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爺

  楊峰被三名很痞的網管一路帶到了位於網吧三樓的老闆辦公室。所謂的老闆辦公室其實也就是一個民宅，那個年代沒有什麼太好的寫字樓，哪像現在動不動一個網咖就得佔據CBD大廈的黃金一層，還得與肯德基麥當勞並排面對著樓下華麗的公交站台？楊峰這一路是心情忐忑的數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上走的，他心想，我這一輩子也沒做過什麼不光彩的事情，這下子栽到老闆手裡了，這下可玩完了，心臟彷彿就要跳出來一樣。


  也確實，一個乖乖的、全班回回考試都考第一的、品學兼優的高中生哪見過這個陣勢！

  網管推開了一扇貼著對聯和福字的防盜門，「吱嘎」一聲，門開了。雖說這個樓建的有些年頭了，但是以2008年的眼光來看，房屋裡面的裝修真是極盡奢華：映入眼帘的是紅棕色的實木家裝，四周都瀰漫著一股木頭的清香，兩排展櫃碼的整整齊齊的是綠色的翡翠、青白色的瓷瓶、黑色的烏木木雕、極為考究的歐洲燒瓷娃娃、金銀相間的貔貅、還有幾塊百達翡麗、歐米伽的手錶。天啊！這哪裡是什麼辦公室！


  楊峰定了定神，沿著地板縫往前看，在眼前直線的盡頭是一張淺色實木茶几，茶几上擺著紫砂茶碗，而舉著紫砂壺往紫砂茶碗中倒茶的人正是超快感網吧的老闆，江湖人稱六爺。


  實際上周圍的人只知道六爺的名號，但是從來不知道他真名是什麼。據一中的學生猜測，六爺名號的來歷主要是因為六爺原本姓劉，因為經過了服刑，所以怕以前認識的一些人找上他重操舊業，於是開始自稱為六爺。


  六爺這幾年早已洗手不幹那些非法的買賣，從品鑒中國茶文化的角度出發，什麼都不如養生來得好，只要心如止水，不去犯什麼大錯，人生嘛，就這麼得過且過吧，活一天，就賺它一天錢；而六爺出來之後所信奉至上的就是經營中的灰色地帶，也就是經營那些人人喊打，但是由於現行法律有待完善導致不能定罪的生計，比如這個在學校周邊開網吧。


  六爺品了一口香茗，緩緩說道：「聽說你會破解網吧的管理系統？」，茶水升騰的熱氣在空氣中慢慢散開，頗有催眠的功效，聞起來有一縷淡淡的豆香，明白人都知道，這是西湖當年的春茶，味道是讓人極為舒服的。


  「不，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個窮學生，差多少錢，我補！真的！我今天沒帶那麼多錢，我明天一定帶過來！」楊峰面色焦急的說道，生怕哪句話表達的不清晰了，或者意思不到位了，周圍這幾個聲稱是「網管」的彪形大漢會把自己痛扁一頓。


  「小子，你誤會我了。哈哈哈！」六爺聽罷便傳來了爽朗的笑聲，頓時空氣中凝結的那份尷尬就化解了。


  楊峰一臉疑問的看著六爺，又看了看網管，雙手不由得往身前放，慢慢又互相抓緊了手指，微微的戰慄，不想激怒六爺，但又不想顯得太慫，只好咬著牙控制好自己的姿態，儘管如此，他的腿還是有點抖。


  六爺：「喂！你會寫那個什麼電腦里跑的東西嗎？」


  楊峰：「程序？」


  「對！對！對！就是程序！」六爺因為不太懂電腦和網路，所以並不知道電腦里執行的都是程序，隨後好像感覺自己顯得很不懂，於是挺了一下胸膛，放下手中的紫砂茶碗，隨手拿起茶几上小葉紫檀木的手串在左手中把玩道：「我其實很了解程序能做什麼，我要你寫個程序。」


  楊峰不知道六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是想想看，才破解網吧系統免費上了2個小時的網，充其量也就4塊錢，寫個程序作為賠償根本不划算，再說，自己之前根本也沒寫過什麼程序，只是個腳本小子而已，看著一些黑客技術雜誌上講過怎麼破解網吧系統，用的都是別人寫的程序，自己哪會這些技術啊！


  「我要的其實很簡單」


  六爺的這句話擲地有聲，楊峰就是因為這句話掉進了坑裡，也因此他比那些超越他10多年修鍊的IT工程師們提前了10年悟出一個真傳：「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客戶那張嘴」。


  「你幫我寫一個自動斷網的程序，細節呢，小龍會告訴你，主要是方便我們網吧的管理。只要你寫出來了，以後來我這上網吧免費！」六爺微微一笑，雖然那微笑看起來很溫暖，但是此情此景下，那個微笑就像是有個套路在等著你的感覺。


  雖然沒有參透這個程序的意義，但是楊峰還是有一點點遲疑。楊峰才多大啊，哪裡知道這其中有問題。


  「以後你來我這裡，瓶裝飲料免費，怎麼樣，夠有誠意吧！我們這缺大網管，有興趣的話我給你留個編製。小龍，等完活再給這小子3000。」


  站在旁邊剛剛拽著楊峰領子的網管用白眼翻了一下，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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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我一周后給你吧。」楊峰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雖說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但是楊峰還是覺得這明明是靠自己的技術吃飯嘛，說明自己的技術已經令整個網吧的管理層為之折服。更何況，3000元的完工費，這對於一個2008年上高中的學生來說，完全是一筆巨款啊！至於網吧大網管的職位，楊峰深知自己年齡尚淺，更何況夢想是什麼哈佛、斯坦福、麻省理工、牛津、劍橋，怎麼可能去當一個小小網吧的網管？所以對於職位，全當是畫了個大餅。


  「對了，小子，聽說你是一中的學生，省重點！好苗子！我就喜歡！你現在應該是住校吧？」六爺打量了一下楊峰身著的校服。


  「是啊！你看，我還是一中學生會的呢。」楊峰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學生會徽，驕傲地說。


  六爺看這孩子傻得可憐，沉吟了一下，便說道：「寢室沒有電腦，不方便寫代碼，你晚上就在我這住吧。小龍，給他準備間卧室，帶電腦寬頻的。」


  楊峰搓了搓手，好像那3000塊錢現在就在手裡一樣。但話說，女人見到男人要矜持，男人見到錢要矜持，楊峰想想那些錢就想笑，但故作矜持地一直憋著，差點憋出了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