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尋路
陳子夕沒有和他們一起去。
前路茫茫，隻有他們兩個人走，此後，生也好，死也罷，都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青雲與鳳傾心相視一笑，二人朝著荊棘山走去。
前方生死未卜，可她仍是倔強的想要為他求一條生路，即便雙腳所踏之處，全是荊棘，或是懸崖，她也無所懼怕，可她仍然相信前方雲開霧散時，是一片坦途，一點生機，就算……結果不盡人意，她也會將昂頭麵對，因為她爭取過了，什麽樣的結果她都不怕。
因為，這是她選擇的路。因為這條路上，一路相隨著的，是青雲。
“青雲，荊棘山離這不算太遠，我們坐馬車大概需要四五天。”
這一路鳳傾心的眼睛晶亮的，滿滿的都是神采，坐在車窗下掀開車簾，看著外麵掠過的風景。
風帶動她落在肩上的青絲，一下一下伏在青雲的眼前，他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發，卻被風吹到一旁，始終也摸不到，青雲的眼底暗了一下。
鳳傾心並不知他心中所想，轉身撲在他的懷裏，摟緊她的腰身，道：“青雲，如果我們一路這樣走下去該多好。”
“走下去。”青雲喃喃的重複著重複著這句話，心裏無端的被刺了一下。
“是啊。”鳳傾心將臉埋在她的胸膛裏，感覺這他帶來的溫暖，扯唇道：“青雲，這樣的幸福是我想也沒想過的，我以為你會服下情魂後，生了七竅玲瓏心才會與我相伴，沒想到，幸福原來這般容易。”
青雲擁緊她，劍眉額角抽緊，她是水晶肚腸，心靈通透，她的愛他怎麽會不明白？
隻是這世人所言的造化弄人，一點不假。
終於到了荊棘山下，這一路暢快終於戛然而止。
車夫跳下馬車，抬頭見一座山峰衝天而起，正是群山之中最為絕險的。
在這荊棘山的半山腰往上，便是幾十丈光溜溜的峭壁寸草不生，終年雲霧環繞，迷人瘴氣，便飛鳥也甚難在峰頂停足。
地勢實在太險，山石滑溜，極易掉下粉身碎骨。車夫偏頭看著二人，數日裏相處也生出感情來，他關切的皺緊眉頭道：“這山路難行，山上能住人麽？”
鳳傾心付了車錢，對車夫笑了笑道：“這上麵住著神仙。”
“神仙？”車夫一臉驚愕，連錢都忘了收，上上下下將鳳傾心和青雲細細打量，隻覺的眼前的二人容貌俊美，不是凡人，脫口問道：“你們也是神仙麽？”
鳳傾心抿唇笑了笑，將銀錢塞進她的手裏道：“當然不是了。”
說罷，攙扶著青雲向山上走去，沒一會兒二人便消失在山間，
車夫拿著錢，久久不能回神，喃喃道：“難道是神仙眷侶。”
二人初入山裏，腳下還有一條路，這條小路乃是山民獵戶打獵砍柴留下的的小徑，寬不過半尺，說是路，也不過是在山石荒草見踏出略一條落足的地方，讓人勉強能夠下腳。
而羊腸小道不知從何處而啟，又通往何處，雜亂無章，兩旁的荊棘雖然被砍過，但是仍舊不時地掛住人的頭發、衣襟，一邊走，一邊細細查看，一個不留神，就會掛破了皮肉。
“讓你受苦了。”青雲抬眼對著鳳傾心道。
“青雲，我不怕是吃苦，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鳳傾心笑得嫣然。
青雲抬手將她頭上嵌在青絲裏的倒刺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卻仍然帶下她幾縷青絲。
青雲看她眼中全是心疼。
“我哪裏有那麽嬌貴。”
青雲將她擁緊懷裏，歎息道：“我知道，天快要黑了，恐怕今夜要在此處過夜，此處到處都是蛇蟲鼠蟻，豺狼野獸，我們盡快找到安全的地方。”
鳳傾心點了點頭。
山中鳥鳴澗澗，風劃過樹梢，鳳傾心覺得這裏每一棵樹，每一根草都那麽想像，走了許久，日頭都落了下來，他二人也沒有在進入山林深處一寸。
“我們迷路了。”鳳傾心有些頹敗。
青雲看著遠處一片青翠，連綿百裏，他二人如同渺小的野草，被覆蓋在群山之下。
“我從來不服輸。”青雲笑得淺淡。“我就不信走不出一條路來。”
鳳傾心拉住他的手臂，對她淺笑：“我同你一起。”
二人繼續在山間摸索，月光從林木斑駁落下，微風吹拂，葉動，風動，越顯淒厲。兩人的腳步聲偶會驚起枝頭的宿鳥，\"嗚呀\"一聲，更添死寂。
此處在再無其他聲音。
忽然風拂枝葉聲中夾雜的那一絲腳步聲終於由遠而近，就在不遠處，一股血腥之氣也漸漸蔓來。
