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紅塵催人老
紅塵輕輕瞥了一眼楊塵。
她也僅僅是瞥了一眼。
就好像神靈偶然路過他腳下的世界，不帶有任何一絲感情的輕輕一瞥。
這個世界，她是最強大而高貴的存在，沒有任何人能值得她正眼去看一眼。
這個男人也不行。
「你說……」她的語氣十分的冷淡，輕飄飄的好像不帶一絲情感：「你的這把劍，就是這個世界的秩序和混沌？」
雖然她的語氣輕柔而清冷，但她整個人的氣場，卻彷彿帶有能碾碎一切的威壓，似乎這個世界最高的山峰，都不夠她足尖輕輕一踏。
楊塵不語。
這種情況下，他似乎只有沉默。
他不是她的對手，過去不是，現在也不是，至於將來……
紅塵女皇的眉間忽然現出一絲冷冽的殺氣，就這一點殺氣的浮現，便已令她面前的空氣中瞬間如被冰霜凝固，然後整個空間都在她的眼波之中顫抖。
楊塵的衣服在她剎那釋放的凌厲殺氣面前飄飛，衣袂獵獵作響。
「若它是這個世界的秩序和混沌，那我是什麼？」
話音剛落，紅塵忽然出手，一根晶瑩細白如美玉雕琢的手指從鮮紅如火的衣袖中伸出，指尖在楊塵的面前一點。
就好像寒冬在平滑如鏡的秋水上的輕輕一點，整個世界剎那冰凍一樣，楊塵身邊的空間瞬間凝固，他立刻被禁錮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之中，身邊時間忽然倒流，如奔騰的流水一樣回到源頭。
楊塵一點點從現在的模樣，變回了一個滿眼迷茫的少年。
紅塵又一指，時空一頓，時間忽然又匆匆流逝，楊塵變得衰老，虛弱，皮膚乾枯而鬆弛，頭髮雪白如銀。
紅袖一展，玉指隱沒，那股禁錮著楊塵的力量瞬間消失，令空間凝固的力量剎那碎裂崩塌。
楊塵又回到了現在的樣子。
楊塵的臉上毫無血色，心中的震動無法言語。
紅塵的意思他明白，就算他再強大，也不過是她指尖上的螻蟻。
螻蟻的力量再強，哪怕能翻越它眼中的無限高山，哪怕能搬動它眼中的擎天巨木，它也依然是螻蟻，抵受不住指尖的輕輕一碾。
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將他的身體變作孩童，也隨時可以讓他瞬間蒼老無力，更隨時可以將他完全毀滅。
紅塵女皇僅僅這一招，就比他的時空領域強上無數倍，她似乎能夠隨意操縱時間與空間，就好像小孩能夠隨意玩弄積木。
換句話說，整個世界都是她的玩物。
六神族在她面前拜倒，很多人匍匐在地，口中念誦著她的名字。
但是她卻連看都不去看這些人一眼。
這些人在她眼中，不過是比螻蟻更渺小的存在，就像天地間的微塵。
紅塵忽然幽幽一嘆，空氣中頓時瀰漫了一股說不出的傷感，連風都充滿了讓人心碎的氣息。
「我以為你說出那句話，已可與我比肩……」
楊塵還不是她的對手，她似乎充滿了遺憾。
或許，她只是寂寞。
沒有人能夠靠近她的寂寞。
那種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蕭然人獨立的寂寞。
她已經寂寞了差不多八萬年。
嘆息聲帶來的傷感氣息還未完全從空氣中消散，空間已閃開一道裂縫，她美麗的身影瞬間飄然消失。
紅塵離去之後，楊塵忽然有些沮喪。
他不喜歡做別人的玩物，更不喜歡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那種感覺。
浮空在他身邊一笑：「當你站在水流之中時，既然無法對抗水流的力量，不如順勢而下，讓水流托著你向前。」
楊塵回頭看著浮空：「你的意思是……」
浮空道：「我的意思是，先不管她如何，首先這個世界不能歸於混沌。」
楊塵點了點頭。
雖然他只是她的玩物，雖然對抗滅世塔也帶著她的意志，但是他只能順勢而為。就像浮空所說，既然水流已經衝到了面前，而他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就只能順從它的意志。
六神族很快成立了一支聯軍，由楊塵直接領導，各族之間還準備了渡鴉，以備出現什麼狀況之後可以隨時聯絡。
第二天，太陽西沉的時刻彷彿停頓的更久了，就好像在地平線上有一股力量阻滯了它的沉沒。
第三天，時間又增加了一刻。
直到第七天，太陽完全停頓在了地平線上。
漫天的晚霞，殷紅如血。
整個世界陷入一種可怕的停頓，連風都似乎已經凝固，
晚霞之中，忽然出現一道陰影，巨大而尖銳的陰影，就好像天地本是一顆雞蛋，而有一股力量正在用一根巨大而尖銳的針尖刺破這個雞蛋的殼。
空間瞬時出現一個空洞，無數潛魂從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空間湧入，就像一間屋子在狂風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破洞，無盡風雪滾滾湧入。
與潛魂一起進入的，還有無數的滅世者。
隨著滅世者進入，太陽瞬間沉沒，似乎它已經被停滯了太久，當那股阻滯它的力量忽然消失之後，它便加速消失了。
大地瞬間陷入黑暗之中，被凝固的風忽然狂亂的吹起，如突然脫韁的野馬，在天地之間肆意縱橫。
漫天的渡鴉在空中穿梭，六神族之間正在瘋狂的傳遞著準備開戰的信息。
很快，六神族的聯軍集結到了一起，在楊塵和浮空的帶領下，前往那片被潛魂佔據的天空之下。
寶兒和木靈韻走在他的兩旁，就連父親楊山也跟在了他的身後。
滅世者入侵，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可以倖免，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強大或者多渺小。
楊塵看了一眼父親和寶兒，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木靈韻的身上。
她瘦削的肩膀看起來沉穩而堅定，眼中的神色沒有一點點恐懼與驚慌，好像只要在他身邊，她就絕對不會感覺到恐慌。
楊塵的心中不禁有些歉疚，這麼久以來，她一直跟著他顛沛流離，幾乎沒有停歇。也許，大戰之後，他們該享受一下寧靜與溫馨了。
想到這兒，他眼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鮮紅的美麗身影，在他心中投下一條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