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幽羨苑
鳳傾心呆坐在客棧門前的台階上一夜未眠,晨露打濕她青色的裙裳,初生的日頭暖暖的落在臉上,溫熱的感覺讓她猛地打了個寒戰清醒過來。
心腹內的魂瓶魂瓶蠢蠢欲動,攪的她痛苦的溢出聲來,鳳傾心清楚,是魂瓶恐慌了,因為她有了放棄的念頭。
她勾唇笑了笑,一點苦澀自唇角生起,一層一層地暈染開去,漸漸的蕩在心口,就連心頭都苦得發痛。
這塵世間,所有的愛恨癡纏必有相欠,紅塵紛擾必有相負,有情,就會負欠,到頭來,苦了自己,攪亂了別人,卻不如一刀兩斷來的痛快。
她抬頭看著日頭,輕笑出聲,一切都該有一個結局的。
鳳傾心去找了忘塵,卻沒想到,最先離去的竟然是他。
空蕩蕩的屋內沒了那一抹灰白,桌上隻留下有一張紙,紙上有一行字。
“傾心,原來,不是所有看似美好的愛情,都會有完美結局。錯也好,對也罷,不過是一場執念,隻不過,你我誰都放不下,也許,你我至死方休。”
誓死方休,忘塵你竟恨她到如此麽?
——
司映排查了王府裏的每一個人,每個人都細細詢問,竟然毫無進展。
在案發後一天裏,他隻查到,被害者是王府裏的一個喂馬的小廝,名字叫王三。
他查遍了王三生前所有的關係網,整整一天過去了,什麽都沒有查到。
可王府水塘卻挖的有聲有色。
於是,他拉著陳子夕去兩院之中的那塊空地上。
這天雲淡風輕,日頭正滿,在頭頂上很毒辣,苦力們揮汗如雨,躬身揮臂,在管家王大林的指揮下,一日之內竟也挖出幾尺的深坑。
陳子夕抱胸坐在長廊上,臉上的神情很淡,忽然對一旁熱的擦汗的司映問道:“王家的主人你都見過了?”
司映的手頓了頓,歎息道:“沒有,王家老夫人好像閉關禮佛不出房門很久了,可老爺王建誌卻在寺院戴發修行很長時間了。”
“那王家少爺和少夫人呢?”
“他們……”司映頓了頓臉上浮出一抹嚴肅:“那個少爺王牧之好像花名在外,有的一手畫鈿的本事,多得青樓女子的青睞,整日裏留戀溫柔塚裏,不怎麽回府。
倒是那個少夫人,我曾在她門口請求一見,她卻已婦道人家不方便見客,更不懂案情的由頭拒絕了,隻是說,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請求我盡快破案,府內我可隨便走動調查,隻要還王家上下一個真相。”
陳子夕眯起眼來,沉吟道:“這個王家不但詭異還有些神秘。”
司映歎了一口氣,憤恨道:“案發已經過去一天,到現在毫無進展,我心裏隱隱覺得,此事,好像沒那麽簡單。”
“啊!!!”
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倏地平地傳來,司映身子一震,卻見挖水塘的勞工們紛紛丟了手中的鐵器,驚恐的向四周逃竄。
“鬼,鬼,有鬼來了。”
他們邊跑邊驚喊著,跟在勞工身後的王大林嚇得隻差沒魂飛魄散,篩糠似的拚命的往外跑。
二人一驚,急忙向水塘躍去,須臾功夫,勞工們逃的的幹幹淨淨。
果然,女人的哭聲幽幽怨怨的再次響起,像是冤屈的纏弄,一聲接著一聲。
管家王大林已經腿軟的倒在地上。
“大白天的,怎麽還會有鬼?”
司映白天裏膽子卻比往常大了一些,轉著眼珠子不停的向四周查看。
不大一會,女人哭聲減弱抽抽噎噎的漸漸歸於平靜,陳子夕擰起眉頭,疑道:“這水塘挖的蹊蹺,這鬼哭的更蹊蹺。”
“是啊。”司映附和道:“別的地方都沒有鬼,怎麽就這經常聽見鬼哭。”
二人抬腿準備踏進坑裏,打算看個究竟。
王大林已經哆哆嗦嗦,可他爬起身拽住欲踏下坑池的二人,顫道:“別,別去。”
陳子夕回眸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怎麽,你知道什麽麽?”
“是她,是她來了,她不讓在此處動土,畢竟畢竟這裏是她的葬身之處!”
——
王大林回到他的房內,喝了一口熱茶,手依然在抖。
司映坐在一旁緊緊盯著他,見他神情稍稍緩和,急忙問道:“快說,你究竟知道些什麽?”
王大林臉色蒼白白的,眼神有點驚慌,低頭像是在猶豫著。
“你若是不說,下一個死的就是你!”陳子夕在一旁靜靜的說道。
王大林身子一震,道:“你是說,她還會在殺人!”
