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殺 大結局中
而時念自從做了決定以後,心情就很低沉。
她經常很後悔答應做手術。
但是每當看到沈弈開心的樣子,她又認為,她的妥協是值得的。
可是女兒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成長,每天她都能感覺到肚子又大了一點,體內的孩子,也有了一點點變化。
只要短短的幾個月,他就可以出生了。
她真的是一百個不願意放棄他。
她總是在想,或許幾個月之後,她體內的腫瘤還沒有惡化,是良性的,那麼豈不是皆大歡喜?
但沈弈不願意賭,他很怕她出事,他一點都不想讓她有任何生命危險。
然而放棄女兒,這選擇又真的是對的嗎?
時念一個人發著呆,想著這些事情。
突然,肚子里的孩子動了一下。
她心裡一喜,撫摸著肚子,溫柔地笑問:「女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媽媽的壞心情,影響你,讓你不高興了?」
母親和胎兒是一體的。
母親的心情如何,也會影響胎兒的心情。
時念現在心情低落難受,他的心情,也肯定很不好受吧。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肚子里的寶寶又踢了她一下。
時念的心更加難受了。
這個孩子很聽話,她剛懷著他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妊娠反應,他從來不折騰她,他跟小沈殊一樣,都是可愛乖巧的孩子。
想到小沈殊那張可愛的臉,時念臉色一白,雙手緊緊握著。
不行,她不能放棄這個孩子,死都不能放棄他!
她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進沈弈的書房。
男人看到她進來的一瞬間,就快速上前扶住她,心疼地責備道:「你在慌什麼,小心別摔著了。」
「沈弈。」時念抓緊他的手臂,吞了吞口水,鼓著勇氣,堅定道。
「我決定了,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就算是死,我也要生下他!」
「你說什麼?!」男人睜大眼睛,吃驚地問。
時念的眼裡,是滿滿的堅決。
「我不做手術了,我要生下女兒,我一定要生下他!」
這一次,沈弈聽懂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時念,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你答應過我的,半個月之後就手術。」沈弈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起伏,他的眼底充滿了陰鷙。
時念直視他的眼睛,說道:「他和小沈殊一樣可愛,殺了他就像是我親手殺了小沈殊一樣,我不能!」
「什麼小沈殊,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他是一條生命!不要傷害他,你不明白做母親的心情,我真的不能……」時念渾身一顫,身子頓時癱軟在他的懷裡。
她靠著他,全身都沒有一點力氣。
沈弈抱緊她的身子,給她安慰和力量。
時念睜著眼睛,眼裡有痛苦,也有空洞和茫然。
「沈弈……你知道嗎?要我親手結束她的生命,可是我心裡真的很疼很疼,我那麼愛你,我那麼愛你……」
時念喃喃自語著。
「什麼?」沈弈輕聲地問。
時念閉上眼睛,手緊緊捂著胸口,顫聲道:
「我這裡很痛很痛,痛得想要死掉……那種惶恐無助,擔驚受怕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時念斷斷續續,毫無頭緒地說了一大堆。
但沈弈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就是不想拿掉女兒。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母親對孩子的愛,才如此深沉厚重吧。
沈弈眸光暗淡,他也明白了,讓時念主動放棄這個孩子,一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答應手術,在手術台上,她也會後悔,會逃跑。
女兒如果只有一兩個月,或許她能狠心殺死他。
但他有了五個月,很快就要出世,她早就已經,下不了手了。
更何況,現在小沈殊常年不在身邊,女兒的存在對她來說,意義更大,她更是不會放棄他。
可是她不放棄他,就要讓他失去她嗎?
沈弈收緊手臂,心裡狠狠的抽痛著。
時念,你要讓我怎麼辦,要我拿你怎麼辦……
難道就為了保住一個孩子,而讓我失去你嗎?
決不可以!
你是我的,說好了一輩子都要陪著我,不離不棄,所以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一定不會!
時念緩和了情緒,低聲道:「沈弈,我們留下他好嗎?這次輪到我求你,求你讓我留下他好嗎?」
沈弈眸光暗沉,嘴角彎起一抹乖戾的弧度。
「時念,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會做出無法想象的事情。或許……我會殺掉這個孩子……」
他的話,帶著一股狠勁和暴戾。
他是真的,會殺死女兒……
時念震撼地推開他的身子,對上他冰冷的眼神,她感到全身冷得發抖。
「你說什麼?」她沉聲問道。
沈弈勾唇一笑,語氣淡漠:「我說,你要是因為生他出事了,我一定會殺了他!他不是我們的孩子,他是殺死你的兇手,所以,我不會放過他!」
「沈弈,你瘋了是不是!」
「對,我是瘋了!我為你瘋狂,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可他是我們的孩子!」
「呵。」男人勾唇輕笑,「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時念一陣無力,她頭痛地皺眉,覺得這個話題可以就此打住,繼續討論下去,一定會出問題。
「好了,我們不說這件事了,你和我都冷靜冷靜,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沈弈薄唇微抿,不說話。
她上前挽著他的胳膊,柔聲道:「行了,別生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住孩子的性命,而我也不會有事。」
「明天跟我去做檢查。」他突然說道。
時念遲疑地點頭,「好吧。」
男人這才抱著她的身子,不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時念也冷靜了下來,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第二天,他們去陶樺的醫院做了B超。
陶樺說,腫瘤大了將近一厘米,雖然速度慢下來了,但仍然還在不斷增長。
沈弈聽了,自然很憂心忡忡。
時念輕拍他的手背,還反過來安慰他。
她問陶樺:「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抑制腫瘤的生長和惡化?」
如果有這種方法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陶樺說道:「有是有,但是要吃藥。你現在懷了孩子,吃太多的葯,對胎兒有很大的影響。」
時念不說話了。
沈弈眼眸一亮,握著時念的手,認真地說:「時念,你不是要保住孩子嗎?那你吃藥吧,就算孩子生下來有問題,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照顧他一輩子。」
時念望著他,一陣無語。
他當真是想保住她,想瘋了。
這種話他都說得出來。
生為父母,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他居然還主動提出讓孩子的身體有問題。
要是女兒以後知道了,一定會討厭他的。
「不行。」時念搖頭,「明知會讓孩子的身體出問題,我怎麼可能會吃藥。。」
「這是非常時期。你的身體出了問題,你也是為了保住你和女兒,才吃的葯。女兒以後知道了,也不會怪你。況且,這是唯一兩全其美的辦法,總比放棄女兒好吧。」沈弈很真摯地說。
在他看來,這是最好的辦法,他也願意選擇這種方法。
時念想了想,還是搖頭:「我既然給了他生命,就要給他一個完整健康的身體,反正我不要吃藥!」
她真的是太固執了。
沈弈和陶樺對視一眼,兩人的眼裡,都閃過一絲無奈。
「時念。」他握住他的手,沉聲道:「這是我唯一的退讓,如果你不吃藥,以後你出事了,我就殺了這個孩子!」
「沈弈,你又開始威脅我了!」時念忽然就生氣了。
她甩開他的手,起身不悅道:「你這麼嫌棄這個孩子,那我帶著他走行了吧。你不要他,我要他。反正我一定會把他生下來。」
沈弈臉色發沉,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子,他一定會綁著時念上手術台。
現在他什麼方法都用盡了。
她還是不打算放棄孩子,他覺得他簡直就快要瘋了。
難道她不知道嗎?
多拖一天的時間,腫瘤就在她的體內多長一點,也多了一分惡化的可能。
說不定,她體內的腫瘤就是惡性的。
她這樣拖著,就是在找死。
為什麼她一點都不體諒他的心情,非要跟他對著干呢?
沈弈一言不發,眸色幽暗地望著時念。
在他眼神的背後,好像藏著一種可怕的,瘋狂的念頭。
時念很了解他的脾氣,他這個人心狠起來,就一定會做出恐怖的事情。
她心虛了,懷疑了。
他想做什麼,打算偷偷弄掉她的孩子嗎?
