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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誰死誰生

  穆落逸聞言臉上笑意越發蕩漾,竟是笑出了聲,抬眼看著棺材裏的人,對傾心淡笑道:


  “你瞧,他的頭發還是滴著水珠呢……”


  鳳傾心聞言抬頭看向杏白的頭發,幽瞳驀地一緊,果然是濕的!

  突然,她修長的玉腿猛地高抬,玄色衣尾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如仙子起舞,一柄梅花骨刀倏地從靴子裏滑出,她伸手接住,手腕靈巧一轉,刀鋒已然架在了杏白的脖子上!


  動作利落,一氣嗬成!

  而此時棺材裏的杏白臉色鐵青,身上毫無生氣,分明就是死去了。


  “他也許真的死了。”


  從進靈堂開始就在角落裏的忘塵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引的穆落逸和鳳傾心皆向他看去。


  忘塵單手做了一個佛禮,右手輕輕撚著渾圓的佛珠,眉毛低垂,淡淡道:


  “他頭上的青瓦可是在滴著水珠。”


  似乎是為何迎合他的話,滴的一聲,一大顆水滴在杏白的頭上墜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杏白的花白的頭發上。


  鳳傾心抬頭看著青瓦,許是雨下的太大,青瓦被雨浸的濕漉漉的,又一滴水珠在青瓦上凝結,噠的一聲又身不由已的滑落。


  “這個案子越來越有趣了。”


  鳳傾心扯唇,將目光重新落在棺材裏的杏白身上,緩緩將架在他脖子上的骨刀收回,勾唇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穆落逸也別有深意的笑開,臉色蒼白的像白紙一般,突然他劍眉攏起,俯身掩唇咳了幾聲,噗的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鳳傾心一驚,急忙走過去扶起他的胳膊道:“你還好吧?”


  這一扶手下孱弱的胳膊瘦的異常,鳳傾心不禁皺起眉頭,穆落逸輕輕掙開她攙扶的手,看著手心裏殷紅的血,竟是笑的格外開心,笑得連腰身都顫了起來道:“嗬,我很好。”


  說罷他將帶血的手掌握成拳,抬腿走出靈堂,身子消融在雨中,鳳傾心看著他消瘦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女鬼一雙朦朧的淚眼來,沒由來的,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問問他:“你愛她麽?”


  穆落逸腳下步子一頓,雨水刹那間便澆透了他,杏白色的衣服貼在他身上更描繪著消瘦的輪廓,他在昏暗處背對著鳳傾心,她看不見他眼中的神色,隻聽見他淡淡一笑,道:“你說的是誰,這世上根本沒什麽能牽動我的心,更何況愛?”


  說罷嗤笑幾聲便消失在夜色裏。


  鳳傾心看著屋外輕細的雨絲自嘲的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的垂目的忘塵,微微歎息,這世間癡情的總是女人罷了。


  鳳傾心抬腿也離開靈堂,他走後忘塵緩緩抬起眉眼,眼中細雲淡抹的波光漸漸收緊,一閃而過的陰鷙足以讓人心頭一顫。


  忘塵緩步走到棺材旁,看著棺材裏的杏白,竟是抿唇起薄唇笑了起來,淡漠的眸底卻是透出幾分狠厲的意味。


  “誰死誰生還未可知,有時候人們眼中看到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


  忘塵話中似有深意,可屋內隻有他和陳子夕的呼吸聲,夾雜著屋外雨滴敲擊著地麵的急促聲,讓人驀地感到不安。


  忘塵緩緩收起念珠,伸出兩指從僧袍裏拿出一張木片放在眼前,昏黃的燈光下,木片上的小字在燈下展露無遺。


  突然,忘塵鬆開兩指,木片無聲的墜落在杏白的身上,在杏白黑灰的壽衣上漸漸滑落,直至他手旁才停住。


  忘塵沒有在瞧一眼,回身便離開,身後的陳子夕看了一眼棺材裏的杏白,眼神微微閃爍,也隨著忘塵的腳步離開。


  靈堂裏燈火奄奄一息,滿屋子黯淡的有些人心惶惶,屋外慢慢的刮起了一陣風,嗚嗚咽咽的,好像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笑。


