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繁雪難滴墨,眼睛不容沙
“我不畫畫,你為何要用也?”先生皺眉看著秦決問道,他對秦決的話和行為愈發感到奇怪。
“沒事,先生應該還記得,我是來找一個名叫夜朝的女子畫師!”秦決拿起毛巾擦幹淨手。
“你是懷疑我是那個女子?”先生取出折扇輕輕敲打右手笑道:“你可有見過如此粗糙的女子?”
“當真沒有,但這一切都太過奇怪,如果你不是,誰是?”秦決死死盯著他,不肯放過任何破綻。
“其實,有時我也如你一樣,總是分不清太多事情,比如這人間,到底是夢還是清醒?”先生走到廚房門前聽著外麵的怪叫聲,“我不曾打開門看,卻一直好奇外麵的世界。”
“先生,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秦決走到他身邊舉頭望明月,“不讓夜裏出去的人是誰?”
“是我!”先生苦笑道:“是我叫他們夜裏不要出門。”
“為何?因為那些鬼怪?”
“非也,鬼怪不甚可怕,這夜晚的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世間沒有什麽是比它們更可怕,我是在保護他們!”
“可先生卻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何要出去!”
“對,我想不明白,是因為這裏不夠美麽?”
“非也,是外麵太黑暗!”秦決撿起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微笑道:“當危險降臨,總要有人挺身而出不是麽?”
他將小石子丟向門外,石子穿過大門,打死了一隻邪惡之物,秦決也從那也小洞中看到了門外的景象。
群鬼推搡著如潮水一般向前走。
“真是醜陋!”先生無奈搖頭。
“但這裏的人很美,景色也很美,美得有些不真實。沉溺於夢境者,難以看清現實!”
“那就一直在夢中,何必要醒來呢?有我在,這一夢可做幾千年也!”
“那幾千年後呢?”秦決苦笑道:“回首望去,人生一夢麽?不能的,這就是現實,無論你能讓他們做多久的夢,等時間到了,夢自然也就醒了,他們看到了。可你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夢中!”
“是麽?”先生轉身,折扇輕甩,劃過他的臉。
秦決看到一個身穿墨色旗袍的女子站在自己麵前,他變成了她!
“我就知道!”秦決搖頭苦笑。
“知道什麽?”
“知道你會和他們在一起,為一人作畫,為一人造出一個世界,為一人將千萬人拖入畫中陪你演戲,陪他度過一個又一個春秋,神怎能對人動感情?”
“你還是不明白,他很幹淨。是一個強大而痛苦的人,我們是朋友,當初他倒在我懷中時!哀求我,能否給他畫出那桃花源。
我做到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我畫不出來的,他想要我就給他畫。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把他困在這裏?”秦決盯著她問道。
“我是在救他,以前我畫山是山,畫水是水。現在我畫山還是山,畫水還是水!與其讓那些好人死在外麵,不如將他們人生最後一點時間無限放大,讓他們永遠生活在我的畫中!”
“很好,極好!”秦決張開雙臂說道:“既然你什麽都能畫,為何不給他畫一個美麗的太平盛世?”
“我沒見過天下的太平盛世,他口中的盛世,我沒見過!”夜朝垂首搖頭道:“沒見過的東西,怎麽也想象不出來!”
“不如我給你畫一個太平盛世?”
“哼!”夜朝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可真是虛偽的讓人嘔吐,我從未見過你這般惡心的人。
總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做出一點小成績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其實就是個廢柴罷了。
你不斷強調我對他們怎樣,你是不是認為自己能比我做的更好呀?”
“完全沒有,你可不要侮辱我的清白!”秦決連忙擺手,同時也在內心自我檢討——我已經如此容易惹人生氣了麽?
“你可知那個叫李霄雲的女孩是怎麽死的?”夜朝冷笑道:“她被皆來客棧的三個人迷暈,被玷汙致死,在玷汙她時,他們還劃開了她的脖子。若不是我,她已經死了!你那個時候還在扣菊花呢!”
“啊……這……我可是完全不在乎!”秦決輕輕搖頭道:“一個人的生死與我何幹?我隻在乎多數人如何!其實她現在死還是比較好的,否則將來就是死在我手上!”