時念忍不住往後退兩步,眼裡有擔憂和害怕,「沈弈,你不可以傷害女兒,你要是敢傷害他,我一定會恨死你的。」
男人起身,微笑,笑容很完美,也很魅惑。
他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溫柔地牽著她的手。
「時念,我那麼愛你,又怎麼會做讓你傷心的事情。我讓你放棄女兒,也是不想你有任何意外。」
時念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虎毒不食子,她也認為,沈弈不敢真正的對女兒下手。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也不是在故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只是認為,我和女兒都不會有事,沈弈,你就讓我生下女兒好嗎?」
沈弈勾唇反問:「我如果不答應,你會妥協嗎?」
「不會。」
「既然如此,你何必問我的意見。」男人的眼神暗了暗,淡淡地說。
時念討好地抱著他的身子,微笑道:「那你就依我行不行,我們為了孩子,努力一把,說不定老天爺會站在我們這邊,會保佑我和孩子。」
沈弈抱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的嘴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老天爺從來就不會站在他們這邊。
不然,他們之間也不會隔著四年。
陶樺是沈弈多年的老朋友,早就很了解沈弈,一猜,他就知道某人的心裡另有打算。
他微微挑眉,閉嘴什麼都沒有問。
沈弈放開時念一些,寵溺地看著她,淡淡無奈道:「我們先回去吧,過兩天再來檢查。就算你要保住孩子,也要時刻關注你自己的身體情況。」
「你同意我留下孩子了?!」時念驚喜地問。
「沒有,如果你的情況惡化了,我還是會逼你放棄孩子!」他毫無商量地說。
時念撇撇嘴,又笑道:「你放心吧,我的身體一定不會再惡化了。我相信,等我生女兒的時候,我體內的腫瘤,一定還沒有雞蛋大。」
「那你最好祈禱你的期待會成真,否則我不會放過這個孩子。」沈弈認真地說。
時念知道他會說到做到,她也只能祈禱自個的身體不要出任何問題。
現在她又想保住孩子,又不想惹沈弈傷心難過,當夾心餅乾的滋味,真不好受。
回去后,沈弈照顧時念睡下,就去書房和陶樺通電話。
陶樺就知道他會打電話過來。
沈弈開門見山地說:「你準備一下,過幾天就給時念手術吧。」
聽到他這樣說,陶樺一點都不意外。
他了解沈弈,這人做事快,狠,准,十分果斷。
就算時念想要保住孩子,只要他不想,他也會果斷的做出決定。
「這是你一個人的決定?」陶樺淡淡地問他。
「嗯。」沈弈沒有一絲隱瞞,「時念不會同意手術,只能瞞著她。」
陶樺笑道:「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恨死你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須拿掉!」沈弈冷酷地說,好像拿掉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別人的孩子一樣。
陶樺在心裡為時念感到可憐。
被沈弈這樣的人喜歡上,真不知道是她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
這個男人的愛,太過瘋狂了!
「其實時念說的對,或許在她生下孩子的時候,腫瘤還是良性的。你何不賭一把,萬一她和孩子都很健康呢?」
「賭輸了,你來負責?」沈弈淡淡反問。
「……」陶樺不說話了。
這個責任,他可負不起。
要是時念死了,沈弈一定會一槍殺了他……
但是,他還是無法看著沈弈瞞著時念,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時念給他的印象,是一個剛柔並濟的女子。
她有剛強的時候,也有柔弱的一面。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雖然不會太恨沈弈,但她對他,也不會再付出任何感情了。
到時候,她和沈弈之間一定會產生一個很大的裂痕,再也無法修復。
他們一路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明知道沈弈的決定是錯誤的,難道他也要看著他錯下去嗎?
如果他們之間的感情被毀了,就連他也會覺得很遺憾,很心疼。
陶樺對沈弈說出心裡的擔憂,沈弈淡淡一笑,語氣冷絕:「她恨我,我也要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知道,比起失去她的痛苦,我寧願她恨我一輩子。」
這個男人,當真是瘋了。
陶樺再次在心裡為時念感到可憐。
沈弈太過自私狹隘,他的眼裡只能看到她,其他的都看不見。
可也是這種不顧一切的愛,才會不斷給彼此造成傷害,最終無法挽回……
陶樺問自己,是幫自己的兄弟呢,還是幫忙拯救他們之間的感情?
答案是,拯救他們之間的感情。
如果他們之間的感情被毀了,他的兄弟,早晚有一天,也會被毀掉的。
「好吧,我答應你。但是你別對她做什麼事情,你不是醫生,如果下手不對,很容易危害她的生命。」陶樺沉聲說道。
沈弈冷冷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還有……」
「什麼?」
「別太關心我的女人。」說完,沈弈就掛了電話。
「……」
陶樺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傢伙是在警告他,不要打時念的主意嗎?
靠!
他關心時念,也是為他好,好不好!
再說,他對時念一點感覺都沒有……
接下來的兩天,沈弈沒有再提起讓時念拿掉孩子的事情。
他對她很好,把所有的寵愛和關心都給了她。
而且,他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
時念開心的以為,沈弈已經想通了。
她靠在他的懷裡,兩人相擁坐在房間的地毯上,感覺氣氛美好寧靜。
「沈弈,你打算和我一起面對困難了嗎?」她忍不住,開心地問他。
男人溫柔地望著她,手輕輕撫摸她的長發,卻不說話。
時念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笑道:「我就知道你很愛我,一定會支持我的決定。有了你的支持,我會更加堅信,我和女兒都不會有事情發生。」
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對他的信任。
沈弈的眼底滑過一絲痛苦,不過他掩藏得很好,時念一點都沒有察覺。
「時念,你愛我嗎?」他輕柔地問她。
時念笑了笑,「你這個問題太傻了。我當然愛你,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
「那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什麼事情?」
沈弈深深看著她,說道:「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會離開我。」
「嗯,我記得。」
「我要你再對我承諾一次。」男人認真地說。
時念眸光微凝,她覺得沈弈有心事。
她自以為,他是害怕她生下女兒后,就會離他而去嗎?
他有這種擔憂,也是應該的。
時念莞爾笑道:「我發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就算你不愛我了,你要趕我走,我也不會離開你,永遠對你不離不棄!」
男人眸光微閃,時念認真地說:「沈弈,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愛你,我對你的愛,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我多次讓你傷心難過,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讓你傷心了。」
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她用一生去回報。
無怨無悔!
沈弈抱著她的手臂猛然收緊,他目光灼熱地看著她,時念微微一笑,眼底有幸福的光芒。
他低頭溫柔又炙熱地吻住她的嘴唇,時念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回應他,男人的心裡一陣激蕩,吮吸著她的唇舌,火熱地和她纏綿。
過了良久,他才放開她,而她的嘴唇,已經被他蹂躪得紅腫不堪。
時念氣喘吁吁地靠著他的身體,沈弈撫摸著她的頭,黑亮的眼睛深深望進她的眼底。
他的眼神太過漂亮,裡面流動著瀲灧的光彩,時念瞬間被他的眼睛蠱惑了。
她痴痴地望著他,忘記了天地,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心裡眼裡只有他那雙漂亮的眼睛。
沈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低頭輕啄她粉嫩的唇瓣:「時念,乖,把嘴巴張開。」
他誘哄著她,時念張開嘴唇,他堵住她的嘴,舌頭幾乎伸進她的喉嚨里,舌尖上一顆小小的藥丸,順著她吞唾沫的動作,滑進她的肚子里……
沈弈猛然閉上眼睛,兇猛地吻著她,他的激烈,弄痛了她的嘴唇。
時念的眼裡多了一絲清明,她錯愕地感覺到沈弈的瘋狂,想要推開他一些,可他一點都不放開她,反而吻得越發猛力。
她漸漸不能呼吸了,一張臉漲得通紅。
突然,她感覺到身體十分不舒服,頭也尖銳的疼痛,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她眼前一黑,人就暈了過去。
沈弈及時放開她,她倒在他的胸口,他緊緊抱著她,眼底毫無掩飾的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時念,對不起……你別怪我,我也是不想失去你……就算你和孩子最終都能平安無事,可是我也不要賭,因為我輸不起……」
時念安靜地昏迷在他的懷裡,對於他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陶樺已經安排好了手術。
沈弈把時念送到醫院,陶樺再次問他:「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男人的眼神十分漆黑,他淡淡點頭,聲音低沉:「到時候她醒了,就跟她說她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孩子是自己流掉的。其他的一個字都不要透露。」
「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套完美的說辭。只是,我們這樣對她很不公平。」陶樺低沉道。
沈弈看他一眼,仍舊不改變他的決定,「我只要她平安的活著。」
陶樺沉默了,「好吧,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就尊重你的意思。手術時間有點長,你就多等一會。」
沈弈望著他,鄭重道:「時念就拜託你了。」
陶樺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會讓她有事。」
陶樺和護士們都進了手術室,沈弈靠著牆壁,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的心情很亂,腦子裡也一片空白。
私自決定拿掉時念的孩子,他也很痛苦難受,可是……
他承受不起,任何一點點失去她的風險。
比起孩子來說,她對他太重要了,重要到不能失去的地步。
時念,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一定要原諒我,不要恨我好嗎……
手術室里。
護士問陶樺:「院長,現在要開始手術嗎?」
陶樺望著時念昏迷的樣子,沉吟道:「先不用手術,等病人醒來再說。」
護士的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但她什麼都沒有問,院長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很快就過去了一個小時。
沈弈在外面,卻感覺每一分鐘都很漫長。
都這個時候了,已經開始手術了,孩子,已經不能留住了……
事已至此,他就算要後悔,也沒有機會了。
後路被堵死,沈弈的心情慢慢沉澱下來,他靠著長椅坐下,點燃一根煙,深深吸著。
時念幽幽睜開眼睛,首先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然後是旁邊一台大型的,冰冷的機器。
幾個護士站在床邊望著她,陶樺站在另一邊。
一睜開眼睛醒來,就看到這麼多護士和醫生,不管是誰,都有種驚悚的感覺。
第一反應絕對是自己快要死掉了。
時念愣了幾秒,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暈倒了,然後醒來就在醫院裡……
她的臉色,刷地一白,毫無血色。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她立刻望向陶樺,忙焦急地詢問。
陶樺平靜地和她對視,淡淡道:「孩子還在你的肚子里,現在我已經做好了手術的準備,如果你同意的話,可以馬上手術。」
時念吃驚地睜大眼睛,很不解他的話。
「我當然不同意做手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為什麼要做好手術的準備?!」
她坐起身子,腦子越來越清晰。
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
她看著陶樺,眼裡全是懷疑,等著他的回答。
陶樺嘆氣道:「你應該知道,你對沈弈的重要性,如果你死了,你讓他怎麼辦?你愛他的話,就應該為他考慮考慮。時念,做手術拿掉孩子,這雖然是一種較差的決定,可這樣能保住你的性命,你也不會和沈弈分開。你現在先別著急,認真想一想吧,如果你想通了,我就馬上給你手術。」
「沈弈呢?」時念突然問道。
「……」
「他在外面對不對?是他主張拿掉孩子的對不對?」她一猜就中,沈弈要是不發話,誰敢給她手術?
