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離京
宋府。
「蘇兔還好嗎?」楊續坐在宋子昭的卧房裡。
宋子昭給楊續倒上一杯茶,「聽說醒了,還不能下地。」
「聽說?」楊續有些詫異地看著宋子昭,「你沒見她?」
宋子昭斜了楊續一眼,「你不是也沒去嗎!」他們都一樣,不知道如何面對蘇兔,或者說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秦思俏說要看看蘇兔。」楊續說。
「緩一緩吧,她現在的樣子……應該不想讓別人看見。」宋子昭開口道。
「師傅說……要留下來繼續為皇上效力,請任太子太傅。」
「為何?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又要畫地為牢!這京城、這皇宮根本就是個大牢房!」宋子昭不解地看著楊續。
「師傅是為了我們,他希望我們能早日離開,你也去勸勸師傅吧!」
「你都勸不動我能有什麼辦法!」宋子昭一時氣悶,「難道師傅真的甘願繼續輔佐太子嗎!」
「太子早晚要繼承大統,知道這件事的人會是他心底永遠的刺,早晚要拔掉,你我留下來免不了一死,我看……你先帶蘇兔走,我安頓好秦思俏再想辦法把師傅帶出來。」楊續提議道。
宋子昭沉默良久,堅定地開口道:「我不走……父母尚在,太子也不見得會放走蘇兔,他還指著我們給他賣命呢……哼!」
「你決定了?」楊續沉聲道。
「是,你和秦思俏走吧,再也別回來,給咱們的太子殿下也添添堵。」宋子昭挑眉道。
……
第二日清晨,「夫人!夫人!」清若小跑著進了卧房,秦思俏今天覺得渾身舒爽多了,便早早地起身洗漱,預備出門溜達溜達,見她這著急忙慌的樣子好奇地問:「怎麼了?」
「找到了!給夫人下毒的人找到了!昨天半夜裡就在審了!方才有消息說都交代了!」
「是什麼人?」
「夫人絕對猜不到!皇上派人查砒霜的來源,居然查到了太尉府上,是齊太尉的一個僕從弄來的那些毒藥!」
「哦……」秦思俏微微頷首。
清若打量了秦思俏一眼,「夫人怎麼一點兒也不驚訝呢?」
秦思俏笑了笑,本來就是皇上想對付誰,毒就是誰下的,齊太尉是齊氏一族中權位最高的,拿他開刀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清若,審出個什麼結果來了?」
「嗯……清若也不知,反正都招了,齊大人已經下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夫人。」
……
秦思俏這邊正用早飯,楊續抬腳走了進來,「今日看你氣色不錯!」
秦思俏抬眼看了看他,見他面露疲憊之色,猜想是整夜未眠,「你昨夜上哪兒去了?一夜未歸。」
秦思俏此話一出,周圍伺候的奴婢皆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她們主子這是生氣了,也難怪,哪有新婚就拋下夫人留宿外頭的,況且夫人還病著,攤著誰心情都不好,因此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兒不敢出。
秦思俏自然沒有那層意思,不過楊續心如明鏡,開口道:「你們都下去吧!」
婢女們皆鬆了一口氣,施禮快步走了出去,走在最後的清若還沒忘記給他們關好門,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夫妻拌嘴不能叫別人聽見笑話了去!
「你吃過了嗎?」秦思俏給楊續盛了一碗粥,「太醫說我要吃清淡點,結果一日三餐都是粥!」秦思俏嘆了口氣。
楊續接過粥淺笑道:「最多兩日,就不用住宮裡了。」
秦思俏聞言放下筷箸,「我們去哪兒?」
「離京!」
「真的?」秦思俏面露喜色,可隨即又皺眉道:「蘇兔呢?宋子昭呢?司馬大人呢?」
「你真愛操心,怪不得長不胖。」
「你快說!都怎麼安排的?」秦思俏盯著楊續。
「你就不想知道你夫君我昨夜上哪兒去了?」
「不是和司馬大人在一塊兒就是和宋子昭在一塊兒唄!」秦思俏理所當然地說。
楊續搖搖頭,「非也,非也!」
「那你是回楊府了?」秦思俏問道,「還是……在東宮?」
楊續嘆了口氣,「你怎麼就不擔心我是去夜會佳人了呢!」
「你!」秦思俏抬抄起手邊的一把勺子就朝楊續扔了過去,被楊續穩穩接住。
「夫人,小點聲,不然別人還以為咱們在打架呢!」
「你這一大早的這麼沒正經!」秦思俏氣呼呼地拍著桌子。
「好了,好了!告訴你,我昨夜和陛下在一塊兒呢,我已經向陛下請旨護送我娘親去邊關了。」
「真的?皇上答應了?」
「嗯,師傅會留下來繼續擔任太傅一職。」楊續點點頭。
「這麼容易就放咱們走了?」
「是啊。」楊續低著頭喝粥,神色泰然自若。
「那……太子那邊呢?蘇兔和宋子昭怎麼辦?」秦思俏追問道。
「宋子昭父母皆在此處,師傅年事已高,太子想必還要繼續以蘇兔要挾宋子昭,他打算留下來。」
「那……那豈不是只有咱們兩苟且偷生了!」秦思俏激動地站起身來,「我們不能這麼自私!」
「我也想過留下,但……」楊續放下手中碗筷走在秦思俏跟前,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我們必須要走,若是留下來,那我們皆在太子掌控之中,只要我們逃出去,太子才能有所忌憚,宋子昭和蘇兔的性命也才有所保障!」
秦思俏欲哭無淚,心裡揪成一團,「就……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楊續搖搖頭,搭在秦思俏肩上的手緊了幾分,「我一定不會……一定不會坐視不管,只是眼下時機未到……秦思俏,答應我,跟我離開吧!」
秦思俏看著楊續眼淚不住地往外溢出,咬著下唇點了點頭,楊續輕嘆一聲將秦思俏攬在懷裡,她心裡的酸楚他又怎能不懂呢!他心裡更恨、更痛! 秦思俏埋首在楊續胸前,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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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皇上下詔,宰相囚禁朝廷命官,本應斬首,但念其乃兩朝元老,於社稷有功,遂免其一死,即日起革去官職,判處五年監禁。齊太尉結黨營私,破壞宋楊聯姻,下毒謀害宋女,暗通宮婢,以下犯上、罪大惡極,十日後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也就在這一日,楊續和秦思俏拜別司馬仁希,準備啟程。
