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玉石綱
「官爺。」在一旁站了好久的李義不安地開口,看著秦思俏欲言又止。
「你們先回吧,想好了再來找我。」秦思俏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李義同王氏看了看對方,好一會兒李義才無奈地說:「是,小人告辭,我爹……」
「有我們在這兒,你儘管放心。」
待二人出門走遠了,宋子昭忍不住問道:「就這麼讓他們走了?話還沒問出來呢!」
「他們現在應該是去查驗玉石綱了,發現丟了東西自然會來找我們。」秦思俏很有把握地說。
「至少我們知道這批貨物和官府有關,玉石既然是送往京城的,一定非常珍貴。」楊續擺弄著摺扇說道。
「說不準是送給哪位達官貴人的,否則怎麼會千里迢迢走那麼遠的路,還一路上有官兵押運。」秦思俏猜測到。
「想想京城裡頭喜愛這些玩物的,又有些頭臉的,也就那麼幾個……」宋子昭突然想到了什麼,偏過腦袋看了看楊續。
「我倒是更好奇你兩方才演的是哪一齣戲?」楊續扯動嘴角,眼神在秦思俏和蘇兔之間來回徘徊。
秦思俏聞言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說:「你們沒發現這個劉嫂在說謊?」
宋子昭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說道:「快說!別吊咱們胃口了!」
秦思俏也坐到桌邊,指著桌上的油燈,「證據在這兒!」
楊續走上前看了看,回想她們方才那一番對話,瞭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宋子昭聽了楊續的話,湊上前仔仔細細觀察起來,自言自語道:「李鏢頭說案犯是個男人,怎麼又牽扯上了這個劉嫂,她看起來不過就是個膽小怕事的普通婦人,我看人一向很准,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看看燈里的油!」秦思俏提醒道。
「燈里的油所剩無幾,幾乎快要燃盡……」宋子昭一根食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哈,我明白了。」宋子昭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兒,拍了拍腦袋說:「劉嫂說屋裡很亮堂,看了一眼便知人已死……這是在騙人!」
「嗯!油燈熄滅前剩下的這點兒燈油頂多散發出一點點微弱的光來,怎麼可能整間屋子都很亮堂,更不可能看清李鏢頭倒在地上時的模樣!」
「你怎麼懷疑到她頭上的?」宋子昭問,這個婦人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怎麼也不像是會作姦犯科的人。
「昨夜我趕來時,見這裡邊漆黑一片就覺得奇怪,再說她是第一個見到李鏢頭屍體的人,自然留心了。」
「那就是說這個劉嫂還有個同夥咯?」宋子昭問,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看走了眼。
「嗯……」秦思俏蹙沒沉思道:「我倒是同你的想法一致,覺得劉嫂不是這樣的人,興許有什麼內情……」
「劉嫂家貧,見財起意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蘇兔說。
「你的內心還能不能開闊點!光明點!」宋子昭。
「不能!」
……
「打住!時間緊迫,可沒時間拿來鬥嘴!」秦思俏舉起雙手,掌心對著兩人做出了一個「休戰」的手勢。
「哼!」
「哼!」
秦思俏暗嘆一口氣,「我已經讓福叔留心劉嫂了,有什麼他會前來通報的,我們還是去找找玉石綱的線索吧。」
「你怎知福叔沒問題?」楊續問。
「福叔在案發時攔住了我,是為了保護案發地,他是船上的管事,也是最不希望飛雲號上出事的人。」
楊續點點頭,「那我和宋子昭先去貨艙看看,你們兩在這兒等著李義。」
「好!快走吧!」宋子昭瞥了眼床上的白布,簡直不能再贊同了。
「行!」秦思俏和蘇兔點點頭。
「秦思俏,腰牌借我一用。」楊續說。
「給!」
……
楊續和宋子昭往貨艙走,貨艙在樓下,兩人好不容易找對了地方,卻被人攔下,怎麼也進不去。
「我們是來辦案的,你沒瞧見嗎?」宋子昭舉著手裡的腰牌在一個把門的眼前直晃悠。
那人瞥了一眼他倆,面無表情地說:「不得入內!」
「哼!你算老幾!敢擋爺爺的路!睜大你的狗眼給小爺看清楚了!小爺可是捕快,耽誤了我們辦事可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宋子昭忿然道。
誰料那人根本不為所動,不耐煩地揮揮手:「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閑雜人等!」宋子昭登時火冒三丈,「今天爺偏偏要進去,看誰敢攔我!」說著擼起袖子就要來硬的。