「他也是為了你好,他很愛你。」
時念突然冷笑一聲:「我知道,他愛我愛到不惜殺死我的孩子。」
「他也很痛苦。」陶樺試著替沈弈辯解。
時念望著他,眼裡有一層淡淡的悲傷。
「那我就不痛苦了?一邊是我的孩子,一邊是我最愛的人。我的一個決定,稍不注意就會葬送他或者是孩子的性命。我能怎麼選擇?我現在還是活著的,我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已經被逼到了絕境,我如果放棄了,絕望了,我還有任何希望嗎?」
陶樺眸光閃動,抿唇不說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立場,沈弈是希望她活著,而她是想儘力保住孩子,也想保住沈弈。
「但是孩子沒了,以後可以再生……」陶樺繼續勸說她,時念擺手,打斷他的話。
她淡淡道:「你們每個人都是這套說辭,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當然了,懷上的人不是你們,你們只是動動嘴唇,說得倒是很輕鬆。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我那麼喜歡他,期待他,又怎麼忍心殺死他……」
陶樺沉默了。
她說的對,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就只有她有權利決定孩子的生死,其他人都沒有資格。
時念站起身子,真誠地對陶樺說:「不管怎麼樣,我很感謝你沒有趁我昏迷的時候給我動手術,真的很謝謝你。」
陶樺抱著手臂,勾唇淡笑:「我也是不想讓自己後悔。」
沈弈在外面越等越難受,他霍地站起來,正要朝著手術室走去。
咔噠一聲,手術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他渾身一僵,眼睛死死地盯著大門,心裡緊張著,還有幾分害怕和逃避的心虛。
至於害怕什麼,想要逃避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時念單薄的身子從裡面走出來,看到她,沈弈震驚地睜大眼睛,整個人都傻掉了。
她怎麼……一點事都沒,就從裡面走出來了?
時念望著他,她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這樣的眼神,讓沈弈的心裡更加惶恐不安。
就好像是平靜的大海,可平靜的底下,卻蘊藏著兇猛的毀滅。
沈弈僵直著全身站著,雙手緊握成拳,薄唇抿成一條線,眼眸漆黑無邊。
時念幾步走到他面前,和他對視,兩人都不說話,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息,在他們之間流竄。
良久,在沈弈快要忍不住說話的時候,時念卻繞過他,一句話不說,就要走。
他的心裡一慌,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裡,幾乎要捏碎了她的骨頭。
他不敢放鬆一分一毫,很擔心他一個不注意,她就會永遠消失一般。
時念停下腳步,也沒有看他一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冷靜地問。
沈弈張了張口,喉嚨里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緩和一下,聲音破碎道:「我不能……失去你……」
時念微微閉上眼睛,輕輕地說:「可是,我也不能失去孩子」
男人驟然握緊拳頭,心尖銳的刺痛,疼得他全身痙攣。
時念憂傷地繼續說:「自從生了小沈殊以後,我才知道,孩子是上天賜給的禮物。你現在要拿掉他,你敢說,你的心裡就沒有痛苦掙扎,你就沒有一點後悔?你現在都後悔了,更何況是以後……」
「時念……」沈弈目光閃爍,眼裡似有晶瑩的淚水湧現。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對女兒……你能原諒我嗎?我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他。不管將來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了,因為這一刻,我能做到問心無愧。」
時念的頭終於動了一下。
她側頭看向他,眼裡的淚水簌簌落下。
沈弈也望著她,眼眶泛紅。
男人猛地把她抱進懷裡,緊緊抱著,卻又小心的不去碰她的肚子。
時念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她微微一笑,喜極而泣。
這一次,沈弈是真的決定讓她生下孩子,決定和她站在一條戰線上了。
轉眼,時念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有了八個月。
而她體內的腫瘤,也長大了一倍,增長的速度非常快。
但她的身體,一直沒有出現不適的現象。
陶樺說,腫瘤或許是良性的,而且可能性較大。
如果是惡性的腫瘤,她的身體肯定已經出現了問題。
聽了他的分析,時念和沈弈都很高興。
他們也很慶幸當初沒有拿掉孩子,不然他們就會失去一個寶貝。
因為懷孕的原因,時念的身體出現了一點浮腫現象,而她挺著一個圓滾滾的大肚子,什麼都做不了。
就連晚上洗腳,也是沈弈幫她洗。
她也什麼都不做,只等著待產。
陶樺的醫院,已經給她留好了VIP病房,到時候,她只需要在預產期前一周住進醫院就行了。
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時念的心裡越來越緊張。
生小沈殊的時候,她都沒有如此緊張過。
但她面上鎮定,其他人也看不出什麼。
不過緊張得最明顯的,就屬沈弈了。
他幾乎不再去公司上班,每天都在家陪時念,她只要稍微皺一下眉頭,他都會以為她要生了,整個人都緊張兮兮的。
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但這是他第一次,經歷時念生孩子這種事。
以前他以為女人懷孕,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就好想吃飯一樣簡單。
可是看到時念浮腫的身體,看到她走路吃力笨拙的樣子,再看到她晚上睡覺都睡不好,十分痛苦的模樣時,他才知道,女人懷孕真的很痛苦。
怪不得都說母親是偉大的。
因為她們光是十月懷胎這個過程,就已經吃了很多苦,夠讓人敬佩了。
沈弈很心疼時念。
他想為她分擔一些懷孕的痛苦,可是,他除了盡心照顧她,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她難受,他不能分擔她的難受。
第一次,他覺得身為一個男人,他真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春日的天氣十分明媚,細細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卧室里,光影浮動。
時念躺在床上,靠著床頭,正認真翻看手中的小說。
沈弈推門進來,手上端著一杯熱牛奶。
他上前抽走她手中的書,把牛奶遞給她,「別看了,小心累著。」
時念接過杯子,雙手握著,玻璃杯上,有牛奶的溫度,又有沈弈的手殘留的餘溫。
「不會累著,反正我也沒事做。」她喝了一口牛奶,頓時舒服地眯起眼睛。
在她正對面的牆壁上,表框著一副十字綉,那是她和沈弈共同完成的作品。
有一次海瑟薇和韋德來做客。
當時沈弈正好讓人把十字綉表框好送來。
兩人聽說這幅十字綉是沈弈和時念共同完成的,就感到萬分吃驚。
海瑟薇還戲謔的說,沈弈是要遠離商場,從此手拿繡花針了嗎?
