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天方夜譚
別人為沈崇的瘋狂而或歡呼，或譏笑，或幸災樂禍覺得他年紀輕輕就瘋了，又或對他的華麗轉身之毅然決然而欽佩不已。
但總之，無論是沈崇的粉絲，又或者是看他不順眼的人，真沒幾個人看好他能在航空業這條路上走多順。
誠然他是挖空了西繁航空研究所二所，但須知二所本就是一所的預備役，在國內幾大研究所排名末尾。
華國迄今為止發射的數百枚火箭中，只有不足二十枚由西繁二所主持設計製造。
無論是與NASA相比，還是和華國另外幾個航天所相比，二所都算不上強力機構。
更何況，在絕大部分人眼中看來，即便有關部門不追究，二所的人雖然能出來，但多年技術沉澱還是得留下。
但人們顯然低估了沈崇的魄力，為了上天他堪稱不擇手段。
能夠直接挖空一個事業單位，他靠的不僅僅是通過斬妖得到的自上而下的手段，更付出不菲代價。
他不但要了人，更完全搬空二所，甚至鳩佔鵲巢。
此外他更從西繁一所、酒溪基地、NASA與歐美民營航空企業買來大量成果。
若是普通人，即便再有錢也不可能買到這些東西。
但沈崇提高預查設備產量，再拿出的全套沈德巴赫定理論證過程，對聚靈陣2.0版再次改版。
他投下如此重注，斬妖出面幫他將事情做到了極致。
他本就不是外人，在多方面原因影響下，他得到了華國政府不遺餘力的幫助。
哪怕旁人覺得他或許真只是錢多給燒得慌，拿來玩兒。
但民間富豪對航天業展現出這種興趣，更親自出錢，本身還是值得鼓勵的行為。
這與歐美國家的企業通過融資等金融手段來做航空業，又是另一個概念。
他用的都是他本人自己的錢，即便敗光了，那這錢終究也會轉化成GDP的一部分，會迴流到普通老百姓手裡。
這不是壞事。
至於他溢價從NASA與歐美民營航空買來的技術資料，看起來有點虧。
但如果不是溢價，如果他不是華夏民營企業，如果不是這些科研單位與企業希望得到他的友誼，他同樣拿錢都買不到。
這些東西買到就是賺到。
別人在把東西賣給他時，自然知道他肯定會將這部分資料與華國官方科研機構拿去做利益交換，但這一切都在預料中。
不付出一定的代價，誰都別想得到任何好處。
此時，在西繁市研究二所的原址，如今換牌成為崇宇航天的公司總部內，沈崇正背負雙手站在會議室舞台上。
下方正有約莫兩百多雙眼睛，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著他。
在場全是技術人員，他們的身份驟然間從旱澇保收的事業編製科研人員變成了私企員工，即便這件事本就有上面的指示，但人心難免浮動。
若是正常情況，從事業單位過度成私企，必然還需要一個管理推進的過程。
但事急從權，沈崇沒那時間慢慢讓這些人完成心理過渡。
他只有一個辦法，簡單粗暴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場面上這兩百多雙眼睛里，每一雙下都藏著各自不同的心情。
有人忐忑，有人迷惘，有人內心涌動著不該屬於他的野心，還有人在腦子裡思索下家給的待遇是否能讓自己說服家裡人跳槽。
時代在變革，鐵飯碗似乎也不再鐵。
就連二所這樣的龐大機構竟也可能在一夜之前被整個拋棄，
這裡的每一個工作人員，或許上有二老四老，又或許下有一小二小。
他們所做的每個決定，都不但得為自己負責，除了夢想，他們還要考慮家庭。
真不能怪他們起異心。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原二所所長終於第一個提出問題，「沈先生，我們已經感受到你個人對進軍航空業的決心。但我還有一事不明，你究竟是想在這個行業內的哪個領域做出突破？目前我們國內的火箭回收算是國際領先水平，但我們二所在這方面比較缺乏競爭力。我有一說一啊，如果沈先生你是希望走商業化的路子，通過衛星發射業務賺取利潤。坦白講，由我們二所開發的長紅三與東河六至九型，性價比依然不如一所與酒溪所，更不如海外機構。」
沈崇笑笑，示意這位所長坐下，「田所你說的這些情況，我之前便已經了解過。當然，我既然有投資，肯定有目的。我先暫且不說我的目的，我說說大家現在的心情。現在各位同事多少有些迷惘，對不對？」
他問，但沒人答。
不少人心裡的確有想法，但這個時候，誰又敢無所顧忌的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呢。
