上等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