韋德笑個不停,說願意出高價買下這幅十字綉,他要拿去拍賣。沈弈繡的東西啊,肯定能賣不少的錢。
沈弈卻神色淡然,漂亮狹長的鳳眼微眯,眼角有隱藏不住的幸福。
看得海瑟薇和韋德都很想揍他。
韋德最後直接嚷道,不就是和老婆一起綉了一幅十字綉而已,有什麼得意的。
等他們的孩子有了老婆,綉一個更大的,像牆壁那麼大,羨慕死他!
想到當時的那一幕,時念嘴角彎起,不禁有些莞爾。
「在想什麼,這麼高興?」沈弈靠在她身邊,伸手主動給她按摩肩膀。
時念收回思緒,喝光牛奶,男人接過杯子,放在床頭柜上。
「你幫我捏捏腿吧,幾個小時坐著不動,感覺腿都麻木了。」
沈弈心疼地看她一眼,嘴上抱怨道:「誰讓你不早點叫我上來幫你按摩。」
他起身過去,修長漂亮的雙手伸進被子里,熟練又輕柔地給她揉腿。
時念原本的身體很是纖瘦。
懷了孕以後,補品,好吃的,各種營養不斷,可她的身體還是沒有豐盈多少。
就連現在浮腫了,一雙腿也不是很粗,沈弈捏著她那一點點肉,心裡更加心疼她。
他垂眸,輪廓完美的側臉俊逸非凡:「生完這個孩子,以後我們不生了。我如果知道懷孕這麼受罪,就不會再讓你生第二個孩子。」
「其實也不是很受罪,反正我經歷過一次,都習慣了。再說,生孩子本來就是女人的事情,以後如果有了孩子,還是要把他生下來。」
沈弈沒有哼聲。
他還是不想再讓她生第三個。
明明孩子都是他們兩個的,卻讓她一個人受罪,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苦了她。
揉完腿,時念說想去花園走走。
沈弈扶著她下樓,時念一隻手托著后腰,一直手撫摸在圓滾滾的肚子上,像烏龜一樣,緩慢地移動腳步。
沈弈提前請來的月嫂和幾個有了孩子的傭人在客廳忙活著。
沙發上,桌上,堆滿了各種衣服和布料,幾個人的身邊都有剪刀,還有針線。
沈弈好奇地問:「你們在做什麼?」
月嫂放下手中的活,抬頭笑道:「夫人說要我們做尿布。」
沈弈囧了。
就用這些舊衣服,破爛的布料?
他沈弈的兒子,就算是用的尿片,也不至於寒酸成這樣吧。
「用尿不濕就行。」沈弈皺了皺眉,想著一會兒和時念說說。
月嫂笑笑,彎腰拿起一塊做好的尿片,用舊了的,純棉的布料摸在手裡,感覺十分柔軟舒服。
她笑道:「用這個好,這個比尿不濕好多了,夫人也是知道的。」
沈弈迷惑了,這舊衣服做的尿片哪裡就好了?
時念這時候回來了,見狀便知道他不懂,就走過來跟他解釋道:「用用舊的棉布做尿片,透氣性好,而且很柔軟,一點都不刺寶寶柔嫩的皮膚。」
沈弈恍然,立刻舉一反三道:「那他穿的衣服,豈不是都要純棉的?」
「嗯。」
好,他記住了。
以後給女兒買的衣服,全都要最好最柔軟的純棉布料。
月嫂繼續忙碌了,時念和沈弈去花園裡逛了一圈,時念就累了,沈弈又扶著她回卧室去休息。
正好,他的手機響起,他接了電話,跟時念說他去公司處理一點事情,一會再回來。
時念讓他去忙活,就自個閉上眼睛休息。
沈弈下樓囑咐傭人照顧她,然後開車離開。
月嫂和幾個傭人做好了一堆尿片,便開始收拾需要帶去醫院的東西。
一個傭人笑道:「離夫人的預產期還有一段時間,我看咱們過幾天再收拾也不遲啊。」
「你懂什麼,當初我生孩子的時候,距離預產期也提前了半個月。我看夫人的肚子很大,說不定就是這兩天的事。」
時念睡了一覺,中途傭人推門看了她一眼,見她沒事,也睡得沉,又放心地關上門。
不知道睡了多久,時念感覺肚子有點陣痛。
她睜開眼睛,知道孩子要生了。
她慢慢起身穿好衣服,然後按下內線,樓下客廳的電話響起。
是月嫂接的,時念跟她說,她的肚子開始痛了,月嫂立刻在那頭慌亂起來。
家裡人多,也不用害怕。
司機載著時念去醫院,月嫂掏出手機就要給沈弈打電話。
時念忙按住她的手:「不用,等到了醫院,確定我沒事了,您再給他打電話。」
月嫂看她一眼,精緻的眉梢揚起一抹笑意。
她是擔心沈弈知道她要生了,開車會出事吧。
不過,月嫂還是給陶樺打了電話,到了醫院,時念立刻被送進急救室。
不一會,沈弈也來了。
他很後悔今天出門,錯過了送時念來醫院的機會。
早知道她要生,就不出去了。
月嫂安慰他說,時念不會有事,可是他還是很擔憂。
陶樺走過來,遞給他手術文件,「簽了吧。」
雖然他的醫術了得,自信接生一個孩子不是問題,不過該走的過程還是要走。
況且,時念是剖腹產,不光是要生孩子,還要取出她體內的腫瘤,手術風險自然比一般的接生要大一些。
沈弈拿起鋼筆,隨意看一眼,龍飛鳳舞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風險有多大?」他蹙眉問道。
陶樺顯得很輕鬆,他笑道:「放心吧,手術不會有問題。」
他做過的,比這個風險還要高好幾倍的手術不計其數,這個自然也不再話下。
沈弈很相信他,心裡也沒有那麼擔憂了。
今天不止時念一個人生孩子,旁邊也有一家人在等產房裡的孕婦。
「也不知道會不會順利,菩薩保佑,一定要保佑我的孫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老婦人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說。
月嫂看她一眼,也跟著悄悄祈禱。
手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一個護士從產房裡出來,「誰是李秀英的家屬?」
「我是,我是她的丈夫!」
「孕婦難產,是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老婦人一陣眩暈,她的兒子更是臉色慘白。
「快點,是保大人還是保小孩?」護士焦急地詢問。
「保……保大人!」男人一咬牙,狠心地說。
老婦人的頭更暈了。
簽了字,老婦人就開始哭:「當年我生你的時候,也是難產。醫生問你爸爸保大人還是保小孩,你爸爸說保大人,後來我還是把你平安生下來了。你放心吧,秀英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媽,您也別擔心,只要秀英沒事就好了。」
沈弈看著他們,手不禁緊緊握著,手心裡全是汗水。
如果,如果時念……
不,沒有如果。
他的女人,他的兒子,都不許出事!
等待的過程太煎熬了,沈弈靠著牆壁,心裡十分討厭這個地方。
就是在這裡,時念嚇了他多少次,他真的不想再在手術室外等她了。
「生了,孩子生下來了!」先前出來的護士又跑出來,興奮地說。
「真的生了?大人和小孩都沒事?」男人一掃先前的愁容,興奮地問。
護士點頭,「放心吧,大人和小孩都沒事。」
這個消息,可把那對母子樂壞了,沈弈也不禁勾起嘴角。
時念,你和我們的孩子,也一定不會有事。
時念的手術時間長了一個多小時,不過手術很順利。
她被推出來的時候,沈弈一顆懸著的心,猛然落下來,整個人有種虛脫般的疲憊。
隨即又很有精神,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因為她剛剛動了大手術,人還處於半昏迷狀態。
沈弈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激動地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個吻。
時念睫毛微顫,虛弱地睜開一條縫,模糊看到沈弈欣喜的黑眸。
「時念,沒事了,你和孩子都沒事了。」
時念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又放心地閉上眼睛。
剛做完手術的時候,陶樺就把孩子抱給她看了,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那一瞬間,再次為人母的感覺,讓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月嫂也關心地問了她兩句,就看到護士抱著孩子過來。
她高興地上前接過孩子,樂得嘴都合不攏。
「沈先生,你快過來看看,這孩子長得真漂亮。」月嫂朝他招手,他過去看一眼,表情平靜,並沒有太過欣喜。
說實話,他並不覺得這個孩子有多漂亮。
紅紅的皮膚,像猴子的屁股似的。
一張小臉皺巴巴的一團,頭髮稀疏,跟個小老頭一樣。
「來,你抱抱。」月嫂把軟軟的嬰兒遞給他,沈弈猛地愣住了。
小孩子太軟了,他甚至懵的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跟我一樣,這樣抱。」月嫂教他,他試著抬手,孩子被放進他的懷裡,柔軟的程度讓他吃驚。
他都不敢用力,生怕稍不注意就會弄痛他。
不過,他的心裡還是有幾分柔軟。
原來剛出生的孩子就是這個樣子,當年小沈殊也是這個樣子,時間太久遠,他有些忘記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懷抱太僵硬了,還是小傢伙討厭他,他裂開嘴,哇地一聲就哭了,哭聲響亮。
月嫂忙接過孩子,他突然就不哭了,一張小嘴,還似笑非笑的咧了咧。
陶樺樂道:「這姑娘出息了,這麼小就知道愛憎分明。」
沈弈斜睨他一眼,陶樺轉身摸鼻子。
時念聽到孩子的哭聲,又睜開眼睛。沈弈見此,忙上前兩步。
「孩子怎麼了?」她皺眉心疼地問。
沈弈撇嘴,淡淡道:「估計不喜歡我,我一抱他就哭。」
時念莞爾道:「或許是你抱的方式不對,女兒很可愛的,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對我笑了。」
可愛個屁!