等了約莫幾秒鐘，下面沒動靜，沈崇便站起身來，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摸出支粉筆，在背後的黑板上先寫下一個「2」，然後便是一長串的「0」。
篤篤篤的粉筆聲響個不停，等了約莫十幾秒，他才終於停下來。
會議室里眾人疑惑不解的抬頭看他，不知道他這舉動的用意何在。
「各位，這個數字是多少？」
沈崇輕敲黑板，回頭問道。
不愧是科研機構，眾人對數字就是敏感，這麼多個零，依然有不下十個人異口同聲秒答。
「兩百億！」
沈崇點頭，「今天在場，除了我本人之外，一共有多少人？」
這問題二所所長秒答了，「兩百零八人！」
沈崇再度嗯了一聲，「很好。只要各位能協助我在兩年內完成研究目標，那麼這兩百億現金，將會根據各位在研究中的貢獻度分給大家。人均錢不多，也就一億左右的樣子。對了，我不排除繼續追加獎金的可能性。」
他此言一出，台下頓時嘩然一片，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真有點被嚇到了。
見過撒幣的土豪，但一次性砸出兩百億的超級撒幣土豪，真是聞所未聞！
瘋了！
對普通人來說，一個億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即便把這錢存進銀行里吃利息，也夠在場每個人的家族三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二所的科研人員待遇不算差，人均年收入二十萬沒問題，骨幹甚至能達到三十萬以上。
這看起來還算不錯。
但年薪三十萬與一個億根本不是同一概念。
驚喜來得太突然，以至於眾人覺得有點虛幻，心頭有股強烈的不真實感。
「怎麼？大家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高興？你們認為我會開玩笑嗎？每個人都會重新簽約勞務合同，這件事會直接寫在合同里。我沈崇雖然不是世界首富，但大家都知道，我花錢可從不吝嗇。」
沈哥攤手，心想咋會兒事兒啊。
合著二所里的都是些聖人，聽到人均一個億也就是稍微驚嘆下，怎麼大家沒什麼興奮感呢。
二所所長哆嗦著嘴唇，「沈總，請問您可以告訴我們您到底想主攻什麼方向嗎？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是這件事實在……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台下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不錯不錯。」
「沈總你手筆太大，錢太多，我們真沒心理準備。」
沈崇背負雙手，在舞台上走兩步，笑眯眯的，「我懂大家意思，投入與產出自然成正比。我要做的東西當然不會太簡單。眾所周知，目前我國雖然在火箭發射一事上已經達到領先水平，但在載人航空與空間站領域卻相對落後。我要做的，卻正是在這方面打開突破口。」
「怎麼說？」
「我們要有自己的空間站技術，要能做到無補給在火星軌道上穩定運行十年以上，並且還要能夠自行返回地球。」
沈崇笑眯眯的說著。
噗！
下方會議室里笑聲一片。
眾人簡直給他逗笑了。
在當前技術條件下，這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
二所總工程師師當即搖頭說道：「沈總你講這個不現實。你這兩百億我們拿不了，哪怕你從俄國與NASA買來成熟技術都沒用。在太空中無補給十年，首先這就是天方夜譚，供能的問題解決不了。想從火星軌道回到地球又是另一個不可能。目前的離子發動機性能做不到，也不可能有任何介質能支撐得住消耗。此外，要讓人在太空中生存，那食物供應怎麼解決呢？」
二所所長也接話道：「不錯，如果要提供足夠的衣食住行，那就只有核動力這一條解決之路。但目前我們還沒辦法把核動力模塊做到那麼小，送不上去太空，安全隱患也無法避免。出去容易回來難啊。沈總你可別輕易犯險。」
沈崇買下空間站使用權與科考資格的事舉世皆知，他這樣說，那說不得打的主意就是要讓一家子到太空中去生活了。
在這些科研工作者眼中看來，這行為堪稱失了智。
沈崇卻搖頭，「能源的問題，我有辦法解決。至於離子發動機的推力介質，也由我來解決。你們只需要在我提出的方案基礎上，負責進一步完善即可。至於更詳細計劃，你們可以看我這份PPT。」
