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鏢頭之死
「你們去告訴福叔,就說我要請昨夜發現李貴屍身的婦人前來問話。」秦思俏對門口的兩位船工說。
「是!」
「還有李貴的兒子兒媳。」蘇兔補充道。
「嗯……他們也一併請來吧。記住!只告知福叔一人便可,我們就在此等候。」秦思俏叮囑道。
「小的明白!」說完兩個船工一前一後地往一層船艙跑去。
……
「我就說吧,她們一定在這兒!」宋子昭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秦思俏偏過頭往他身後瞧,果然,一身白衣的楊續搖著他那把摺扇漫步而來。臉色不差,只是嘴唇微微泛白。
蘇兔開口道:「有何貴幹?」
「怕你們辦案餓著了,請你們回去用飯呢!」宋子昭竟然一臉殷勤地看著蘇兔。
蘇兔用眼神回敬了宋子昭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們現在沒那空閑。」秦思俏說著看了一眼身後半掩著的艙門。
「秦捕頭著什麼急啊!」宋子昭看向楊續,「等晚上那鬼魂來時,問問清楚不就得了,你說是吧。」
楊續看著秦思俏點點頭道,「宋子昭說得有理,昨夜只說了一半,今夜問個清楚……」
「不!」秦思俏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楊續的話,「這回不用黃泉劍、也不管什麼鳴冤鼓!」
「那你打算如何破案?」宋子昭問。
秦思俏抬了抬下巴,「我好歹是個捕快!自然是用眼睛、用鼻子、用嘴巴、用腦子、用手用腳來破案。」
「呃……你說得沒錯,只不過放著現成的線索不用……委實可惜了!」宋子昭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秦思俏,何苦捨近求遠……
「鳴冤鼓雖好,但也不能一味依賴它,若哪一天鳴冤鼓沒了,難不成還治不了那些惡人了?就像是手中的武器再好,武功差了又有何用?」
宋子昭被秦思俏劈頭蓋臉教誨了一番,啞口無言地呆在那兒,「那個……那個……」
楊續看著平日里能說會道的宋子昭難得吃癟的樣子,心中甚是愉快,上前兩步笑著說:「秦思俏,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只是明日未時,飛雲號會停靠麗城灣,時間緊迫,若是在這之前抓不到犯人,他很可能帶著贓物逃之夭夭啊!」
秦思俏沒想到飛雲號這麼快就要靠岸,破案只餘一天時間……秦思俏想著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依舊查你的案,晚上若是鳴冤鼓響了,我們也聽聽李貴怎麼說,可好?」楊續提議道,滿以為秦思俏一定能夠接受。
「不!」秦思俏依舊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她可不想再看見楊續暈倒了……
楊續有些詫異,看秦思俏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眼神驀地柔和了幾分,「我已經讓小雪姑娘看過了,身體已經恢復,好得很呢!」
小雪姑娘……不是寧姑娘嘛……何時改口叫得如此親近了……
「不!我決定了!」秦思俏態度異常堅決,表情十分不悅,還冷哼了一聲。
楊續很識趣地閉上了嘴,這是要翻臉的架勢,他哪句話說錯了惹惱了她……
正在這時,一個船工領著李義和王氏過來了,兩人忐忑不安地朝這邊走來,神色焦慮不安。李義見著了秦思俏,忙問:「官爺,為何不能讓小人守在這兒?還要瞞著弟兄們!」李義兩眼紅腫,看來是哭了一夜了,那王氏也花著張臉,十分憔悴。
秦思俏安慰道:「昨夜事發突然,情況未明,委屈你們了。」
親爹死了,兒子卻不能在跟前盡孝,跟著李貴走了一輩子鏢的好兄弟都蒙在鼓裡,現在這狀況讓李義實在是難以接受,「官爺,小人現在能進去看看我爹嗎?」
「可以,不過我有幾句話要問你。」秦思俏說著推開門引二人進去。
李義和王氏跪在床邊痛哭流涕,秦思俏和楊續他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兩人,待他們哭喊聲漸弱,秦思俏才開口道:「二位先起來吧,李鏢頭在天有靈,若是見了你們這樣也該傷心了。」
李義抹著眼淚扶著王氏起身,「官爺,您還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嗯。」秦思俏點點頭,「你們看看,李鏢頭的包袱里可少了些什麼?」
李義和王氏打開床腳放著的包袱,略翻看了幾眼,對秦思俏說:「我爹他隨身帶著的東西一樣沒少。」
「都在?那……銀兩呢?」
「碎銀子和銅錢也都在。」
「會不會他帶了些什麼你們不知道的?」
「不會不會。」李義搖搖頭,「我爹的包袱一向是拙荊收拾的。」
王氏聽了這話連忙點頭,「是的,官爺,婆婆過世后,爹和相公每次出門,都是我給他們收拾的行李。」
秦思俏心中犯疑,聽李貴的口氣,應是丟了件極為重要的東西……難道兒子和兒媳竟不知曉?