那麼小哪裡知道笑了!
沈弈點頭,「嗯,我也覺得他很可愛。時念,你累了就休息吧,這裡有我,你什麼都不要擔心。」
「嗯。」時念點頭,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孩子。
沈弈移動身體,擋住她的視線,幫著護士推著她去樓上的病房。
時念在醫院住了三天,身體好了大半。
而腫瘤的化驗結果也出來了,是良性的,確定她沒事,每個人都很開心。
沈弈握著她的手,欣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念心裡的石頭也落了下來,太好了,她的身體很健康,她會一直陪著沈弈,也會看著女兒長大。
女兒是一個精神十足,很好動的孩子。
才剛出生幾天,他就喜歡揮著拳頭,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像個機靈鬼似的,一刻都不安靜下來。
時念很喜歡他,天天都在逗他玩。
每次一陪他就是幾個小時,都不帶歇氣的。
沈弈被徹底冷落了,兒子他是一抱他就會哭,而時念的心裡只有兒子,都沒有他了。
沈弈這個時候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要孩子了。
完全霸佔著時念!
「時念,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孩子就交給護士照顧吧,你別累著了。」說著,他就抱走她身邊的孩子,月嫂伸手順勢接過去。
「是啊,你才生完孩子,還要坐一個月的月子,一定要養好身體,千萬別落下任何病根。」
月嫂一邊哄著女兒,一邊對她說,「當初我生孩子的時候,整整一個月都沒有怎麼碰他,雖然心裡很癢,可身體還是要養好。女人生孩子本來就很辛苦了,要是身體也垮了,也就太可憐了。」
時念彎了彎唇,「好吧,我就好好休息。」
其實,有人這樣關心她,她心裡還是很感動。
住了一周多的院,時念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也該出院了。
沈弈沒有讓她走路,抱著她下樓,而女兒就由月嫂抱著。
月嫂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帶女兒,因為她當了這麼多年的月嫂,都沒有見過這麼可愛的孩子。
回到家裡,時念很想洗澡,可坐月子期間她還不能洗,就只能這樣臟臟臭臭的將就著。
沈弈給她蓋好被子,俯身靠近她,額頭和她的額頭抵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
時念推了推他的身體,含笑道:「我身上有味,你離我遠一點。」
沈弈笑著埋首在她的脖子里,薄唇貼著她的肌膚,炙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肌膚上,時念縮了縮脖子,有點戰慄。
「哪裡就臭了,明明很香。」他都不知道,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上會有奶香味。
別人聞著或許覺得不好聞,可是他聞著,卻很溫馨,很舒服。
「時念,幸好你當初決定生下孩子。不然,我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他突然悶悶地說。
就算他再冷酷無情,對於自己的孩子,也始終做不到無動於衷。
女兒是他和時念愛情的結晶,說他不喜歡,是假的。
時念彎唇,手臂環抱住他的身子,「是老天保佑,才讓我和女兒都沒事。沈弈,就算我體內的腫瘤是惡性的,我也不後悔生下女兒。他很可愛,他的樣子也像小沈殊小時候。不過,他比小沈殊活潑多了。」
沈弈收緊手臂,隔著被子抱緊她,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柔聲道:「你放心,女兒一定會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或許這個孩子的到來,就是專門為了幸福吧。
他們這一家人前些年都太不幸了,希望他能有一個幸福無憂無慮的人生。
女兒是家裡的萬人迷,每個人看到他都很喜歡他,月嫂更是天天抱著他不撒手。
時念這個母親想要抱她,都得提前和沈弈申請。
沈弈抱沈殊的次數太少了,沒辦法,那一小子一到他的懷裡就會哭,還哭得驚天地泣鬼神,吵得沈弈心煩。
他私下對時念抱怨,「臭小子一定是跟我記仇了,在怪我當初想要拿掉他妹妹這件事。」
時念心裡一慌,忙安慰他道:「你多想了,他那麼小,什麼都不懂,又怎麼會記恨你。再說,你也是為了我好,沒人會怪你的。」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怪他。
「那你說,為什麼我一抱他他就哭?」
「或許是你抱的姿勢不對。」
沈弈淡淡挑眉,「能有多不對?」
時念想了想,讓月嫂把孩子抱來。
小傢伙睜著大眼睛,望著她,看得十分專註。
時念對他笑了一下,他也無意識的對她笑。
「小寶貝真可愛。」她吻了吻他的臉蛋,就讓沈弈來抱他。
他的姿勢的確不對,手臂一高一低,非常僵硬,不一會兒女兒又被抱了過來。
女兒被他抱著,不像是在被人抱,好像是被放在一個特定的架子上似的。
人被擱在硬硬的架子上都會很不舒服,更何況是身子柔軟的嬰兒。
時念讓他放輕鬆,盡量溫柔用心的抱著孩子。
或許是感受到沈弈給他的父愛,女兒真的不哭了,還舒服的打了一個哈欠。
「看吧,果然是你的姿勢不對。小寶寶如果不舒服了,是不會說話的,只能用哭來表達。以後他哭了,一定是不舒服了。」
沈弈點頭,他忽然抱著孩子抱上隱了,也沒有馬上把他交給月嫂。
突然,一股刺鼻難聞的異味在空氣中瀰漫。
沈弈皺眉,眼裡多了一分銳利,「是誰在做什麼?怎麼這麼臭!」
時念愣了一下,猛地噗嗤一笑。
月嫂笑道:「沈先生,估計是女兒大便了。他前一次是一個小時前,這會也該拉了吧。」
「大便?!」沈弈吃驚地問,臉色立刻就臭了。
而他懷裡的小傢伙,還咧著嘴對他無聲的笑了一下。
沈弈瞪眼,臭小子,你還好意思笑!
