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終隕
灰暗的空間內數個燈籠懸空漂浮，羸弱的微光照徹出此地的一角，那是寒光凜冽玄玉石階，一路向上蔓延至看不見的黑暗深處，真靈如破碎的鏡麵，原本俊秀不輸高長恭的麵頰處處皸裂看著好生嚇人，掙紮數次皆以癱軟倒地告終，霄燁不甘心，他算計了“天”勝了，寸縷生息飄蕩至此卻又陷入絕境，“天尚且不能殺我！此地絕不會是我的埋骨之處！”即便境界自雲端跌落凡間，縱是肉身成塵元神破碎唯餘真靈還是將亡之相，但這一切都沒有讓這位絕世強者屈服，對“天”尚且不服欲戰對死亡亦是，“起！”霄燁一聲暴喝全力催動真靈丹田內的金浪，金光濃稠如水若是同修習此等功法者見到這一幕隻怕會當即叩首直呼神明在上，此等充盈氣機若在全盛之時傾力一拳想必較之方才“天”發殺機的一劍也不遑多讓，“吼！”實體金龍自金光中騰空而起，始已出現便是萬彩霞光自身軀綻放那是一種認可，大道了無痕霄燁不是大道，所以在他晉升淩霄境時世間萬法記下了他的痕跡，每當淩霄境強者施展本源之力時萬道法則便會前來相攜共鳴，就好像是羊群中的領頭羊那般享受簇擁，可是此地由混沌主宰怎會有世間法則呢？莫不是去錯了地方！念及此便是欲淩“天”的霄燁也忍不住心生恐懼，不在那破碎虛空顯露出先天之境的百萬之地亦不在墟澤之中那“天”便可與瞬息間洞徹霄燁所在，屆時再來他可再無幸存之理，唯有身死道消一途了，就在他萬念俱灰準備自盡時，萬彩霞光驟然消散比之火苗與兌澤還要快些，金色巨龍一改先前方出世時傲然姿態變得神色低迷，看著灰暗實則無色的混沌氣飄蕩而來，宛若天傾的威壓隻在瞬間便將那首尾相距萬裏之龍壓倒在地，強橫的龍軀不甘的揚起但又瞬間被壓製回去，“別動！此處混沌地界莫說是你便是祖龍在此亦是泥土中的蚯蚓，趁著混沌氣尚且不濃趕緊散去法則！”此後生死存亡皆係於金色巨龍的霄燁可是萬萬不能讓其被混沌碾死的，連忙出聲喝止並率先收斂氣息回攏金光聚向丹田。
??身為龍族平日裏便傲得不行此時被立契者喝吼更加激發了它體內的野性，祖龍遭“天”湮臨死之際無盡怨念化作曳光注入到身處宇宙任意所在的龍族血與骨內，此等強者的怨念“天”也難消，且會不斷延續下去在所有誕生於世的龍族體內，金色巨龍當然也不例外，未來此地之前它是何等的存在，便是“天”也不放在眼裏，如今卻被混沌氣壓服在地宛如螻蟻它豈能甘願，偌大的龍尾亮起炎火重擊向地麵，欲借此反震之力挺起身軀，屆時無論是行何等事發力皆比現在順暢許多，可令它萬萬沒想到的事發生了，那玄玉石階平常見過不知凡幾更是親自毀了數個，本以為會碎裂石階一觸到底結果卻被強橫不輸龍軀的反震力道彈回，它可是全力擺尾其上甚至因極速而帶起炎火卻落得無功而返的下場，此時的金色巨龍瞬間冷靜下來，它再不敢動用法則了，原本支起少許的龍軀自覺伏下，可惜晚了些，本就被霄燁鑽入此處帶來的少許萬道法則吸引而來的混沌氣猶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湧而來，堅逾繁星的金色龍軀瞬間便皮開肉綻黃血滾燙濺落，“吼！”