  突然,棺材裏猛地伸出一隻幹瘦的手,手裏還夾著一張木片,慢慢的棺材裏竟坐起來一穿著壽衣的人來。


  杏白緩緩睜開眼,平坦的小腹突然凹了進去,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一雙汙濁的老目裏哪裏還有向晚而立的模樣,銳利的雙眸中,隱隱的透出舐血的陰戾,他舉起木板看著上麵寫的字,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


  “果然不是一般的和尚,和你這場賭我做了。”


  ——


  這一夜發生了很多事,鳳傾心想不通的事情還很多。


  那日春來客棧出現血月時她聞到的異香,包括她神誌不清時的異常,聽司映提起,儲物房出現血月時,忘塵竟與她如出一轍,似著魔一般,難道與艮犬舉月燈裏的秘密有關?


  柳腰兒死的時候臉上詭異的笑臉,會不會也與這盞燈有關?

  她死的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麽,那盞燈是放在那,又是誰燃起的?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司映回來時,才停住。


  司映喘著粗氣坐在鳳傾心身旁,臉上有幾分駭然,喝了一口茶壓了壓才道:“傾心,事情可比我們想象複雜的多,我想我們還是放棄調查吧!”


  “怎麽,才走了一夜就打退堂鼓了?”鳳傾心挑眉。


  司映搖了搖頭,帶有幾分怯意道:“這個杏白果然沒有說實話,這個艮犬舉月燈裏真的藏了一個大秘密!”


  “什麽秘密?”鳳傾心神色一緊,皺眉問道。


  司映擰眉想了好半天才重複出管家的話道:“吾生須臾,長江無窮,不入輪回,信者長生。相傳逸輕塵臨死前他吟出這句話來,我想,世人也皆猜測和這艮犬舉月燈的秘密該是有關係的吧?”


  鳳傾心低眉細細思量著這句話,隻是話中的玄機是什麽,她一時也頓悟不出。


  “還有什麽?”鳳傾心繼續問道。


  司映略穩了穩心神道:“傾心,這個杏家很詭異,真的很危險,我懷疑這其中一定隱藏著大陰謀!”


  鳳傾心驚詫道:“什麽?”


  司映咽了一口口水道:“我聽管家說,杏白和杏臣本就是雙胞兄弟,杏家製燈是祖傳下來,弟弟杏臣從小體弱,卻有製燈天賦,被選當家主位的位置,可他身體孱弱,每次病發都是哥哥杏白頂替他的模樣去做生意的。


  杏白性子綿和不爭不搶,他是不想與弟弟爭輝,所以將自己的手藝藏的很好,而且三十年前杏臣得了一場大病,並未出過遠門,根本就沒有出過淩波城。別人也許分不出來,可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管家可是看的出來的!”


  鳳傾心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帶有幾分驚駭道:“你的意思是說,做這盞艮犬舉月燈的不是杏臣,而是是杏白!”


  司映點了點頭道:“而且管家還說,自從杏臣死後,杏白的性格有一陣子變的很異常,至於怎麽異常管家並沒有說完。”


  鳳傾心霍的站起身,柳眉一凜道:“那管家現在怎麽樣了?”


  司映歎息的搖了搖頭,道:“他並沒有說完,便死了。我讓仵作驗過屍,是吃杏仁中毒而死,那菜農被管家一死嚇的半條命都沒了,至今一句話都沒說。”


  “好厲害的手段,殺雞儆猴。”


  鳳傾心負手在屋內緩緩踱步,眸中深色漸濃,有冷冽的寒氣散發著,突然,她揚起臉沉吟道:“不對。”


  司映皺眉看著她,不解道:“什麽不對?”


  傾心雙眉緊蹙,凝聲道:“倘若杏白若是知道這艮犬舉月燈的秘密,怎麽會蟄伏至此般境地?”


  “他不是死了麽?”司映更是不解。


  “死?哼,詐死的把戲以為能瞞得過誰,我想忘塵和穆落逸都知道他沒死。”鳳傾心扯唇冷笑道。


  司映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道:“你是說他詐死,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鳳傾心笑了笑,如水的眸子看似平靜無波卻實則暗濤洶,輕笑道:“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想我已經猜到了什麽,這個案子越來越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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