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廣東下初雪了
二零零八年到來的前一天早晨,范澄澄站在自家的陽台給張澤音打了一個電話。
撥通后,張澤音說得第一句話就是「武漢下雪了。」范澄澄細細聽著那邊的冷風,半個月不見。她早隨著廣東的天氣換上了短袖,生理上完全忘了現在是冬天。
張澤音嘿嘿笑了幾聲,問道:「你那呢?」
范澄澄摸了摸鼻樑,很無奈的答道:「你忘了?廣東不下雪的。」
「對啊。」張澤音語氣突然調皮起來。「不過我真想把手掌放進你的口袋。」
范澄澄索性把張澤音批評了一頓,大抵是些不正經的想法。
「聊得很開心?男朋友嗎?」陳霖不冷不熱的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嚇得范澄澄本能的捂住手機。
她回頭見陽台盡頭的陳霖十分慵懶的提著洒水壺給幾個盆栽澆水。開花的季節早就過了,范澄澄摸不清這幾盆花的名稱。
倒是陳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范澄澄僅僅見著他的側面。穿著一件米藍色的襯衫和修身的白色褲子,暗紅色的頭髮下面閃爍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眼神淡然、麻木,卻感覺帶著無聲的笑意和溫柔。
陳霖的襯衫袖子往上拉了三分之一,白亮的皮膚露出鮮活的血管。他用手小心的撥開綠葉,水順著根莖流了下去。本就不怎麼缺水的盆栽,卻顯得十分潮濕。
范澄澄最初的害怕感覺慢慢湧上來,她匆匆對著電話里的張澤音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跟著扭頭問陳霖「我媽和陳叔叔呢?」
「他們出去了,晚上才能回來。」陳霖說完便把洒水壺放在陽台角落,人便走了出去。
范澄澄跳走了幾步,透過窗戶去追尋陳霖的身影。他很清閑的把冰箱門打開,然後把冰塊丟在杯子里。范澄澄暗暗覺得這男人一定有病,不然為何在大冬天喝水還丟冰塊?她天生怕冷,多穿了一件毛衣。比較之下,陳霖的身材纖細不少。
范澄澄仰著頭迎著陽光,閉著眼。不管記憶中生物老師分析陽光紫外線的含量,還是張澤音無數吹捧自己皮膚有多白。她什麼都不想管,靜靜的站在陽光底下。
武漢灰暗不亮的冬日,光線幾乎看不見。一到夏天,氣溫控制不住的上升,幾個星期見不到雨,再者就是雨下不停。
交通擁擠,司機大哥的嗓門總是比顧客高了三個調子。
人們習慣了用方言說粗話。
人來人往。
車來車往。
就是這樣的武漢,范澄澄所有的經歷都淹沒在這座城市裡。
「我在家……嗯……對,一個人……」陳霖歇靠在沙發上,斷斷續續的回著電話。
范澄澄走到陳霖面前,故意用手指了指自己,鼓著厚臉表情可愛。意思:難道我不是人嗎?
陳霖輕輕把食指壓在嘴唇上,泛白的關節甚比武漢的月光。「大約半小時吧。」陳霖望著范澄澄,繼續和電話里的人聊著天。
范澄澄坦蕩蕩的盯著陳霖。從進入陳家以來,她從未認真的看過這個男人。
他穿的襯衫第三顆和第二顆扣之間胸前微微的撐起,身體精廋。眼睛周圍似乎有灰色的輪廓,還有上下滑動的喉結……
房間靜了下來。
陳霖好奇的撞上范澄澄觀察的視線,女孩這才意識到剛才是有多大膽,赤裸裸的當著某人的評論他的外在。
范澄澄按了按僵硬的脖頸,不再理他。
幾分鐘后。
陳霖走進范澄澄的卧室,站在她身後。范澄澄夾在手中的筆停了下來,陳霖一手搭上范澄澄的肩膀。「我一個朋友回來,你最好迴避一下。」
范澄澄肩膀肌肉突然僵硬的厲害,她沒吭聲。
陳霖環視了幾眼范澄澄的房間,舒心的笑容從他的臉上展開。十八歲的范澄澄有著剛成年讓人羨慕的氣息,任何想法和做派都和陳霖大相徑庭。
她把房間弄得很規矩,書桌上放的是陳霖最討厭的課本。昨天他還發現,范澄澄沒有耳洞。每次洗完頭,她把長發藏進干毛巾時,陳霖都暗暗偷看了幾次范澄澄的耳垂。
