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情報處長的理想
「馬處長，您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啊。」
軍情局禁閉室，情報處處長馬嘯靠在床上，正在翻閱著一本古老的書籍。衛兵守在門口，好奇的打量著他。
禁閉室是一個全透明的房間，就好像把人扣在一個玻璃罩子里。在衛兵的記憶中，從這間禁閉室出去人，下一站基本都是軍事法庭。可是馬嘯卻好像完全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就好像來這度假一樣。
「我為什麼要擔心？」馬嘯表情平靜：「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質工作，凡事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你心裡還會有羞愧這兩個字嗎！」
一個嚴厲又憤怒的聲音，突然在走廊處響起。
衛兵側頭一看，連忙打了個立正。
過來的人是穿著將銜軍裝的軍情局局長，身邊還跟著一位穿著便裝的中年人。憤怒出聲的，是那名便裝中年人。
衛兵看那名中年人有些眼熟，應該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可以肯定不是軍情局的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局長道。
「局長……」衛兵看了一眼那中年人，有些猶豫。「條例規定，緊閉期間是不允許探視的。」
局長眼珠子一瞪：「讓你下去就下去，你是局長我是局長？！」
「是！」衛兵敬了個禮，連忙轉身走了。
「老胡，我這是讓你犯錯誤了啊。」中年人一臉慚愧。
「咳，你這叫什麼話。」局長嘆了口氣：「監視器我已經關掉了，但時間盡量別太久。」
「多謝了。」
中年人目送局長離開，將視線轉向禁閉室里的馬嘯。
馬嘯從床上坐起，來到禁閉室邊上，與中年人隔牆相望。
「父親。」馬嘯恭恭敬敬道。
馬淳心，行星總署副署長。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馬淳心問。
「您想打我一耳光。」馬嘯回道。
「打你都是輕的！」馬淳心怒道：「欺上瞞下越權調動軍隊，渾然不顧顯而易見的嚴重後果。堂堂一個情報處處長竟然干出這種混賬事，如果我是你們局長才不會關你的禁閉，而是直接把你給斃掉！」
「我的失誤。」馬嘯低頭認錯。
「你不是問心無愧嗎？怎麼現在知道認錯了？」馬淳心怒氣未消，又是一通劈頭蓋臉的大罵。
馬嘯一言不發，默默的站在那裡。
「行了，少給我在這裝模作樣的。」馬淳心平靜了些，沉著臉道：「這裡沒有外人，監控也關掉了，你跟我說句實話，為什麼要那麼做？」
馬嘯眼中異色一閃，淡淡回道：「為了完成任務，為了剷除石家。」
「我還是了解你的。」馬淳心搖了搖頭：「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會發現不了那麼明顯的隱患。你派白雅去執行卧底任務，根本就是故意留下破綻讓石家去發現。」
馬嘯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還是父親了解我。」
「為什麼？」馬淳心問。
「因為我說的是實話，為了剷除石家，徹徹底底的剷除。」馬嘯道：「軍部和總署的意思是只辦首惡和脅從，所謂的無辜人員既往不咎。可石家根本就是從根子上爛掉了，現在那些所謂的無辜者，早晚也會走上同樣的路。」
「所以你就故意設了這個局，逼著石家魚死網破，以便把他們一網打盡？」馬淳心怒道：「可你就沒有想過那些無辜的市民嗎？就沒有想過那座城市的未來嗎？難道為了一個小小的石家，你要讓整座城市跟著陪葬？！」
「唯有如此，才能震懾宵小。您比我清楚，雷雲星乃至整個聯邦，石家那樣的地方宗族可不止一個兩個。」馬嘯表情冷漠：「除惡務盡，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你……」馬淳心氣的幾乎說不出話：「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馬嘯淡然道：「您只佔了一半，我還有母親的一半。」
馬淳心先是一怔，隨後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整個人的力氣好像瞬間被抽空了一樣。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馬淳心神色複雜。
「這個問題不重要。」馬嘯表情平靜。
「對，別的都不重要……但是，你自己呢。」馬淳心幽幽一聲嘆息：「為了那點執念，把自己都搭進去，值得嗎？」
「不值，但我也沒想搭上自己。」馬嘯道：「我的行為的確是違反了軍紀，但並沒有直接造成任何後果。戰艦指揮官一定會將情況上報，所以駐軍的行動會被制止。夏島市只會出現僵持的局面，而不會直接導致發生動亂。」
「你……」馬淳心眼皮一陣狂跳，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了兒子的意圖。
僵持的局面絕不會持久，因為署長和總司令都不可能向石家妥協，下令清繳是早晚的事情。既然是上面直接下令，即便城市發生動亂，那自然不會是馬嘯的直接責任。徹底摘清當然不可能，但罪名無疑要小了很多。
「即便你能逃過去，可處分還是會有的，最輕也是撤職。」馬淳心痛惜的看著兒子：「還有你的前途，即便將來有機會復職，也難再進一步了。」
「地位太高有什麼用？」馬嘯嗤笑了一聲：「您的位置，還有署長和總司令的位置，在這顆行星上算是高高在上了吧。可結果呢？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連一個小小的石家都能要挾你們。
父親，再說句您不愛聽的話。你們這樣瞻前顧後的領導者，根本不足以發揮我的能力。既然發揮不出來，我又何必爬那麼高的位置。」
馬淳心瞅了馬嘯好一會，又是幽幽一聲長嘆。
「沒想到我這個做父親的，竟然沒有署長更了解你。」
「署長？」馬嘯奇怪了一下：「他看出來了？」
「沒有明說，但是暗示了我幾句。」馬淳心苦笑道：「署長能看出來，北門總司令也未必沒有察覺。你是很聰明，但更不要把別人當傻子。」
「知道也無所謂。」馬嘯目光堅定：「我的目標只是石家。」
「你這個目的只怕也不會達成。」馬淳心搖了搖頭：「署長雖然對你的作為很生氣，但情緒並不是特別激動。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是有了解決的辦法。」
「不可能。」馬嘯肯定道：「以李叔叔的睿智，如果他提前就知道我的意圖，肯定有辦法解決。可是當他知道的時候，一切已成死局，根本無人可破。」
「我也想不到破局的辦法，但我相信署長。」馬淳心又嘆了口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如果署長做到了，我希望你能反思一下自己。」
「好啊。」馬嘯不為所動。
在整件事情里，除了白雅被求婚這件事超出預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絕不可能再出現任何意外。
噢，對了，還有那個讓他喊爸爸的混賬特工。
但這些都是旁枝末節，並不會對整體計劃造成影響。總署，軍部，夏島市，石家……這些才是主幹。
馬嘯篤定他的計劃可以成功，但心中並沒有多少喜悅。
石家只是癬疥之疾，雷雲星上乃至整個星際聯邦，又何止千千萬萬個石家。把如跗骨之蛆的宗族世家掃平，這才是馬嘯真正的理想。
只是馬嘯知道，他做不到。因為他雖然有攪弄風雲的能力，卻不會有人給他這樣的舞台。
這次的行動，是他作為孤獨者的吶喊。但到底想獲得什麼，馬嘯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