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中毒
寧小雪披著外衣,披散著頭髮,側過身讓四人進門,「快快請進,沒想到四位深夜造訪,四月這丫頭不懂事,望諸位見……」「諒」字還未出口,寧小雪便驚呼道:「天哪!你……你們這是怎麼了?」受了驚嚇般看著四人。
四人當即明白他們眼下有多狼狽,楊續開口道:「我們在玉衡山上先是遇到了草寇,后又為猛獸追趕,九死一生,一言難盡哪!」
「快快請進!」寧小雪擔憂地點點頭,沖身旁的丫頭說:「四月、綺雲,你們速速準備,我要立刻為四位醫治!」
話剛落音,就聽楊續慌張地喊道:「秦思俏!秦思俏!」
……
秦思俏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入目便是青色的幔帳,周身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葯香,秦思俏想起身卻發覺雙腳動彈不得,好不容易撐起身子,發現兩隻腳的腳踝上都纏著厚厚的紗布,裹得像兩個大饅頭。她在一間素凈安謐的廂房裡,窗明几淨,地方不大卻布置得十分溫馨,床前一個小香爐點著些安神的藥草,窗台上放著兩盆水盈盈的綠蘿,窗外有樹影和鳥雀聲。秦思俏想起昨夜見到了寧小雪,四人得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正猶豫著如何下床,卻聽「吱」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來人正是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四月,縱使這丫頭一直不太待見她,秦思俏此刻見了她還是欣喜萬分,若不是認出了四月的聲音,他們現在怕是倒在深林中成為野獸的腹中餐了。
「姑娘,你醒了?」四月笑吟吟地說,將手中的面盆放在一邊,走到秦思俏身邊。
「嗯……誒?」
四月眨眨眼道:「我家小姐眼神好,一早說了你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我還不信呢,原來是真的。」說著伸手扶秦思俏靠起來。
「多謝!」秦思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摸身上,發現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上了葯,有些地方仔仔細細地包紮了,還換了身乾淨的女裝。
「是我家小姐親手給你上的葯。為了給你們四個療傷,我家小姐一宿未眠!」四月撅著嘴巴道,「可把我心疼死了!」
秦思俏趕緊說:「小雪姑娘妙手仁心,在下感恩戴德,救命之恩萬不敢忘!」
「因為你們,我還給小姐好一通教訓!」四月拿起雪白的汗巾浸在溫水裡,擰乾后朝秦思俏走來,嘴巴卻不停地發著牢騷,「說我差點誤人性命,要罰我閉門思過。」四月伸手欲給秦思俏擦臉。
「不勞煩四月姑娘了,我自己來!」秦思俏接過濕巾。
「我家姑娘隱居於此,鮮有人知道茗雪居,你們大半夜的突然敲門,沒有引薦,居所內又無男丁,我怎麼敢開門,萬一是歹人可怎麼辦才好!」四月委屈道。
「是!四月姑娘想得周全,是該謹慎些的!」
「不過好在那個長得俊、嘴巴甜的公子求情,小姐才消了氣。」四月說著嬌羞不已。
秦思俏點點頭,明白她說的是宋子昭,終於是將憋了好久的話問出了口,「他們三人現在何處?傷勢如何?」
四月突然愁眉苦臉,聲音提高了好幾度,「公子的傷勢可嚴重了,整條手臂都是血!」
「是宋子昭……」秦思俏沉聲道。
「沒錯沒錯,可宋公子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小姐為他療傷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我看著都疼得慌。」四月說著還頗心痛地捂著胸口。
秦思俏暗想:那是因為有姑娘在跟前,怕丟臉硬撐著……
「我家小姐說若是再晚半天,這條手臂怕是再不能舞刀弄槍了。」
「小雪姑娘是華佗在世,我等真是福大命大!」
秦思俏此話一出,四月突然氣呼呼地開口道:「那位蘇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死活不讓我家小姐查驗傷口,別說療傷了,碰都碰不得!只拿了一大堆葯走。」
秦思俏想了想說:「蘇兔她並非不信任小雪姑娘的醫術,只是素來不喜人觸碰,對我們也是如此。」
「真是個怪人!」
「四月姑娘,你可知楊續現在何處?」秦思俏擔心地說,不知道他手上的黑線爬到哪兒了。
「楊公子?」
「是!」秦思俏點點頭,「他在何處?傷勢如何?」
「我也不知,想是在屋裡休息吧,不過他傷勢看著不重,你在大門口暈倒時他可是一路抱著你跑到寧歆齋的,後來又把你抱到這兒來。」
「寧歆齋?」
「哦,就是我家姑娘看診治病的地方。」
秦思俏掙扎著要起身,卻被四月攔住,「你這是做什麼!可不能下床,你兩隻腳都腫得有拳頭那麼大,小姐說了,要是不好好躺著,再傷到哪兒可要瘸了!」
秦思俏知道她這話有一大半是嚇唬她的,但也不好給人添麻煩,只得默默地靠了回去,心中擔憂不已。
四月偷眼瞧了瞧秦思俏,輕聲問道:「你同楊公子莫不是兩口子?」
「嗯?」秦思俏愣住,「不……不,當然不是!」
「那就好!」四月端起面盆就往外走,關上房門前撂了一句,「姑娘先別睡,我給你端葯去!」