說完他大手一揮，一份製作精美的PPT出現在投影儀上。
「想要脫離地球引力直奔火星並且還能往返，的確不可能，所以，我真正的出發點不在地球上，而是就在太空中。我將會採用拼接的方式，用一百艘火箭不斷的將空間站組成部分投放進入軌道，並最終在太空中建立足夠龐大的飛行器。至於供能的問題，當然不是戴森球那麼科幻的存在。我再次強調，我有解決辦法，你們直接假定我已經擁有了永不衰竭並且儲能性能是當前電池十倍的科技水平，我直接有無限量的電力供應。至於在宇宙中推進的離子發動機所需介質，你們也假定我擁有無限量的供應。在完成上述假定的基礎上，你們需要為我設計出足夠完善的生態循環系統，足夠完善的太空光合作用食物供應鏈。當然太空通訊也需要進一步完善，我至少得做到能在太空中刷微博。」
台下眾人：「……」
這兩百億，還真沒那麼好拿。
「好，我要講的基本就到這裡。現在，願意留下來的可以準備簽新合同。大家務必留意其中的保密條款，十分嚴格。我給的時間很緊，我也知道這或許會很難，如果不難，我也不會拿出這獎勵。兩年後，如果大家能讓我滿意，這至少兩百億留給大家。但即便失敗了也有五十億！這兩年你們將幾乎不能與外界聯繫，更不能與家人見面。你們每一次與家裡人的通話，都會在保密專員監控之下。這就相當於，我要用五十億買你們兩年自由。所以，你們留還是走？」
說完，沈崇重重一拍桌子。
他不養閑人，也不要廢人。
哪怕只有五十億，如果這兩百人都留下，人均也有2500萬。
這對普通人而言依然是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天文數字。
台下兩百來人面面相覷，再又各自拿過合同仔細研讀。
漸漸的，同一個念頭在無數人心中慢慢浮現。
人生難得幾回搏？
兩年換至少兩千五百萬，這生意做得做不得？
成了，就是一個億！
幹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場這兩百零八號人只考慮了不足五分鐘。
只有三個家裡確實不差錢，又著實不捨得離開家人的選手選擇了退出，剩下的兩百零五人，無一例外全部簽約。
沈崇再是大手一揮，給每個人留下一周假期，讓他們各自回家安排家庭事務。
此外，人均保底兩千五百萬的基礎獎金，已經根據職務和職稱發放出去人均一百萬。
此後這部分錢將會根據每個人在每月的貢獻情況，維持每月發放。
要讓馬兒跑得快，就得讓馬兒吃到飽。
在場不少人都是家裡的頂樑柱，不讓他們回家，那自然得給他們足夠錢，該買房買房，該請保姆請保姆，該讓老婆老公辭職的就讓老婆老公辭職。
在這些人離去之時，沈崇還專門與他們強調，待遇這事不用保密，出去之後隨便說。
沈崇巴不得這事傳開去。
他現在不差錢，只缺能人。
但凡是來一個厲害些的能人，他成功的概率就更大一分。
為了讓員工們回去之後大力宣傳，他更當眾寫下補充條約。
項目組每增加一名員工，基礎獎勵就順勢上浮一個億！
你們都不用擔心人來多了給攤薄！
誰介紹來能人，甚至還有額外的績效獎勵。
當這個消息在全國乃至全球傳開時，所有人都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人瘋了，徹頭徹尾的瘋了。
不用核動力，你去哪裡找無限電力？
微波輸電嗎？
這還沒開發完成呢。
還有，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他口中所說的那種電池科技嘛，永不衰竭，十倍儲能，鬧呢！
如果有，能開發出這種科技的企業不早成巨頭了？
還有無限介質也不科學。
所謂的離子發動機，其本質是利用超高溫加熱介質，從噴射口噴出去以提供反推力。
這是當前宇航科技在太空中推進的最優解，缺陷就是其裝載的介質總量有限。
他這個假設從一開始就不成立，因為這世界上不存在永不枯竭的介質。
想把東西送上太空，每增加一千克重量，對火箭的推力要求就更高。
他要讓能住人，能自成生態鏈的大型空間站往返火星，理論上需要消耗的介質質量，別說一百艘火箭，哪怕是一萬艘也不夠送上天。
所以他這真是在做春秋大夢。
但沈崇對別人怎麼講都不在乎。
旁人怎麼看都不重要，但作為世界級學者的丈母娘秦芸，卻率先坐不住了。
她從京平飛速殺來西繁市，要問問沈崇究竟在打個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