“所以,你要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司映附和道
王大林低頭想了想,須臾他仰頭歎息道:“這本是主人家的秘聞,我一個做下人的不該多言,可,可這鬼哭我是聽的真真的。若不是及時抓住個鬼,恐怕王府裏會永無寧日!”
司映與陳子夕對視一眼,道:“你究竟知道什麽?”
“你們你知道為什麽王家非要兩院之中挖一道水塘麽?”王大林的聲音突然便的低啞起來。
“為什麽?”
“那是因為,那裏曾經埋過一個女人的屍體。”
“女人的屍體?”司映一驚,問道:“是誰?”
王大林雙手握著茶盞泛了白,低頭又喝了一口茶,胸腹間一陣熱流讓他恐懼稍退,才緩緩道:“她就是少爺的原配夫人,風月。”
此話一出,司映和陳子夕皆是一驚,道:“那她是怎麽死的,又如何被埋在那塊空地裏?”
王大林搖了搖頭道:“這其中隱情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死的很可怕。”
“如何可怕法?”司映皺眉問道。
王大林回憶起那天所見,仍嚇的臉色蒼白:“那時令正是秋天,天色昏黃,落葉紛紛擾擾,惹得老爺夫人不滿,我便吩咐張望,也就是昨天被砍死的那個人,讓他去掃落葉……
然後,詭異的事就發生了。
那天落葉似乎怎麽也掃不完,那塊空地又很大,張望一個人掃了很久,可沒想到,他掃著掃著竟然從地下掃出了一攤水來。
他當時很詫異,那是既沒有雨也沒有露水,他很好奇,這地上怎麽會有水跡。
於是,他用掃把掃了掃,可沒想到,掃把竟被那癱水染紅了,那攤水,竟是血水!
他當時害怕極了,便叫了幾個人陪他一起看看,這地上為何會平白無故的會出現血水。
他們發現出現血水的土壤很鬆,似乎被人翻動過,幾個人倒也是年輕氣盛,膽子也比較大,他們硬是將那塊土壤被拔了出來,誰知,誰知……”
“他們在土下發現了什麽?”陳子夕沉聲問道。
“他們,他們發現了一條女人的大腿,而且而且是被人砍下來的!”王大林手抖的連茶碗顫顫起來:“他們嚇得魂都沒了,馬上通知了我,我當時看到此景也嚇得沒了主意,隻好卻青樓叫回來少爺,後來少爺回來後,命人將土全部扒開,卻發現那是大腿竟是少夫人的殘肢,她被人肢解了好幾塊,連腦袋都分了家,都埋在了那塊空地裏,實在是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司映聽的心驚,又忍不住問道:“那你家少爺為何不報官?”
王大林搖頭:“主人家的事。我們做下人的怎麽敢疑問。不過,少夫人以前的幽羨苑仍然在,從她出事以後就沒有人再去過,尤其是她住的閣樓裏,少爺將那地封了,也不準其他人在進去。”
“這是多長時間的事了?”司映疑聲問道。
王大林放下茶盞,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該是三年之前了。”
“那你家現在的夫人是何時嫁過來的。”他又問。
“也是三年前,他們是一齊嫁給少爺的。隻不過少夫人那時候是妾。”
“一齊嫁給你家少爺。妾室。”司映沉眸喃喃重複這句話。
從管家房間走出來,司映一直垂頭不語,眸子深沉,不知在想什麽。
陳子夕突然道:“凶手還會再次動手的,我感覺張望的死和那個叫風月的女人有關。”
“你是說,她化作厲鬼來索命來了,可她為何要殺張望。”
陳子夕凝眸:“也許是有人想為她報仇,至於為什麽要殺張望,也許,他知道些什麽,又或者,他曾經和風月有過仇怨。”
“你想幹什麽?”司映盯著陳子夕的側顏,見他眸光閃爍著光,便知他心底有了主意。
“這是一個案中案,也許你該查查風月是如何死的?”
“這如何查?”司映不由得泄氣:“她都已經死了三年,屍體都變成白骨了。”
“你還記得管家的話麽?”陳子夕忽然開口:“他說幽羨苑從出事後就無人在去過,也許有什麽線索保留下來,也未可知。”
——
月已然西垂,卻亮堂的很。
王家大院裏隻有幾個家奴在巡邏。
有兩條影子在夜裏悄無聲息的滑過,如同樹影晃動,讓人恍惚是眼花。
二人來到幽羨苑。
沒有燈,借著月色他二人四下打量這院子,院落裏仍然花香四溢,清幽雅致,似乎當年有個美人住在這裏,在花間徜徉……
隻不過如今美人死了,這地方卻荒蕪了,蛛絲卷網,灰塵漫天,足以說明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薄情的是多麽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