李義覺著秦思俏臉色不對,心裡也直犯嘀咕,忍不住問道:「官爺,可是出了什麼事?」
秦思俏看看李義夫婦倆,又看了看楊續,開口道:「你們這趟走的是什麼鏢?」
「是……運送一批玉石。「李義支支吾吾地說。
「為何有那麼多官兵隨行?「蘇兔質問道。
李義沒想到他們會知道這些,驚慌失措地說:「這……這和我爹的死……有什麼關係?「
「李義,實話告訴你,你爹他……突發急症,是因為有人闖進了這間船艙,我們懷疑那人盜走了什麼東西!「
秦思俏話音未落,李義臉色便瞬間蒼白,整個人都僵硬了。
「相……相公!相公?「王氏見李義的樣子不太對頭,拉著他的一隻胳膊著急地喚著他。
「所以,你一定要實話告訴我們,是否丟了什麼?「秦思俏追問道。
「官爺!「王氏帶著哭腔開口道:」這鏢不是咱家接的,我們是官府找來護送玉石綱的!「
「玉石綱?「秦思俏驚道。一旁聽著的三人俱是一臉愕然。
「是的,官爺,我……「
「住口!「
王氏正欲接著說卻被回過神來的李義厲聲呵斥住。
「官爺,李家這趟是替官府做事,拿了封口費了,道上也要講規矩,實在不敢多言。「李義神色凝重。
「你若不說,我們可就幫不了你們了。」秦思俏說著仔細觀察李義的表情。見他猶疑不決,似乎內心正有一番掙扎。
「哎……若讓那竊賊逃脫,李鏢頭可就死得冤枉了……」宋子昭在一旁添油加醋到。
秦思俏正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卻聽門外傳來福叔的聲音:「官爺,劉嫂到了。」
秦思俏打開艙門,只見那個賣火柴的婦人畏畏縮縮地站在福叔身後,低著頭一臉的惶恐不安。
「劉嫂,我們只問幾句話就讓你走,你如實說便是。」秦思俏說著示意劉嫂進門。
劉嫂似乎對這裡依舊心有餘悸,小心翼翼地挪進了艙門,見裡邊還站著好些人,緊張得雙手都不知往哪兒放,大氣兒不敢出。
秦思俏往前站了兩步,轉身道:「這兩人是李鏢頭的兒子兒媳。」藉此擋住了床上的屍體,「你不要害怕,仔細回憶昨夜你見到的即可。」
「是,官爺。」劉嫂終於開口應道。
「聽福叔說,你一直在飛雲號上賣火柴?」
劉嫂點點頭,「有時也賣些珠花、蠟燭,還幫著做些雜事。」
「昨夜你為何在此?」
「妾身帶了些火柴,想來上邊賣了。」
「已是夜深人靜,你怎會這個時辰出來賣火柴?」
「妾身……妾身寡居多年,無兒無女,一直與體弱的小弟相依為命,家中貧苦,我便想著能多賺些,早些給他娶一房媳婦兒。」
「那你是如何發現李鏢頭的?」
劉嫂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妾身……妾身行至艙門前,見門沒鎖上,留了條縫,便在外面吆喝了一聲,聽裡面沒動靜,便準備離開,可偏巧……偏巧一陣風把……把門給吹開了,妾身往裡頭瞧了一眼,就看見……看見……」
「看見有人倒在地上是嗎?」
「對的,官爺。」
「我記得應該是你大叫一聲驚動了眾人,對嗎?」
「嗯!」劉嫂雙手扣在一起,微微發抖。
「你怎知人已經死了?」
「那……那臉色……怕人得很……」
「哦?看得那麼清楚,屋內燈光一定很亮了。」
「是的,官爺,屋子裡特別亮堂。」
「我趕到這兒時,艙內卻是一片漆黑,那油燈是何時滅的?」
「妾身看見那李鏢頭躺在那裡,嚇得兩腿發軟,跌坐在地上。妾身記著當時一陣風刮過來,可能是那時候被風吹滅了的。」
「之後呢?」
「之後妾身害怕極了,便……便大叫出聲了。」
「裡面可曾有人跑出來?」
「沒有的,官爺,沒有!妾身一直盯著那兒。」劉嫂十分肯定地說。
秦思俏瞭然地點了點頭,轉過臉對蘇兔小聲道:「這就怪了,是誰偷走了那東西……」雖然掩著嘴,但周圍人皆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兔別有深意地看了秦思俏一眼,道:「搜!」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
楊續和宋子昭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均不知秦思俏和蘇兔這兩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好了,劉嫂,你請先回吧。」秦思俏面上十分平靜。
「是……官爺。」劉嫂說完慢慢往艙外走去。
候在門外的福叔見劉嫂出來,走進船艙,對秦思俏恭敬地問道:「官爺,還有何吩咐,小人這就去辦。」
秦思俏想了想,對著福叔耳語一番,福叔連連點頭稱是,末了留下一句「官爺放心。」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