見他蠻橫地往裡沖,那人唰地一下抽出腰中佩刀,與此同時貨艙裡邊聽到了動靜,閃身而出三個人,與這看守打扮差不多,也不由分說地亮出刀子。四人凜冽地看著楊續和宋子昭,看樣子並不介意在船上比劃比劃。
「啊呀,原來都是兄弟,自己人!自己人!何必動刀子呢!有話好好說嘛!」宋子昭笑著拉住楊續往後退了幾步。
那守衛輕蔑地冷哼了一聲:「誰跟你們是兄弟!」
「瞧幾位的身手就知道是吃一行飯的!幾位行個方便唄!」宋子昭死皮賴臉地纏著那人。
那守衛沒了耐心,沖他們吼道:「滾!」
「嘖!你們這太不給面子了,我告訴你們,我跟東台巡撫,李大人!可是認識的!」宋子昭得意洋洋地斜睨著四人。
四人卻笑了起來,其中一人滿面嘲諷地說:「哈哈哈,東台巡撫?見到我們總督大人還不是矮一頭!」
另一人接話道:「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再不滾可別怪哥幾個不客氣了!」
宋子昭還欲上前理論,被楊續拉住往回拖:「走了,走了!咱們惹不起……快走吧!別找麻煩了。」
兩人轉過個彎兒,見後邊沒動靜,這才理理衣襟站好,宋子昭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一字一句道:「比東台巡撫高一個頭的總督大人應是兩江總督——趙安。」
楊續笑著說:「你這場戲算是沒白演。」
「那姓趙的如此大手筆,又請了鏢局掩人耳目,莫不是在行賄吧。」宋子昭疑惑地說。
「珍貴玉石多產於嶺南一帶,從那麼遠的地方運至京城,由南到北耗損巨大啊!這趙安的確是下了血本了!」楊續說著臉色沉重起來。想這玉石綱不知要讓多少老百姓受苦受累,巧取豪奪的壓迫、開採玉石的勞役、路上的錢穀供應……少不了搜刮民脂民膏,甚至侵佔百姓土地、勞民傷財……
「這裡邊能抵得上劉鏢頭一家老小性命的應該不在少數。」宋子昭皺眉道。
楊續卻搖了搖頭:「這樣大批的玉石,應是玉璞原石,還未經雕琢打磨。」
宋子昭點頭道:「若換做是我,也會直接將料頭運到京城,畢竟一等一的玉匠師傅可都在京城裡。」
「究竟是何珍貴之物,我們便等著秦思俏和蘇兔的消息吧。」
「我倒是對這玉石將送往何處甚為好奇!」
「哦?莫不是想要子承父業?」楊續笑道。大理寺卿掌刑獄,楊續以為宋子昭想查出個收受賄賂的大案來。
「你就當真不好奇?」宋子昭意有所指,「不知怎的,我總覺得是那個人呢!」
楊續一雙星眸忽的暗淡了幾分,表情複雜,嘴唇輕抿,透著一絲決絕,「是否如你所料,皆與我無關。」
「好好好,不提了。」宋子昭岔開話題道:「方才沒見到李義,應是在我們之前查驗過了,也不知秦思俏和蘇兔那邊如何了。」
「我猜……」楊續沒說下去,只看著宋子昭搖了搖頭。
「唉!那秦捕頭可要頭疼嘍!大話說出來了,可怎麼收回去呢!」宋子昭語氣浮誇。
「是不是大話,明日未時才能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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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俏和蘇兔在船艙里守著那屍體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李義,這都快半個時辰過去了,怎麼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難道那竊賊已經將贓物物歸原主了?還是李義仍在猶豫?又或者另有隱情?秦思俏坐不住了,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蘇兔乾脆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眼不見心不煩,省得被秦思俏繞得頭暈。正無計可施地乾等著,門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秦思俏還未等來人敲門就一把打開艙門,待看清門外站著的兩人,滿臉的期待變為失望,蘇兔緩緩睜開雙眼,這兩人的腳步聲她太過熟悉了,門外幾丈遠就聽出是楊續和宋子昭無疑。
「怎麼是你們?」秦思俏撇著嘴道。
楊、宋二人見她這表情已是瞭然,宋子昭俏俏地朝楊續豎起了大拇指,「咳咳,就這麼不待見咱兩!」
「李義還沒有來!」秦思俏鬱悶地坐到椅子上,趴在桌面上玩起了茶杯。
「福叔那便可有消息?」楊續問道,說著坐到秦思俏對面。
秦思俏抬了抬眼:「來過一趟了,可什麼有用的消息也沒有!」十分煩躁。
「說來聽聽。」楊續語氣溫和,又用一種循循善誘的眼神看著秦思俏,秦思俏也不好任性,按捺住心中煩悶,一五一十地說:「劉嫂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哪兒都沒去,一直在艙房裡照顧他那體弱的小弟。」
楊續從袖子里拿出摺扇,秦思俏見他又開始擺弄他那把扇子,坐直了身子期盼地盯著他,她知道一般楊續這番樣子,不是在想壞點子就是心裡已經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