二人皆是一驚，急忙躲在一棵老樹後，隱匿起來。
鳳傾心倏地俯身從靴子裏抽出骨刀將青雲保護性的圈在身後，眼神犀利的看向山林深處。
腳步聲仍在繼續，隻是人還在樹木之後。
青雲扯了扯她的袖子，一個用力將她拽了回去，抬腿就走到了前麵，將一分安全就給了她。
“青雲，我來保護你。”鳳傾心著急起來，壓低了聲音說道。
青雲抬手撫上了她的臉，眼裏全是柔情：“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不行！”鳳傾心搖頭道：“你的病……”
“放心。”青雲打斷了她的話，笑著道：“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青雲……”
“男人就該保護他的女人。”青雲聲音淡淡的，卻字字砸在她的心口上，鳳傾心想，世人所說的甜蜜歡喜大概就是這樣個樣子吧。
青雲抬腿向那聲音走去，鳳傾心又拉住了他，青雲回頭見她將手中的骨刀遞給他，擔憂道：“這裏的豺狼野獸太危險，沒有兵器不行。”
“我有兵器。”青雲抬手在腰間拂過，青衫一蕩間一柄長劍赫然在手。
“你……”鳳傾心驚愕，她從來不知他竟然是用劍的，青雲對她笑了笑沒有解釋，上次他這把劍出鞘時殺了玉心子，隻不過那時她已然昏迷，自然沒有看到。
青雲雙臂一展，便躍上一棵高樹，腳踏枝葉躍至樹頂，人似收翅飛鷹，穩穩立在那顫巍巍的樹梢上四下環望。
一點火光映入眼底，那光一竄一竄，裹挾著越來越濃的死腥之氣。
是人。
青雲緊了緊手中的長劍，有時候人比野獸更可怕。
忽然間，他飛身而下，足尖一點樹幹，如一道旋風，身子便在一瞬之間想那人飛略而去。
他決定先發製人。
鳳傾心放心不下，小心的跟著他，卻見眼前好像劃過了一道微風，風落時，青雲手中的長劍便抵在了那人的喉嚨之上。
咣當一聲，那人手中的煤油燈落在地方，昏暗的燈光映出兩個人的輪廓。
二人投射在昏暗的燈光下，臉上全是晦澀，而一人臉上他黯然而輕嘲地笑。
一人則是一臉的惶恐，嚇得不輕。
“你是何人？”青雲的聲音淡漠的像一塊冰。
那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作揖，求饒道：“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你是何人？為何半夜出現在這。”青雲又問了一遍。
“我，我是這山下的獵人，因為貪吃，想多打一些野味，仙人饒命！”
鳳傾心從林中走了出來，瞧著他帶著弓箭，臉色黝黑，腰間還掛著許多死了的野雞，野兔。
“青雲，他真的是獵人，這血腥之氣就是從這些獵物身上傳來的。”
那獵人見鳳傾心如此說，悄悄從下一口氣，緩緩從地上站起身，連忙道：“是的，是的，我真是獵戶。”
隻是頭頂卻慢下來一道泠泠的男聲，又讓他身子一顫，差點又跪了下去。
“你既然是獵戶，常在山林裏出沒，我問你，這上山的路該如何走？”
獵戶被青雲問的一愣，好半天才道：“路，哪有路，二人不是說笑吧？”
青雲眼色猛地一戾，那人連忙又道：“我在這打獵許多年了，從來沒有走出太遠，也沒有人能走的上去，這上山根本就沒有路。”
“沒有路。”青雲低眉喃喃。
獵戶點了點頭道：“是的，往前走就是山腰，到了那就是峭壁，高聳入雲，根本就上不去。”
鳳傾心瞧著青雲微黯的眸子，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笑了笑道：“沒有路那就走出一條路來。”
獵戶被鳳傾心說的一驚，又是一陣敬佩，他抿了抿唇道：“隻要你們心誠，就一定能夠走的上去。”
“心誠？”青雲皺眉質疑這兩個字。
“是的，這山上有神仙，我曾經親眼見過她，隻要你們心誠一定會走的上去。”
“你見過？”鳳傾心也好奇起來。
“是呀，”獵戶撓了撓頭道：“那是去年，我也是貪吃，射中了一頭野豬，卻不想反而激怒了它，差點被它拱死，就在這時，是一個老婦人救了我，她用一根木頭拐杖輕而易舉的解決了那個發狂的畜牲。”
鳳傾心凜起眉眼，與青雲對視一眼道：“果真是她，她就在這荊棘山裏。”
“那她是如何上的上頂。”青雲問道。
“她……”獵戶想起來仍麵如土色，心有餘悸：“她是伏在一條灰黑大蛇飛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