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線索
「不如招劉嫂的弟弟前來問話。」楊續提議道。
秦思俏睜大眼睛看著楊續:「你懷疑他們兩個?」
「或許能知道劉嫂說謊有什麼內情。」楊續既沒說是,也未否認。
「如果東西真在劉嫂那兒,我們這一來二去的會不會讓他們做出什麼錯誤的決定來。」宋子昭擔憂地說。
「你是怕他們銷毀贓物?」秦思俏問,她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打心眼裡還是覺得劉嫂應該是無辜的。
宋子昭點點頭。
楊續搖搖頭,「不太可能。」
秦思俏想了想道:「若是日落時李義還未前來,我們便依著你的法子辦。」說完看了看三人。
三人皆點頭表示贊成。
「你們還想跟李鏢頭一起待著?」宋子昭默默地朝床上看了一眼,想象了一下白布下的情景。
「我覺得李鏢頭也真可憐,親友都在身邊,卻只能冷冰冰的一個人睡在這裡……」
聽了秦思俏的話,宋子昭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秦思俏,這姑娘到底是人傻膽大呢,還是天生菩薩心腸……
「你真打算一直留在這兒?」宋子昭把「一直」二字咬得重重的。
「當然不是了,我還要儘早破案,捉拿犯人,哪有時間在這兒乾耗著。」說完給了宋子昭一個不可理喻的眼神。
「我瞧你待在這兒乾等著也沒事可做啊!」宋子昭故意激她說。
「怎麼沒事可做,你們兩剛才去貨艙了,可有什麼發現?」秦思俏開口問道,哪怕有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是好的。
「你說吧,楊續。」宋子昭說完雙手環抱胸前,慵懶地靠在牆上。
楊續便將事情前前後後說了個清楚,還順帶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李鏢頭很可能是不放心這樣東西放在貨艙里,特意藏在身邊,而知道這件事的人絕不會多。」
「或許連李義都不知道。」蘇兔突然開口道。
秦思俏想了想,覺得有理,「李鏢頭走南闖北,警惕心強是一定的,瞞著兒子兒媳也說得過去,我想那些押運玉石綱的官兵十有八九也蒙在鼓裡。」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趙安事先交代好的,否則李鏢頭不會冒這麼大的險。讓官兵們看著,出了什麼事也輪不到自己負責,豈不輕鬆多了。」楊續接著道。
「我真是越來越好奇那是個什麼玩意兒了。」宋子昭心裡盤算著,難不成能比前些年陛下賞賜給送宋家的西王母透雕玉座屏還珍貴?
「李義很快就會來找咱們。」秦思俏眸光流轉,「這趟鏢是偷著走的,他失了鏢既不敢聲張出去,也害怕讓官兵知曉,眼下能幫他的只有咱們了。」
「但願李義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宋子昭頗有興緻地說。
「他絕對知道!我向他和王氏提到丟東西時,他那表情分明就是知曉的!」秦思俏回想李義蒼白的臉和魂不守舍的神態,「不止如此,他還很清楚那件東西的重要性!」
「那我們只要耐心等待便可。」宋子昭輕鬆地說。
「不!」秦思俏起身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啊?」宋子昭很不情願地苦著臉說,「還請秦捕頭示下。」
「找人犯!」
「我沒聽錯吧,這飛雲號上至少有上百號人,除去女子、孩童、老人,少說也有七八十,別說明日未時了,就是再給你一天也查不過來!」宋子昭皺眉看著秦思俏,他可不想跑斷雙腿還挨罵。
楊續開口道:「只憑著一塊捕快的腰牌,恐怕行不通,飛雲號後面的茂源船幫可不是普通船幫,船客中也有不少身份特殊之人,容不得我們隨心所欲。」
「哪裡需要查那麼多人!我看頂多十來個!」秦思俏說著沖蘇兔眨了眨眼。
楊續和宋子昭面面相覷,這兩人是在打著什麼小算盤呢……
「首先,犯人是個男子,力氣還不小,其次,他在事發前與李鏢頭打過交道,再次,他對飛雲號極為熟悉,又有作案時間。」
「前兩點我都明白。」宋子昭一臉狐疑,「對飛雲號極為熟悉……這是為何?」
秦思俏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問過福叔,每間艙房都有兩把銅鑰,一把在船客手中,一把在福叔哪兒,他一直隨身看帶著。昨夜飛雲號路過俠關,如天狗食月一片漆黑,試問何人能夠摸到李鏢頭的艙房,又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長驅直入?」
「而且鎖頭絲毫未損。」蘇兔補充道。
楊續和宋子昭聞言仔細看那魚形門閂。
宋子昭彎著腰湊上去翻來覆去地看那銅鎖,「還真是!看來是個慣犯,用什麼弄開的,還真是一點痕迹沒留下啊!」
「那也不一定!」楊續突然開口。
三人一齊看向他。
楊續拿著摺扇敲打著掌心,「說不定是一直藏在床底下等到天黑再爬出來下手呢!」
三人均是一愣。