「師傅……」楊續跪在司馬大人面前磕頭道,「徒兒這一去,恐怕……再難與師傅相見,是徒兒無能,不能常伴師傅左右。」
「續兒……你已經做得夠多啦!如果沒有你和昭兒,師傅現在還在圈禁在相府呢!」司馬大人扶起楊續,「有些事情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你和小丫頭離開后就不要挂念這兒啦!這裡還有昭兒呢!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活得非常辛苦,如今也該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只可惜,最終還是未能幫你如願。」
「不,師傅,如今我也想通了,現在的我已經不那麼想做一個普通人了,如果不是異於常人,我又如何能遇到秦思俏,又如何能救得師傅!」
「你能如此豁達真是太好了!來!趁著小丫頭不在,讓為師解除你身上的法術吧!」
「多謝師傅!」
……
秦思俏在太傅府的客廳里來來回回地走著,眼巴巴地盼著楊續快點兒從司馬大人的卧房裡出來,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她是越等越著急,也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什麼不能讓她聽到的話。
「秦思俏!」楊續走進客廳就見她向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繞來繞去。
秦思俏欣喜地迎了上去,「你總算出來了,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啊!為什麼要我迴避呢?」
「路上告訴你,不早了,該啟程了!」
「那我去向司馬大人告辭。」
「不用了,我已代你問候過了!師傅也歇下了!」
「啊?我還想親自去呢!」
「都一樣!」
「怎麼能一樣呢!」
「當然一樣,咱們不是一家人么!」
……
二人跟隨著相府的車駕慢慢往京城外去,在城門外,二人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殿下!」楊續拉著秦思俏的手走下馬車。
太子從馬上下來,看了看二人,「本宮來送送你們。」
「多謝殿下掛記。」楊續平靜地開口道。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取得父皇信任離開京城的。」
楊續笑了笑,「殿下聰慧絕倫,又怎會不知呢!」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不過……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
楊續搖頭道:「我志不在此,再說,殿下才智過人,並不需要我。」
「哎!」太子嘆了口氣,「真可惜,以後我們三人再也不能把酒言歡、談古論今、一醉方休了!」
「相信以後會有大把大把的人願意同殿下把酒言歡、談古論今!殿下事務繁忙,還是請回吧!」楊續說完攜著秦思俏上了馬車。
太子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微不可聞地嘆道:「可如你們這般推心置腹的兄弟,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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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下房。
「你真不去送送?」蘇兔看著坐在地上仰頭飲酒的宋子昭。
「不去了,昨日已與楊續開懷暢飲,喝了個酩酊大醉,今日再去,免不了傷情,離別的時候還是爽快些的好。」
「那你現在又是在喝什麼悶酒?」蘇兔靠坐在木板床上,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神色如常,似乎並未因為武功盡失而頹喪。
「誰說是悶酒,我這是給他們送行呢!」宋子昭揚了揚手中的酒袋。
「給我也來一口!」蘇兔將手伸向宋子昭,唇邊還掛著一絲笑意。
宋子昭瞪了蘇兔一眼,「虛情假意!昨日楊續和秦捕頭過來看你,你還裝睡!」
「我後悔了。」蘇兔欲奪過宋子昭手上的酒袋,被宋子昭「啪」的打了一下掌心。
「大夫說的你都忘了啊!一年內不得飲酒、不得練武、不得……」
「否則老了會癱,陰雨天渾身疼,體弱多病還生不了孩子!」蘇兔一字一句道,「我都聽了八百回了,已經倒背如流了。」
「噝……」宋子昭皺著眉頭一臉狐疑地看著蘇兔,「我說你是廢了武功還是廢了腦子啊!怎麼醒來以後跟變了個人似的,話這麼多啊!」
蘇兔眼珠子轉了轉,「可能……我也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吧!」
宋子昭目瞪口呆地看著蘇兔,「我說……你……你這是在開玩笑嗎?改天讓師傅給你瞧瞧吧,啊?」
蘇兔閉上眼睛靠在軟墊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蘇兔死了,也帶走了過往的黑暗,她現在是個普通的奴婢,既然老天要給她一次重生,那她就要成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過完全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