月嫂忙伸手把孩子接過去,她檢查一下,果不然。
「我帶他去換尿片。」她說道。
「記得用熱毛巾擦一擦他的屁股。」時念忙說。
因為孩子的皮膚太嬌嫩了,總是用紙巾擦他的屁股,會擦破他嬌嫩的肌膚。
月嫂點頭,就抱著女兒出去了。
沈弈臉色臭臭的說:「他都吃了些什麼,怎麼總是在拉。」
「喝的奶唄,每個嬰兒都愛拉,因為他是吃的多,拉得多。」
沈弈點頭,十分贊同她的話。
女兒的滿月酒,是一定要大操大辦的。
整個五星級酒店,都被沈弈包了下來,今天來了很多人,全是看在沈弈的面子上。
沈弈的心情很好,來者不拒。
也不管對方的身份是什麼,只要是來祝賀他兒子的,都允許進場。
時念他們,自然是坐在三樓,有身份有頭臉的,也都是坐在三樓。
外面太吵了,時念就抱著孩子在休息室里休息。
一些富太太或者名媛都進來看了看孩子,但她們很懂分寸,除了誇讚孩子可愛以外,其他什麼不說,也不多做停留。
時念還擔心無法應付她們呢,還好她們都很好相處。
海瑟薇接過孩子,對她道:「孩子讓我來帶,你出去看看沈弈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去搭把手。」
時念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希望她藉此機會多長點見識,也讓大家知道她的身份。
她沒有拒絕,走出休息室,來到大廳,一眼就看到沈弈修長挺拔的身影。
男人在人群中,顯得十分醒目,一眼看過去,有種絕世獨立的感覺。
所有人的目光都圍著他在轉,時念心想,他天生就是受人矚目的焦點。
沈弈側頭,看到她,原本淡漠的眸子暈開一抹溫柔,在燈光的照耀下,他眼裡的光芒幾乎能灼傷人的眼睛。
他跟幾個賓客說了一句,就朝著她走來。
時念看著他微笑,他也在對她微笑……
休息室里,只有海瑟薇和月嫂,海瑟薇想要去趟洗手間,就把女兒交給月嫂照顧。
月嫂哄著孩子,一個服務員敲門進來。
「這是給您的飲料和點心,您看您還有什麼需要,我立刻給您送過來。」服務員是個男的,他非常有禮貌,語氣也畢恭畢敬。
月嫂在心裡感慨,有權有勢的人家就是不一樣。
連帶著她這個月嫂都被人高看一眼了。
「沒有什麼需要的,謝謝你了。」月嫂笑道,她低頭繼續逗女兒。
頭頂突然有陰影閃過,月嫂還沒有來得及抬頭,猛地感到脖子一痛,人就暈了過去,躺在沙發上。
女兒在她的懷裡,睜著大眼睛到處亂轉,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服務員臉色陰冷,他拿出一個注射器,緩緩靠近女兒裸露在外的手腕……
沈弈攬著時念的肩膀,在賓客之間穿梭。
他的手機這時響起,他拿出來看一眼,對時念說道:「你去坐下休息一會,我去接個電話。」
「好。」
男人轉身,原本含笑的眼眸立刻充滿了陰戾,整個氣場十分陰冷。
他推開休息室的門,看到一個男人被手下的保鏢用刀抵著脖子,動彈不得。
沈弈陰鷙的目光掃過他,落在女兒身上。
「先生,小公子沒事。」保鏢冷靜地說。
沈弈鬆了一口氣,他上前抱起孩子,女兒在他的懷裡咯咯的笑,完全不知道剛剛有多兇險。
地上有一個注射器,裡面有一點透明的液體,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弈抱著孩子,卻一點都不減他強大的氣勢。
「說吧,是誰派你來的?」他冷冷地問。
服務員的臉上並無懼色,他冷笑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沈弈微勾嘴角,眼底有嗜血的戾氣。
「是想在我面前顯示你的骨頭有多硬嗎?告訴你,你落在我的手裡,除了招供,你別無選擇。」
他淡淡的語氣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慄。
服務員的心裡有幾分發虛,不過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海瑟薇去了洗手間回來,休息室的門口有兩個黑衣保鏢守著。
她納悶了,剛剛都沒有,怎麼現在就有了。
「海瑟薇小姐,沈先生在裡面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他說現在任何人都不能進去。」保鏢伸手攔住她的去路,
「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們也不知道。」
海瑟薇想了想,轉身去大廳,果然沒有看到沈弈的身影,只有時念坐在位置上。
她過去坐下,問時念:「沈弈在跟什麼人談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時念的眼裡閃過一絲疑惑,「我不知道啊,剛剛他去接電話去了。」
「我懷疑有問題,這裡我給你守著,你去看看。女兒還在裡面呢,他能有什麼要事在孩子面前說。」
時念神色微凜,立刻起身離去。
沈弈坐在沙發上,悠閑地搭著雙腿,目光陰鷙:「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如果不說,一會可別後悔。」
淡淡的威脅,卻讓人嚇得雙腿發軟。
服務員還是咬死不說:「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什麼都不會說,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沈弈冷笑道:「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麼要對我兒子下手?」
「自然是有人拜託我的,但我不也知道他是誰。」
「嘴巴倒是挺硬的。」沈弈已經沒了耐性,他對保鏢道:「把他帶下去,一定要把他的話全部逼出來。」
時念走到門口,保鏢對她說了和海瑟薇一樣的話。
她的心裡越發懷疑有問題,「讓開,再不讓開我就叫人了!」
「夫人,您別為難我們……」
「走開!」時念推開他們,手抓住把守,用力打開,人也沖了進去。
沒想到時念會闖進來,裡面的人都愣了一下。
服務員趁保鏢閃神的機會,手臂里滑出一把匕首,朝著保鏢揮去。
保鏢的動作很快,他迅速避開,結實堅硬的皮靴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服務員悶哼一聲,身子跪倒。
他舉起匕首,就要自刎,保鏢又是一腳踹在他的手臂上,匕首被踢飛,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時念怔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弈起身走到她身邊,護著他,無奈道:「你怎麼進來了?」
「我……」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注射器上,瞳孔猝然一縮,臉色刷地變得蒼白。
「發生什麼事了?」她緊張地問,「女兒沒事吧!」
「你放心,他一點事都沒有。」沈弈忙安慰她,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看向被保鏢制服的人,猜測道:「他想對女兒不利嗎?」
「嗯,不過他沒有得逞。」沈弈輕柔的說,就怕嚇到她。
時念還是被嚇到了,她忙接過女兒,緊緊把他抱在懷裡,以一種完全保護的姿勢。
服務員知道落在沈弈的手裡,下場一定很不好。
他心一橫,打算咬舌自盡,保鏢看出他的企圖,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眼都不眨,咔嚓一聲就讓他下巴脫臼。
時念心驚地看到這一幕,身子往沈弈身邊縮了縮。
男人的表情有幾分痛苦,時念見了淡淡別開視線,心裡沒有一分同情。
沈弈對保鏢道:「把他帶走吧。」
保鏢二話不說,提著他就往窗戶外跳下去。
時念嚇了一跳,還以為保鏢要自殺呢。
沈弈用手帕包著撿起地上的注射器,拿出去給保鏢,讓他們立刻給陶樺。
他又退回來,摟著時念的身子,安慰她道:「別怕!沒事了。」
時念心有餘悸,她看著沈弈,目光中帶著探究,「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沈弈眉心微微一皺,「沒有。」
「沒有?」時念顯然不信,「你不是這樣的人,就算你再高興,也不會讓什麼人都參加滿月酒會,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沈弈抿著唇,不說話。
時念盯著他,「不要欺騙我!」頓了頓,時念又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所以……」
沈弈一把將時念抱住了,「你說什麼呢?」
「可是你為什麼……」
「我只是怕你太擔心而已。」沈弈嘆了一口氣,狠狠的抱住了時念,「小沈殊晚宴前失蹤了。」
「你說什麼?」時念大驚,在沈弈的懷裡大力的掙扎了起來。
「別動,你現在要冷靜下來,一定要冷靜。」沈弈沉聲的說,
時念狠狠的深呼吸了幾口氣,「我相信小沈殊會沒事的。」隨後時念強忍著眼淚,疑惑地看向沈弈問:「你說,他會不會跟抓走小沈殊的人是一夥的?」
沈弈擁著她的腰。
「嗯,我也懷疑。我算準他們今天會來對付女兒,就讓保鏢在暗中監視,果然被我們抓到了。」