楊續笑道:「我就這麼說說而已,你們……」
秦思俏沒等他說完就衝到床榻旁邊,趴下身撩開垂下的床單,探著頭往裡看,「裡邊的確能容得下一個人!」
「楊續,你試試能不能鑽進去!」宋子昭往後退了一步說。
楊續知道宋子昭在開玩笑,沒理他,「秦思俏你快起身吧!」楊續沒想到秦思俏這麼較真,雖然未必不可能,但他真的只是猜著好玩罷了。
秦思俏可不這麼以為,楊續能想到,那案犯說不準也能想得到,秦思俏跪坐在地上,一隻手臂往裡伸,在床下摸了一把,伸出手來一看,手上沒什麼灰塵,蘇兔見她這番舉動,卻二話沒說走了出去。「誒?你去哪兒啊!你站住!」宋子昭對蘇兔喊道。
蘇兔自然不會理睬他。
「楊續你可管管吧!她們這樣目無尊長,沒大沒小!以後咱哥倆說話還有分量嘛!」宋子昭氣道。
「你現在說話也沒什麼分量。」楊續一語中的。
秦思俏起身道:「床底下沒什麼灰塵!也許真的躲在這兒了。」
楊續苦笑道:「藏不藏在這下面關係不大,我們照著你說的這幾個線索去找人就成了。」
「怎麼不大!我再找找!」秦思俏說著大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楊續只得無奈地搖著摺扇。
宋子昭站得遠遠的,看好戲一般調侃道:「找什麼呢?有金子不成!」金子沒有,上面倒是躺著個屍體。
蘇兔一轉眼間就回來了,伸出手掌,只見手上沾了薄薄的一層灰,「我床下的」。
秦思俏見了更是賣力地往床底下鑽,楊續搖搖頭,走上前彎下腰,「你出來吧!我來看看。」
秦思俏心想也對,他手臂比她要長,讓楊續摸摸看更好,於是從床底鑽出來,卻沒想到一著急,後腦勺磕到床板,「硌咚」一聲,疼得秦思俏兩眼冒金星,手捂著腦袋站都站不起來。
宋子昭嚇了一跳,「你別嚇人行不!」他還以為詐屍呢。
楊續見狀扶了秦思俏一把,見她齜牙咧嘴的,忍住笑問道:「可需要找小雪姑娘來看看?」
「不用!」秦思俏氣鼓鼓地說,「想笑就笑唄,何苦憋著,別憋出內傷來再暈倒了!」
楊續嘆了口氣,微笑如暖陽,「你怎麼還對此事耿耿於懷。」
秦思俏擰巴著一張臉看著楊續,「你快看看下面還有什麼線索沒有!」
「哪兒還有什麼線索,都在你臉上呢!」楊續說著露出白玉般的一排牙齒。
秦思俏抽出身上的佩刀對著自己的臉照了照,果真碰了一鼻子灰……
宋子昭目瞪口呆地看著秦思俏,真想給她鼓掌叫好,「他長這麼大,見過那麼多各色各樣的姑娘……拿刀當鏡子用的她還是頭一個!」
楊續也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這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說不出話來。蘇兔已不覺得新鮮了,畢竟曾經想在背後偷襲她的,都是這麼死的……
秦思俏抹了抹臉,發現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塵,心裡有些心疼這新衣服,正欲拂去上邊的塵土,卻發現不知在哪兒蹭了些泥巴,撣也撣不掉,不由得嘆了口氣,「剛穿上身的……」
「沒關係,再讓楊續給你買一件不就成了。」宋子昭沖楊續挑了挑眉。
秦思俏開口道:「宋公子哪知民間疾苦,老百姓們的一件衣裳至少要穿個三年五載的。」
「秦思俏,你這口氣怎麼和楊續越來越像了。」宋子昭想起楊續從前也時常憂國憂民地數落他。
「我……哪有!」秦思俏背過身去,片刻又轉過腦袋對著宋子昭說:「說明這就是事實。」
「嘖嘖嘖!秦捕頭越發的能言善道了!」宋子昭樂道,絲毫不在乎秦思俏的指摘,「和某人一樣啊!」
……
「有人來了!」蘇兔冷不丁地沉聲道,「兩個人」。
秦思俏大喜,心想應是李義和福叔。然而……來的卻是劉嫂和一個未曾謀面的青年男子。
「這位是……」秦思俏看著那男子問道。那人不過弱冠之年,身材瘦削,臉色不太好,看起來沒什麼精神,見著秦思俏他們眼中流露出些許緊張的神色,但腰板挺得直直接受他們的注視。
劉嫂拉著青年的手,用微微顫抖著的聲音說:「這便是妾身提到過的小弟。」
「小人姓劉名詹,在飛雲號上做些雜事。」
「哦,那二位前來所為何事?」秦思俏沒想到劉嫂會帶著自己體弱多病的弟弟一起來。
「官爺!」劉嫂突然跪了下來,「請官爺恕罪!」不斷地磕頭。
那青年見狀也跪了下來,秦思俏他們趕忙上前扶起他們二人,「你們有何罪?站起來說!」秦思俏問。
「妾身……」劉嫂說著哭了起來,「妾身欺瞞了幾位官爺,請官爺饒……繞了妾身這一回!」
「你這是何意?」秦思俏問道,「難道李鏢頭的死與你有關?」
「不!這件事同我家阿姐沒有半點關係!」劉詹焦急萬分地看著秦思俏,「都是小人的錯!官爺若要責罰,只責罰小人一人便可!」
秦思俏皺起了眉頭,「昨夜闖入這艙內的人,是你?」
劉詹慌忙搖頭道:「不是小人,小人昨夜並未來過這裡。」
秦思俏鬆了口氣,「那究竟有何事瞞我?」
劉詹喘了口氣,「其實……我家阿姐昨夜見到有人在劉鏢頭屋裡。」
劉嫂連連點頭。
三人聞言俱是為之一振,「那人是誰?」秦思俏雙手握拳,屏息凝神等著劉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