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他的母親
自從從封家老宅出來之後,封宴的情緒便一直不太好。盡管他什麽都沒說,可正是因為他什麽都沒說,葉涵才覺著不太對勁。
封宴駕著車行駛在馬路上,他漫無目的地開著,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因為這會兒是傍晚,天還沒黑下來,路上的車雖然不多,但是也算不上少。封宴腳下用力的踩著油門,車速飆到一百多,飛速行駛的汽車在緩慢的車流中顯得極其突出。
葉涵心驚膽戰的側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看著身邊呼嘯而過的車流。
“紅燈!封宴,停車!”
眼看著就要撞上前麵停著的小汽車,葉涵失聲叫了出來。就在距離前麵那輛車一步之遙的時候,封宴猛地踩下了刹車。伴隨著一聲輪胎摩擦瀝青馬路的刺耳聲音,他們的車猛地頓住,停在了距前麵的車一拳之隔的地方。
葉涵被車的慣性往前狠狠的甩過去,又被安全帶拉回到座位上。她看著前麵的汽車,隻覺著心都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但是此時,最令她擔心的並不是這件事情,而是現在封宴現在的狀態。葉涵看了看前麵的紅燈,還有七十多秒的時間。她解開安全帶,傾斜過身子向封宴靠過去。
葉涵伸手掰過封宴的臉,迫使封宴和她對視。她的眼神很溫柔,身上也散發著柔和的氣息。
“封宴,你看著我,我很擔心你。”
封宴的臉被她的手捧著,轉頭對上的便是葉涵充滿柔情和愛意的眼神,隻覺著剛才心中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子斷了。
他臉上驟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來,眼神中滿是恨意。封宴抬起手將葉涵緊緊地摟進懷裏,低聲的喃喃著。
“他們竟然回來了,他們怎麽敢!他們怎麽還敢回來…”
葉涵看著痛苦的封宴,感受著他的不安與恨意,隻覺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什麽掐住了一樣,難過的不能呼吸。她深呼一口氣,伸出手回抱著封宴,兩隻手在他的後背不斷的撫著。
“別怕,我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
封宴聽著葉涵溫柔的話,正想要說什麽,後麵“滴滴”的車喇叭聲便驚醒了他。他回過眼看了一眼已經亮起的綠燈,鬆開了懷裏的葉涵。
車子再次行駛起來,封宴卻不像剛才那樣情緒緊繃著了。葉涵給自己係上安全帶,輕輕地鬆了口氣,還沒等她再做什麽,就聽到了封宴的話。
“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車子平穩的駕駛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一個地方。
停好車之後,封宴率先下了車往道路左側的一家花店走去。葉涵看著封宴的背影,有些不解,但她仍然下了車,跟隨著封宴的步伐一起進了花店。
葉涵進去的時候,封宴正在和花店的老板娘說著什麽。
“麻煩您幫我包一束白色的菊花,謝謝。”
白菊?等走近聽到封宴的話,葉涵有些困惑,為什麽要買白菊?不過很快,葉涵好像就明白了什麽。她看著封宴的側臉,隱隱約約覺著,自己好像知道封宴要帶她去什麽地方了。
等封宴和葉涵兩個人買完花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了。橘黃的落日掛在天邊,好像馬上就要墜下去。封宴依舊沒說什麽話,他將白菊鄭重的放在後排的座椅上,這才重新驅車向城郊的墓園趕去。
車子駛到墓園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灰蒙蒙的天色籠罩著整個墓園,很是壓抑。
封宴從車後座取出花束抱在懷裏,另一隻手牽起葉涵往墓園深處走去。兩個人走了一小會兒,葉涵便遠遠地看見一個被白色木柵欄圍起來的墓。她緊緊握著封宴的手,一身不吭的跟在他身後。
不過幾步,封宴和葉涵便來到了這塊墓前。封宴鬆開葉涵的手,他的眼睛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幾不可查的思念與脆弱。
葉涵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照片上是一個很美的女人,她的長發披在肩上,嘴角微微上揚著,眼神裏滿是柔和,照片下麵刻著一行字“沈玉竹之墓”。
微微的風吹過來,不遠處的樹葉碰撞著發出沙沙的聲響。整個墓園此時沒有別人,隻有封宴和葉涵二人。
封宴看著照片上的母親,他將手中的花束輕輕的放在墓碑前,雙膝跪在地上,動作輕柔的撫上墓碑上的照片。
“媽,我來看你了。”
葉涵看著神色悲傷的封宴,也在他身邊跪了下來。她不知此時該如何安撫封宴的難過,但也感受到了封宴此時濃重的悲傷情緒。
“媽,這是葉涵,我的妻子。您還沒見過她吧,今天我帶她來看您了。”
封宴看著跪在自己身側的葉涵,神色中有一絲動容。他向照片中的母親介紹著身邊的人,又轉過頭來看著葉涵,低聲說著。
“葉涵,這是我媽。”
沒等葉涵出聲,封宴好似陷入了回憶中。他的眼神毫無焦點的看著墓碑,聲音低低的敘說著過去的事情。
“我從小就在我媽身邊長大,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一個人,隻是…”
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封宴的眉頭皺起,神色又泛上一絲痛色。但很快,他的眉頭又舒展開來,整個神情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小時候我不愛吃飯,她總是變著法做好吃的給我,但凡我多吃一口飯,她都會開心的不得了。她鋼琴也彈得特別好,每次我聽到她彈鋼琴,總會鬧著她要學,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帶我去小閣樓手把手的教我彈鋼琴。那時候我總是很調皮,晚上不肯睡覺,鬧得她也睡不好覺,但是她從來沒有過任何的不耐煩,總是很溫柔的唱搖籃曲給我聽,等我睡著了她才會去休息……”
封宴絮絮地說著過去的故事,此刻他已經全然放鬆了下來。他想著母親仍在時的溫暖,隻感覺現在仿佛也仍沐浴在她給予的溫柔中。
葉涵看著他的神色,聽著他說著一件又一件事,心中覺著鈍鈍的疼。她的封宴啊,從小便經曆了這樣慘痛的事情,卻從來不肯說一句痛。他永遠都這樣堅持著,永遠都在回憶中想念著過去的溫暖。
聽著封宴的描述,葉涵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些畫麵,她的臉上不自覺露出溫柔的笑來。她想,封夫人一定是一個特別好特別溫柔的人。
因為,隻有這樣溫柔的人,才能雖然不在身邊了,卻仍然能夠讓人感受到愛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