“你在說些什麽讓人聽不懂的話?”
“很簡單,未來不需要江湖,我也知道你不需要一個盛世。但你想成仙不是麽?”
“哼!秦朝,一個男人也對我說了同樣的話,可卻把我當傻瓜一樣騙,我怎能再被騙第二次?”夜朝指著他說道:“天地之氣將會被萬世之王率先吸取,我是天地之物,絕無可能爭得過他!”
“那我就不成王!”秦決坐在台階上笑道:“此間除了我,誰還能和你爭奪?”
“我憑什麽相信你?”夜朝怒喝秦決:“騙子,你們人都是騙子,沒有一個好東西,尤其是你這種位於權力附近的傀儡。”
“那這天地間,誰又能勝你?”秦決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殺了我不就行了?”
“那你想要什麽?”夜朝信了秦決,準確的說是信了自己的實力。
“一樣東西,對你而言很簡單的一樣東西!”秦決豎起右手食指!
“待我成仙之後拉你上去做個半仙?”
“算了!”秦決搖頭道:“我可沒興趣做什麽仙人,如果想做,就直接騙你了!我想要自己的命!”
“簡單,成交!”夜朝右手一揮,折扇變成了畫筆,隻見她一筆落下,這桃花源的夜間厲鬼全部消失。
“這麽爽快就同意了?”秦決起身欲要和她握手,“祝我們合作愉快!”
“切!”夜朝嫌棄的後退一步,死死盯著他的手,“髒死了,我在你手上看到無數殺孽,離我遠點!”
“好吧!”秦決收回右手,在大腿上擦了擦,“既然如此,我們何時出去?”
“明日,具體細節還需要詳談,我身邊有一個很機靈的人,你絕對無法騙到她!”夜朝又是一揮手,夜晚變成了白天。
“你連時間都能控製?”
“這裏是我的世界,我說過,我畫山是山,畫水是水!”夜朝得意一笑,“我可是這世間最好的畫師,還有什麽是我畫不出來的麽?你個沒見識的!”
“這不能怪我呀,你要說見識!在這個時代,誰見識過這種神來之筆!”
“算你會說話,我們走吧!”夜朝折扇又是一揮,變成了原先那副先生模樣。
“你經常用這幅姿態行走世間?”
“非也,以前常用,那是因為以前有我打不過的人。可他們沒有我命長,現在都被我熬死了。便再也不需要這幅皮囊,可對那些朋友,還是用這幅皮囊舒服點。畢竟我們是以這種樣子相識的啊!”二人走過一處墳地。
“昨日來時沒有見過呀?”
“我故意隱藏起來了!”夜朝苦笑道:“我終究不是仙,怎能打敗那令人絕望的時間?這裏埋葬的都是我朋友,偶爾我會進來看看!”
“哦,原來如此,沒想到夜朝小姐還挺感性。不知我何時能成為夜朝小姐的朋友,能多活個幾十甲子,最後由美麗的夜朝小姐親自埋葬!”秦決在故意惡心她。
這小妞太狂了,屢次不把他放在眼裏。
秦決認識那種眼神,是真正的厭惡,而不是什麽傲嬌。
該不會真有人以為會有傲嬌吧?那得多他媽不要臉啊?
“切!”夜朝轉頭看著他,做嘔吐裝,最後一口唾沫吐在他腳下,“惡心我了,秦決我記住你了!以後見你一次殺你一次,見你一輩子殺你一輩子。千刀萬剮的那種,厚顏無恥!”
這口氣秦決隻能吞下,無他,有求於人,在屋簷之下,不得不低頭。
“告訴你,我的朋友都是世間最好的好人,與他們比,普通人都令我憎惡。莫說你這個令人作嘔的集合體,所有惡心人詞語的總代表。”
“我有那麽惡心麽?”秦決指著自己的鼻子怒吼道。
“繁雪難滴墨,眼睛不容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用了何種手段殺了多少人,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本性是多麽惡劣。淫棍,爛人,殺人狂!”罵完之後,她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秦決咬牙瞪眼,無奈跟在她身後。
忍了,秦決你一定要忍住,能不能活還得看別人意思,你是乙方,必須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