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在家中坐，禍從樹上來
陳氏的注意力很快便轉移到了大夫的身上，不再理會金蕁和芫芫。
??略一沉吟，金蕁拉著芫芫退到一邊，默默注視著戚穎這邊的情況。
??大夫俯身診脈。
??“穎兒怎麽了？”
??門外，戚五公子和五一同到來。
??大夫起身，神色倒是鬆了不少，“回公子的話，小姐已經蘇醒，並無大礙了。”
??“可剛剛穎兒她一醒來就驚恐的看著我，尖叫不止……”陳氏抹了抹淚，並不認同大夫的話。要是無事，她的穎兒怎麽會成那個樣子。
??“薛大夫既然說無事，那必定就是無事。”
??戚五公子罷手，止住陳氏欲脫口而出的話。
??就在這時，戚穎再度悠悠醒轉。
??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一片的臉上，驟然浮現一抹驚恐之色。
??瞳孔緊縮，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口中還是虛弱的尖叫大喊著：“走開！走開！”
??“啊走開！”
??薛大夫臉色一變，當即從身上掏出行針袋，從中抽出一枚銀針，刺在戚穎的手臂之上。
??戚穎眼皮一翻，又陷入了昏迷。
??這下，就連戚五夫人也意識到不對了，“這孩子隻是受外傷，怎麽會成這樣？”
??“這……老朽行醫多年，也未曾遇到這樣的情況，不過，依據老朽的推斷，小姐該是驚嚇過度，導致精神上有些紊亂，隻要靜養些時候，定然會好。”薛大夫沉聲說道。
??“麻煩薛大夫了。”戚五公子微微頷首。
??“不敢。”薛大夫還禮，一番交代後，才隨著丫鬟離開。
??當然，也並未走遠，其實還是住在戚家的。
??戚穎的病情還未穩定之前，薛大夫都會暫住戚家。
??陳氏的臉上毫無血色，精神紊亂四個字，她還是懂得。
??這不就是瘋了嗎？
??“五爺，夫人，你們一定要救救穎兒，她才六歲，她還是孩子啊。”
??陳氏看向戚五公子和五夫人，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咚的跪在地上，然後磕五夫人想攔下她，也晚了。
??“你不必這樣，她是夫君的孩子，戚家的小姐，能救我們當然會救。”
??五夫人沉著臉，心裏卻複雜得很。
??她確實對陳氏母女心有芥蒂。
??所以這些年，她的夫君，除了那一夜的荒唐，便從未與陳氏再有過肌膚之親。
??妾室，隻是個名頭。
??但，她也是做母親的人，戚穎好好的一個孩子，若是真瘋了，她心裏也不好受。
??看到這裏，金蕁暗暗抽了抽唇角，拉住芫芫的手，準備悄無聲息的默默離開。
??這個時候，她和芫芫在這裏，多少有些遮尬。
??但……
??芫芫不懂啊。
??感受到姐姐拉她，還以為是要她上前去和舅舅舅母打招呼呢。
??所以金蕁剛邁出一步，便聽見芫芫奶聲奶氣的喚了聲，“五舅舅，舅母。”
??戚五公子其實一早就注意到芫芫了，隻是戚穎在發病，他也不好過去招呼芫芫。
??“小芫芫怎麽在這？來看姐姐嗎？”
??麵對芫芫，五舅舅的臉色徹底軟了下來，唇角掛著笑容。
??對於這個唯一的，嫡親的小外甥女，戚家的公子們，沒有一人能對她冷下心。
??不為別的，就憑芫芫這張和戚氏十分相似的臉，他們就抵擋不住。
??曾幾何時，戚氏也是整個戚家唯一的女娃。
??誰知，戚家唯一的寶貝疙瘩，就這麽被金邵齊那個有過一個嫡妻的男人給騙走了。
??續弦！
??這是整個戚家的心結。
??不過現在看到芫芫，這個結，總算淡化了幾分。
??“姐姐什麽時候可以好呀，她是為了救芫芫才被壞人傷了的。”
??提及此事，小家夥又失落的耷拉下了頭。
??眼中，滿是擔心。
??雖然穎姐姐有那個奇怪的聲音，可剛剛穎姐姐的樣子，看起來很難受呀。
??“沒事的，我們一定會治好你穎姐姐的。”
??芫芫的小表情，令人心碎，五舅母看了都不忍，隻能出言安慰著。
??陳氏眼眶紅腫，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在看到戚五公子滿眼都是芫芫時，到口的話也咽了下去。這個時候，她能說什麽呢？
??說她的女兒其實很危險，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小小姐？
??說不埋怨是假的，可她的身份，又哪有資格埋怨昵。
??最終，芫芫被戚五公子親自抱著離開了。
??五夫人交代了幾句，也離開了。
??一時間，整個院子除了在小廚房熬藥的兩個丫鬟，就隻剩下房裏的陳氏。
??以及病榻上的女兒。
??陳氏捂著嘴，輕聲啜泣著：“穎兒，娘錯了，娘真的錯了。”
??當初……她不該……
??是她錯了。
??“娘哪裏錯了？錯的難道不是爹爹嗎？”
??原本昏迷過去的戚穎，不知何時已然蘇醒，雙目清明，哪裏還有半分瘋症。
??“穎兒？你好了？你躺著，姨娘這就去給你叫大夫。”
??陳氏驚喜的站起身，喜極而泣的擦了擦眼淚，就要往外走。
??戚穎突然喊道：“娘，別去。”
??“穎兒？”陳氏頓住腳步，瞪大雙眼，“可大夫說……”
??“娘，我沒事，你別去。”戚穎神色清冷。
??有那麽一瞬間，陳氏感覺眼前的女兒似乎很陌生。
??陌生得她都有些不認識了。
??但自從幾個月前女兒風寒病好後，整個人就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不同於以前的膽小怯懦，反而很有主意。
??雖然不解，但陳氏還是下意識的選擇了相信女兒，轉身上前將門掩上，再回來低聲的問道：“穎兒可是有話要對姨娘說？”
??“姨娘？娘隻有在我昏迷的時候才敢承認是我娘嗎？”
??戚穎臉色更加冷了。
??陳氏像是受了驚一般，又氣又愧的躲避著女兒的眼睛，“穎兒，這種話不要再說了，我是你姨娘，隻能是你姨娘，你的娘是夫人。”
??“我的娘是你！隻有你。”戚穎搖頭，小臉上滿是肅然，她拉過陳氏的手，緊緊握住，語氣中略帶著些激動，“你就是我娘，在我心裏，你是我唯一的娘，我不喜歡你自稱是姨娘，更不喜歡你說你錯了，你沒有錯！”
??“不……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五爺，對不起夫人，是我的錯，穎兒，你不要再說
??了，你還小，你不懂的。
??陳氏失措的縮回自己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這樣的陳氏，戚穎厭惡極了。
??她並不是厭惡陳氏的人，而是厭惡她的軟弱，她的不作為。
??從小，陳氏就教她忍讓，恭敬，不爭不搶，就算有好的，都要先讓給別人。
??因為她是庶出。
??她們母女倆的存在就是錯誤。
??憑什麽？
??一想到前世的遭遇，戚穎心中積壓多時的憤懣恨意也一並迸發而出，“你沒有對不起他們，是我爹對不起你，是他傷害了你，到頭來，他將我們母女倆扔在後院自生自滅，他可曾對我們負過責？你也沒有對不起五夫人，她要恨也該恨我爹，而不是你和我，我們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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