白皙的像初雪。
范澄澄透過桌上的面鏡瞥見陳霖的笑容。這麼些天,還是第一次看見陳霖的笑容。
曾經還以為他討厭自己。
陳霖清了清嗓子,手從范澄澄的肩膀離開。出去了幾秒,他重新繞了回來。「當然,你在現場,我也不介意。」
范澄澄內心呵呵了兩聲。
到陳霖完全出了房間,范澄澄撲騰追過去把門反鎖。實則內心小鹿亂撞,本來不怎麼好奇的她,現在好奇的要死。
不出所料的,范澄澄終於知道陳霖為什麼一再交代的原因了。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這樣?」
「你反應的更大聲點,我會更喜歡。」
「這可是在你家。」
「放心,家裡沒人。」
……
後面的話范澄澄沒臉聽下去了,但證實肯定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特別奔放的人。
兩人從進門就一直維持這樣的對話,要不就是嚶嚶呀呀的動靜弄得吵死人。
范澄澄待在卧室里足足有一上午,可是客廳里的兩人總是不盡興一樣。她想出去透透氣,卻又不好開口。早知道,她應該早上出門看看風景,也比坐在卧室好些。
而且……從清晨開始,她就沒怎麼上廁所。再說寫作業,殺死了太多腦細胞,她不避免的沖了幾杯咖啡。
這肚子的水聲咕嚕嚕的。
范澄澄難受的掐著臉,身子弓著偷聽外面的動靜。
先是「嘭」的一聲,然後沒了聲音。范澄澄擰開房鎖,及自己可見的地方東瞅西瞅了一番。證實陳霖等二人身影后,范澄澄放心的拉開了門。
剛踏出兩步。
「你是誰?」緊貼著陳霖的女人立刻騰地站起來。
范澄澄斜眼被迫灌輸了永遠不能觸碰的禁忌。兩人以上下的姿勢坐在餐桌上,說話的女人塗了很誘人的紅色口紅,超短裙的裝扮讓范澄澄沒眼看過去。而且香水味足以熏死一頭大象。
范澄澄捶了捶胸口。
反而坐在餐桌上的陳霖一點都不慌張,他一手摟著懷中的女人,一雙鷹的眼睛掃過范澄澄。
「那個……打擾一下……」范澄澄臉紅心跳起來。「我想去上個廁所。」
說完,她拚命越過兩人的跑到廁所,把門鎖起來。雖說她和張澤音在一起了三年,但至今兩人都沒有突破重要的最後一層防線。范澄澄兀自認為張澤音和她這樣就是很好,有原則的交往。
可是陳霖卻做出了讓她意想不到的事。
門外的女人心情不爽。「你不是說家裡沒人嗎?」
陳霖一手撐在桌上,另一隻手魅惑的撫上女人的大腿,「啪」的一聲打在女人的屁股上,打完后還故意的捏了幾把。「怎麼,你想中斷剛才的事?」
范澄澄這下又犯難起來,被兩人嚇到的她,分泌系統的流水活活倒流了回去。現在是一點尿意都沒有,最後范澄澄在裡面折騰了許久才推門出來。
幾分鐘后。
范澄澄怯怯諾諾的推到門口,後手抓著門把。「你們繼續啊,我出去。」
門輕輕的響了兩聲,范澄澄跑了出去。
陳霖的眸子暗了下來,神情冷了下來。坐在身上的女人想更近一步,使出解數的吻著陳霖。
陳霖被女人的香水味逼的只想捂住鼻子,他大力的把女人重生身上拉了起來。
「和我在一起,你不怕懷孕?」陳霖挑了挑眉毛問道。
女人的手立刻勾住了陳霖的脖子。「我是不懷孕體質。」
……
范澄澄去了母親之前說的森林公園。不遠,她步行了大概半小時。廣東的冬季沒有多少冷風,范澄澄後背熱的流出汗來。
山下零星的幾個人,范澄澄仰頭望了望山頭。閃著綠蔥蔥的光,乾枯的枝幹全被掩蓋著。范澄澄呆在山下,手捧著清泉喝了幾口,緩慢的覺得活了過來。
中午和陳霖曖昧的女人實在眨眼,范澄澄對陳霖有了新的解讀,怎麼喜歡如此「放蕩不羈」的人?不過她對陳霖的認識看來是更近了一步,不對!應該是她和陳霖之間的戰爭開始了。
范澄澄覺得陳霖是委婉的給了她一個挑釁,做得每一個動作都會讓范澄澄陷入兩難。如果她真的到陳肖德面前揭發陳霖和那妖艷女的事,陳霖免不了就是幾個耳光。
她會心懷愧疚。
可是如果……她不說呢?陳霖以後會更大膽的污染范澄澄的眼睛。
沒有選擇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