時念的心裡一陣激動,「如果他真的和抓走小沈殊的人是一夥的,只要從他的口中問出一點消息,就可以知道小沈殊的下落了!」
沈弈淺笑道:「我知道,我一定會讓他說出實話。」
時念點頭,她也不問他用什麼方法逼迫那人。
反正,她只想知道小沈殊的下落。
「時念,剛剛嚇到你了吧。對不起,又讓你受了驚嚇。」沈弈溫柔地吻她的額頭,然後是她的唇瓣。
時念迷離地閉上眼睛,輕柔地說:「沒關係,只要能知道小沈殊的下落,這點驚嚇不算什麼。你說,他們打算在女兒身上注射什麼?」
沈弈神色陰沉,冷聲道:「我會讓陶樺查出來,但絕對是害人的東西。」
抓走他的一個兒子就夠膽大包天了。
居然再敢對他的第二個兒子下手,對方的目的並不簡單。
而他好像很恨他似的,不然也不會如此慢慢的折磨他,全朝著他的孩子下手了。
時念的身子抖了抖,沈弈抱緊她,繼續憐惜地吻她的嘴唇。
「別怕……我會找到小沈殊,也會保護好女兒……你要相信我……」
「嗯……會不會是……」
時念頓了頓,那個人的名字兩個人都沒有說出來。
在他的溫柔擁吻下,時念的心才漸漸穩住,沒有那麼顫抖害怕了。
突然,被打暈的月嫂呻吟一聲醒過來,看到沈弈和時念都在,她吃驚又懷疑地問道:「沈先生,夫人,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弈淡淡道:「剛剛有小偷進來,你被他打暈了。不過我正好進來,他看到我就跑了。還好你和女兒都沒有事,這次你保護女兒有功,以後你的工資都漲一倍。」
「啊?!」月嫂張大了嘴巴,完全無法消化他說的這些話。
時念笑道:「你辛苦了,就留在這裡休息吧,外面有人把守,不會再有人闖進來。」
說完,她就和沈弈一起走出去,留著傻乎乎的月嫂,仍舊還沒有找到狀態。
外面大廳十分熱鬧,剛剛休息室里的洶湧,他們都不知道。
楊麗海瑟薇看他們出來,上前責怪道:「怎麼現在才出來,你們是主人,把客人丟在這裡,像個什麼樣子。」
時念淺笑,「我們不是來了嗎?」
宴會繼續進行。
今晚的主角是剛滿一個月的沈慕時小朋友。
沈弈抱著他小小的身子,當著賓客的面,握著他的兩個小腳丫在印泥上印上兩個腳印,又握著他的小手在上面印上手印,就讓人拿去燒,然後用水晶封起來。
算是他滿一個月的紀念物。
本來這種紀念物,一般都是大人和孩子一起印。
但這樣做的話,就好像這個家,只有兩個大人一個小孩似的,像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時念不願意把小沈殊排除在外,也不願意讓小沈殊受委屈,就跟沈弈說,只讓女兒一個人印手印和腳印就行了。
沈弈自然是同意她的話。
————
陰暗的地下室里,一個男人渾身是傷,他虛弱地躺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門被打開,沈弈閑適的走進去,黑亮發光的皮鞋在他的身邊停下。
沈弈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神冷酷又冰冷。
地上的男人睜著空洞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在喘氣。
「我說過,如果你不說出實話,我一定會讓你後悔。怎麼樣,現在後悔了嗎?」他冷淡地問。
地上的男人嗚嗚叫了幾聲,聲音含糊不清。
為了防止他自殺,他的牙齒,全部被拔光了,口水不停的流,說話都漏風。
沈弈踢了踢他的身子,淡淡道:「說清楚點。」
「我……死都……不會……說……」
沈弈聽了,微微點頭,表情淡漠。
「死都不肯說是嗎?那我就讓你死吧。」
男人的眼裡,突然閃過一絲恐懼。
沈弈不再問話,這種人是經過特別訓練的。你對他嚴刑逼供,對他催眠,他都不會說出實話。
只有讓陶樺出馬了。
其實,比起陶樺,他沈弈還算是仁慈的。
陶樺淡笑著進來,過來就狠狠的踢了他幾腳。
「老子專門為你們研製了一種葯,今天就先拿你做實驗,看看我的藥效如何。再看看,是你小子的嘴硬,還是我的葯威力大。」
「你要……做什麼……」地上的男人驚恐地問。
陶樺戴著白色手套,從箱子里拿出一瓶藥粉,捏住那人的下巴,一股腦將藥粉全倒進他的嘴裡,讓他吞下。
「一會你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他的嘴角勾起一絲陰戾的冷笑,然後提著箱子走出去。
地下室的門被關上,沈弈站在外面吸煙,陶樺上前,笑道:「放心吧,過不了一會,他就會招了。」
他的話音一落,裡面的男人突然發出驚恐凄厲的慘叫,叫聲讓人聽著毛骨悚然。
沈弈冷淡的眸子瞥一眼關閉的鐵門,問道:「他到底怎麼了?」
「出現了幻覺。我的葯,能讓他出現最恐怖的幻覺,他覺得什麼是最恐怖的,他的腦子裡就會出現什麼。」陶樺邪惡地說。
「果然很變態。」沈弈勾唇一笑,卻是很贊同他的意思。
裡面的人果然承受不了腦子裡出現的恐怖的東西,很快就求饒了。
「我說,我都說!快點給我解藥!」
沈弈眸光一凜,眼底滲出駭人的戾氣。
終於有進展了!
時念拿著紅色的鴨子玩具逗女兒玩。
小寶寶對顏色鮮艷的東西都特別感興趣,他一雙烏黑的眼睛跟著紅色的鴨子轉,一個人笑得十分開心。
「寶貝,我是媽媽哦,叫媽媽,媽媽……」時念笑著逗他。
沈弈大步走進來,看到他們,嘴角突然變得柔和,眼角眉梢都帶著繾綣的笑意。
他上前接過孩子,熟練地把他抱在懷裡,然後將他交給月嫂。
「跟我來一下。」他再牽起時念的手,帶著她上樓。
時念的心裡有幾分莫名,不過也乖乖跟著他回到卧室里。
沈弈關上門,轉身握住她的雙肩,神色嚴肅道:「時念,有小沈殊的消息了!」
時念渾身一震,震驚又欣喜地睜大眼睛。
「真的嗎?!他在哪?!」
「你先聽我說。」
「好!」時念握緊雙手,努力剋制心裡的激動。
沈弈拉著她坐下,說道:「那人招供了,指使他來傷害女兒的人,是林辰。」
時念雖然說心裡早就有準備,可還是難以置信,「為什麼是林辰?」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接近你就目的不純。」
時念聞言一愣,「真的是他么?」
沈弈點點頭,「自從他失蹤后,我就一直懷疑是他做的,現在他又指使人來傷害女兒,那麼是他抓走小沈殊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既然找到了線索,就更好查出小沈殊的下落。」
小沈殊被抓走了幾個月,如今尋找終於有了進展,時念的心裡別提有多激動。
她有點無措地握緊雙手,膝蓋緊緊並著。
沈弈握住她的手,他手心的溫度克制了她身體的顫抖,她紅著眼眶問道:「你說,小沈殊在他的手裡,會不會吃了很多苦?」
沈弈薄唇緊抿,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時念低頭,耳邊的長發下垂,掩蓋了她惶恐的表情。
「那人打算給女兒注射什麼東西?」
沈弈良久才沉聲道:「……帶有艾滋的液體。」
轟——
時念震撼地抬頭,一張小臉慘白沒有一點血色。
她的另外一隻手緊緊握著,修剪整齊的指甲幾乎掐進肉里,尖銳的痛疼,卻比不上心裡的震撼。
「林辰是要我們的命是不是?!」時念哽咽著,聲音沙啞尖銳地問,「為什麼?明明他對小沈殊很好的,小時候他很喜歡小沈殊的,為什麼突然……」
如果小沈殊在他的手裡得了艾滋,她一定會瘋掉的。
讓她看著孩子一天天靠近死亡,那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想起女兒,沈弈的心,也是一陣后怕。
他的眼底,有掩藏不住的憤恨和陰鷙,林辰如果落在他的手上,他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
「時念,別怕,女兒很健康,有我們保護他,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沈弈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身子,本是想安慰她,時念聽了他的話,臉色卻白得不能再白了。
她一把推開他,驚恐道:「女兒是有我們保護,不會出問題。可是小沈殊呢!小沈殊在他的手上,他想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她的猜測,嚇到了沈弈,男人一向不動于山的表情,也有掩藏不住的恐懼。
時念害怕得渾身發抖,蒼白的嘴唇不停地顫抖:「不行,我們馬上去救小沈殊,他有危險,我們馬上去救他!」
「時念,你冷靜點。這只是你的猜測,小沈殊或許沒事。」
「怎麼可能會沒事!他連女兒都不放過,又怎麼會放過小沈殊。他如果傷害了小沈殊怎麼辦,我可憐的孩子,老天爺為什麼要折磨他,要折磨就折磨我好了,只要能讓小沈殊平安回來,就算要我立刻去死,我也願意!」
「時念!」沈弈一把將她抱緊懷裡,緊緊抱著。
他神色陰鷙,心尖銳的疼痛。
他用盡全力抱著時念,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表情充滿了黑沉沉的陰戾,看著異常恐怖。
時念在他的懷裡漸漸安靜下來。
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她只是伸手抱著他,手掌在他後背輕撫,沈弈的身體才慢慢有所放鬆。