秦思俏不明白四月什麼意思,只得認命地嘆了口氣,又要喝苦口的良藥了……沒過一會兒,四月就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來,「姑娘快趁熱喝了它吧。」
秦思俏十分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閉上眼一鼓作氣地將湯藥全數倒進了喉嚨里,苦澀的味道在喉頭翻滾,難受得秦思俏差點兒吐出來,五官都要擰到一塊兒去了。四月見了「撲哧」一聲笑道:「習武之人還怕喝葯呢!我還當秦姑娘是個女中豪傑哩!」
秦思俏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秦姑娘,你先歇著吧,剛服了葯,還不能吃喝,到點兒我會來給你送飯的。」四月說著就推門走了。
秦思俏老老實實地躺下身,不知是因為太累了還是湯藥的作用,她腦子暈暈乎乎的,很快就睡著了,可這一覺睡得很不太平,一會兒夢到被追殺,一會兒夢到楊續受傷,擔驚受怕、惶惶不安……
躺在床上卻滿頭冷汗,難以安眠。突然額上一暖,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額上的汗珠,是楊續嗎?秦思俏在夢裡看不真切,只感覺那隻微涼的手又覆住了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撫摩著,耳邊似有人輕聲嘆息為她驅散了夢魘……秦思俏舒服地睡了過去……
秦思俏轉醒時頭一件事就是四處張望尋找楊續的身影。
「秦姑娘醒了?」
「小雪姑娘?」秦思俏睜大了眼睛望向面前楚楚動人的寧小雪,她一身白衣賽雪,腰間系著鵝黃色的絲腰帶,勾勒的楊柳細腰不堪一握,肌膚晶瑩剔透,正淺笑著望向秦思俏,比在船上時還要美上幾分。
「覺得如何?可有哪兒不舒服?」
「哦……」秦思俏回過神來,連忙起身道:「不疼了,多謝小雪姑娘相救!我等感激不盡!」
「我本就是個大夫,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何況我們那麼有緣,秦姑娘不必言謝。」寧小雪笑著坐到秦思俏床邊,伸手給她把脈。
「秦姑娘身體強健,恢復得極快!」
「小雪姑娘什麼時候來的?」秦思俏問。
「來了一會兒了,腳上又換了點葯。」
秦思俏一看腳踝處,還真是,羞愧地開口道:「我睡得太沉了……」
「是因為湯藥的緣故,我在裡邊放了些安神的藥草。你是因力竭而暈倒的,好好睡上一覺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寧小雪的聲音和語氣都令人如沐春風,聽來心裡無比的安慰平靜。
「給小雪姑娘添麻煩了,聽四月姑娘說,你一宿沒睡。」
「秦姑娘別聽那丫頭的,芝麻經了她的口都能變成西瓜!」
「四月姑娘性情率直,天真無邪,對小雪姑娘也是一片丹心。」
「是個好丫頭,只是啊……」寧小雪壓低了聲音靠近秦思俏道:「有時話太多了!嘮叨得我頭都疼!」
「噗……」秦思俏見寧小雪一臉無奈,不由得笑出了聲。她可是領受過四月那張「能說會道」的嘴了。寧小雪見秦思俏笑得意味深長,也不禁展顏笑了起來。
「對了,秦姑娘該餓了吧。」
「嗯!」秦思俏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即意識到此舉有些太厚臉皮了,「不!不!還……好。」
「我這兒粗茶淡飯,如若秦姑娘不嫌棄,就隨我一起用點兒吧。」
秦思俏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便不再客氣,「那就多謝小雪姑娘了……可四月姑娘說我的腳不能下地……」
寧小雪愣了一愣,搖著頭道:「這丫頭!又在胡鬧!雖不能跑跳,但慢慢地走一走卻是無妨,注意些即可。」
秦思俏哭笑不得,這個四月,腦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麼呢!
寧小雪扶著秦思俏起身,慢慢地往廳堂走,昨夜沒有看清,今日一看,真是個絕佳的好住處,小庭幽院,鳥語花香,落英繽紛,處處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味,二人順著迴廊一路分花拂柳,終於是在一片錦繡中到達了目的地。
「外人只道寧神醫芳蹤難尋,卻不知茗雪居本就是人間仙境,豈是凡人能夠輕易覓得。」秦思俏讚嘆不已。
「秦姑娘謬讚,縱使這兒藏得再好,還不是被你們輕易尋得。」
「我們那是運氣!」
「我看是緣分!」
「沒錯!是緣分!」秦思俏點頭道,二人走到廳堂坐下。一張古樸典雅的圓桌,周圍放著五把四角椅子,有兩個丫頭站在廳內候著,秦思俏未曾見過。見到寧小雪,一個小丫頭上前問道:「小姐,可以開席了。」
「還有三位貴客呢?」寧小雪問道。
「我們去請了,可宋公子、蘇姑娘一早就不在屋裡了,到現在還未回來。」
「那楊續呢?」秦思俏忍不住問道。
那個丫頭看向秦思俏,「楊公子也不在屋內,我們到處找了也不見蹤影,似乎也出門去了。」
寧小雪皺眉道:「怎會這樣,一個時辰以前還在……」
秦思俏疑惑地問:「他們不是結伴出門的?」
那小丫頭猶猶豫豫地搖了搖頭。
「秦姑娘莫急,我們一邊用飯,一邊等著他們,想來是下山去了。」
「小雪姑娘何出此言?」
「昨夜我想給蘇姑娘療傷,可她似有難言之隱,執意要自己上藥,我便給了她一些止血化淤的葯,可到了後半夜,她又來找我……」
「怎麼了?」
「她中毒了。」
「中毒?」秦思俏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