他放開她一些,吻著她的額頭道:「時念,我對你發誓,我一定會把小沈殊救回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也要讓他回到你身邊……」
沈弈點頭,又說:「現在最重要的要如何把小沈殊救回來。」
陶樺挑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
「你已經認定他在林辰的手上了?」
「做不了假。」沈弈危險地眯起眼睛,狹長的眸子迸射出冰冷的光芒。
「其實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林辰早就已經挖好了陷阱,等著我跳下去……」
看他說得嚴重,陶樺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時念在女兒的脖子上套上游泳圈,把光溜溜的他放進澡盆里,給他洗澡。
女兒是一個很好動的孩子。
雖然還沒滿兩個月,可是只要他醒著,他的眼睛就會不停的轉,小手也會經常晃動,一刻都安分不了。
到了水裡,他更是開心了。
細胳膊細腿在水裡踢騰著,嘴裡還哼哼唧唧的。
時念坐在小板凳上,一邊給他洗澡,一邊哼歌。
女兒就睜著烏黑的眼睛望著她,看時念笑,他也笑,只是他笑的時候,特別像一個沒有牙齒的老太太。
沈弈回來,月嫂說時念在給女兒洗澡,他含笑去了浴室,靠著門,透過玻璃窗,看著他們母子之間搞笑的互動。
「小傢伙,你笑什麼?嗯,告訴媽媽,你笑什麼?」
時念用濕漉漉的手指去點他的臉蛋,女兒立刻就興奮了,突然用力一撲騰,水花飛濺,打濕了時念單薄的衣服。
「真是一個小討厭!」她失笑地又點了點他的臉頰。
女兒再次撲騰起不小的水花,「啊嗚……」
時念不跟他鬧了,快速幫他洗完,就用干毛巾擦乾他的身子,再用小被子把他裹好。
沈弈推門進去,浴霸的溫度有點高,熱氣撲面而來。
看到他,時念笑道:「這傢伙,洗澡都不安分,把我衣服都弄濕了。」
她胸前濕了一片,薄薄的衣料遮不住她的春色,若隱若現,沈弈的身子驀然一緊。
他喚來月嫂把女兒抱走,時念打開衣櫃,手指在一排衣服間尋找。
男人過去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的脖子里,低啞魅惑地說:「時念,我們有多久沒有親熱了?」
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時念的臉刷地一紅。
她轉身,笑著拍他的臉頰:「現在可是大白天。」
男人挑眉,好看的眼裡閃著明亮的笑意,「白天又怎麼了?我們兩個在房間里,不會有人來打擾。」
時念的臉又紅了幾分,肌膚白裡透紅,看得沈弈眼神幽暗。
「一會女兒餓了,我要給他餵奶。」
「讓他吃奶粉。」沈弈抱緊她的身子,炙熱的嘴唇吻上她的臉,時念微微別過頭,卻轉錯了方向,正好讓他吻住了她的唇瓣。
男人哪裡會放過這麼好的事情,立刻含著她的嘴唇,溫柔地親吻。
時念的眼裡閃過一絲懊惱,而沈弈的眼裡,滿滿的都是笑意。
她知道,他在笑話她。
羞惱地用手抵著他的胸膛,她輕輕推了推,他不鬆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抱著她幾個旋轉,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時念在下面,一頭長發披散在碎花的白色床單上,看著像絲滑的綢緞。
沈弈並沒有用力壓著她,他的手臂撐在兩邊,專註地吻著她的嘴唇,時念目光迷離,緩緩閉上眼睛。
自從懷了女兒后,他就沒有再碰過她。
生了女兒,她的身體不好,他也忍著沒有碰她。
現在能碰她了,他自然不會錯過,也不會虧待自己。
激情在房間里瀰漫,沈弈溫柔地吻著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脖子,一路向下。
她跟著他吃了很多苦,這個女人,是他一生的珍寶。
她是屬於他的,永遠,一輩子都是屬於他的……
這天,女兒要去陶樺的醫院打預防針。
沈弈和時念陪著他去。
打針的時候,陶樺故意嚇唬他,「怕不怕痛,一會要給你打針了。」
女兒根本就不怕生,誰對他笑,他就對笑。
陶樺說的什麼,他聽不懂,只是看著他一個勁的笑。
「好小子,不怕是不是,叔叔要扎針了。」
時念看到尖銳的針頭,不由得十分緊張,手臂更加抱緊女兒。
好像被打針的人不是女兒,而是她一樣。
沈弈突然說道:「把孩子給我吧。」
她想了想,就把孩子給他。
陶樺一針扎在女兒的胳膊上,他立刻就疼得哇哇大哭,小身子用力掙扎著。
沈弈的大手握著他的手臂,不讓他亂動。
時念看得揪心不已,疼在兒身上,痛在娘心上啊。
打完針,她就抱著孩子,哄了他好久,他才不哭了,只是紅紅的眼睛看著十分可憐,時念不由得吻了吻他的臉蛋。
從醫院出來,沈弈提議先去吃飯。
這會是中午,吃飯的人有點多,一些餐館也找不到位置,不過附近有家不錯的自助餐。
他們就去那裡吃。
但是停車位不好找,沈弈對時念說:「你先帶孩子下去,我把車停好再過來。」
「嗯。」
這會的女兒,已經睡著了。
時念把他放進嬰兒車裡,站在路邊等沈弈過來。
等了一會,有兩個男孩滑著滑輪嬉笑著朝她駛來,時念推著車子,下意識的就要避開,給他們讓路。
一個男孩往她身邊路過的時候,猛地推了她一把,時念猝不及防,身子倒在地上。
另外一個男孩,大笑著抓住嬰兒車,用力一推,車子朝著川流不息的路上飛奔而去。
「女兒!」時念驚恐地睜大眼睛,嚇得肝膽俱裂。
嬰兒車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飛到馬路上,被車子撞上,許多人都被這一幕嚇得無法動彈。
突然一個人影閃現,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車子,及時把嬰兒車拉回來。
他的身手很快,快得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
周圍的人回過神,立刻發出雷鳴般的鼓掌聲。
時念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力氣,起身跑過去,把裡面尚在熟睡中的女兒緊緊抱在懷裡,渾身都抑制不住地顫抖。
孩子被她抱得太緊,很不舒服的睜開眼睛,哇哇大哭起來。
時念不管他,只是緊緊抱著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沈弈給時念安排的隨身保鏢在重要時刻立即出現,他的目光在人群里穿梭,卻淡淡對她道:「別擔心,他沒事了。」
剛剛的那兩小孩,已經消失不見了……
時念緊緊咬著嘴唇,臉色發白,雙眼仍舊驚恐地睜著。
她無法想象,如果剛才那一幕發生了,她會不會崩潰掉。
她已經失去了小沈殊,要是再失去女兒,她一定會不想活了。
沈弈很快趕來,保鏢跟他說了一下情況,男人神色陰沉可怕,薄唇緊抿,什麼都不說,只是把時念抱在懷裡。
靠著他,時念找到了主心骨,心裡的恐懼和傷痛一下子湧出來,她埋首在他的懷裡,也跟著大哭出聲。
「沒事了,我們先回家去好嗎?」沈弈擁著她,輕撫她的後背。
時念點頭,可是她雙腿發軟,根本就走不動。
男人用力扶著她,她才勉強走到車子面前。
車門關上,沈弈沒有馬上開車。
時念還是緊緊抱著孩子,女兒一直在哭,哭得嗓子都啞了。
「時念,放輕鬆點,別把女兒弄痛了。」沈弈柔聲提醒她,她才回過神,忙輕哄女兒。
看到孩子憋紅的小臉,她更加難受,猛地咬著手背,她低頭嗚嗚地,很傷心地哭。
沈弈傾身抱住她,不斷輕吻她的臉頰。
「乖,別難過了,你哭我心裡也不好受……」
時念顫抖著聲音,抽泣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會害死女兒嗎?」
她以為,只是兩個孩子頑劣,才這樣嚇唬她的。
沈弈的眼底滑過一絲嗜血的鋒芒,他沉聲道:「他們不是惡作劇,是受人指使。時念,那兩個小孩不簡單。」
時念渾身一顫,忙問:「會是林辰指使的嗎?」
「暫時不知道,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那兩個小孩,逃不掉的。
「沈弈,林辰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他太心狠手辣了。」時念擦了擦眼淚,「而且,他以前對我那麼好。」
沈弈眯了眯眼,將韋德調查的結果告訴了時念。
時念這才恍然大悟,「他想讓你變的和他一樣,妻離子散。」
「我不會放過他……」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親手抓到林辰,毀了他的一切!
感覺到他的殺氣,時念忙柔聲道:「我沒事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好。」沈弈這才斂去身上的寒冷,發動車子離開。
回家到時念受了驚嚇,一直守在女兒身邊,看著他,都捨不得眨一下眼睛。
女兒吃飽后,又睡著了。
沈弈知道時念需要時間平靜,他也不打擾她,就去處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