痛苦的怒吼，很難想象這是驕傲的龍族會行之事，過往那些遭遇生死之戰的龍族便是被活剝龍皮抽取龍筋壓榨龍血也不曾叫過一聲痛，即便已痛的鑽心刺骨神誌不清它們仍舊恪守著龍族不言明的規矩，那便是死也絕不可辱沒龍族之尊，但此時此刻金色巨龍怒吼聲震徹不息，究竟是何等痛苦竟會令一頭龍放下尊嚴放下刻入神魂的驕傲，不過片刻黃稠的龍血便溢滿此地倒流向台階之上霄燁也看不清的黑暗深處，瑩白龍骨觸目驚心，周遭血肉筋絡內翻成灰白色，那是最嚴重的外傷，太虛極焰顯露非經歲月洗刷不掉，身受此等傷勢若無太陰生水便隻能硬抗等到歲月一點點將之洗刷殆盡，但現在的金龍早已虛弱至極，如何可抗的過太虛極焰的侵蝕，殘暴的混沌氣肆虐遊走在它體內的經脈中宛如十世餓鬼饑不擇食的吞噬著那越來越淡弱的法則道痕，早已瀕臨昏迷的金龍再難支撐正欲垂下龍眸等死之際霄燁的微弱神念小心翼翼的避過所有混沌氣迅猛的鑽入它的神識之中“舍棄肉身，化作靈體，屆時我開啟丹田你可莫要猶豫，那些所謂的龍族尊嚴在你痛苦的吼叫過後便不屬於你了，切不可因此有餘不決，記住活著最重要！不然到時我們兩個誰都難逃一死！現在舍棄肉身，快！”猶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金色巨龍這次再不敢有絲毫違背，強忍著足可令任何龍族發瘋的痛楚收束神念匯聚於龍首頂部，啵！猶如刺破水幕那般虛弱暗淡至極的金色小龍虛影鑽出，始一出現便似熱鍋滾油當即沸騰起來，無盡混沌氣再顧不得龍軀內那些微薄的萬道法則，皆狂湧向金色小龍，本是無像的混沌氣在此刻的巨龍眼中皆化作猙獰的厲鬼模樣青麵獠牙啖人羅刹，濃烈的恐懼甚至超越了死亡，竟將這傲骨戳天的巨龍嚇癱在原地，所幸霄燁沒這般不堪，他當即吼道“快來！不可猶豫！快！”怒喝如雷驚醒了巨龍，它畢竟曾是至強者，雖遭逢變故嚇得道心不穩但此時還是能盡力壓下恐慌的，快若流星一頭紮進那蓄滿金光的丹田內，龍尾將將鑽進去混沌氣便已然追至，霄燁連忙合並丹田可惜仍是慢了半分，被那饑渴的混沌氣嗅到了內在的美味，即便丹田合攏且他自身隱匿極好不溢些許氣息但依舊被混沌氣視為絕世珍饈，僅餘真靈狀態且還是奄奄一息的霄燁如何敢直麵混沌氣的衝撞，不顧近乎將氣海斬為兩半的道傷運轉本源靈力抄起瑩白龍骨便登階遁往黑暗深處，本可鬥轉星移瞬息越過星係但在玄玉石階上不過勉勉強強登上一個台階，萬幸混沌氣亦是如此，一前一後相距不過一個台階，全然不理會周遭越發陰暗的環境拚命朝著上方遁去，說來也怪那足可溶解此界除“天”之外一切的冥霧竟真的對霄燁全無反應，真靈丹田內金光似最虔誠的信徒化作萬千光人倒頭便拜，其朝向正是玄玉石階最高處一座燦黑若萬古虛數的宮殿，外無裝飾內亦是，可它卻給霄燁帶來冥冥中的一線生機，正是因此他才全然不顧外界一切景象與事物隻管悶頭往上，第九十階往上每一階都趴著一具屍骨，最為小巧玲瓏的人族，最為壯碩龐大的青龍，狀若神禽的雜毛雞，浴血六角麒麟，無身唯首牛頭，長袖起舞馬麵，散財布施貔貅，早該淹沒在上古歲月的異種一具具呈現，死狀千奇百怪，唯一相同的是皆仰首望天眸中凝聚著至今不散的恐懼，深入骨髓的寒意令霄燁這般不懼“天”者也生出隻想扭頭逃離的衝動，但身後的混沌氣也非善茬，若是被其追上下場恐怕會更慘，前有狼後有虎，青龍在首白虎掠尾，那是比自己全盛之時還要恐怖三分的生靈亦伏屍此地，且眼中的懼意濃烈至極，這般絕世險境必有大恐怖，可此時的霄燁絕不能停，不停還有可能，若是停了則必死無疑，再不猶豫邁步踏上台階，霎時陰風陣陣，早便對此視若無物的霄燁此刻隻覺刺骨陰寒直欲攪碎神魂，耳畔風聲如咽如嘯，早有預料的他仍是被驚懾住心神，僅餘真靈狀態卻依舊覺得汗毛根根倒豎，莫名的感知襲來，有東西過來了！
??霄燁不自覺的揚起首級望向高空一如那些屍骸那般，無盡昏暗的前方似有身影走來，瘦弱，矮小，緩慢，卻絕對恐怖，看不見卻聽得到，輕輕的腳步聲一步步叩在霄燁心弦之上，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此時的他徹底忽略了身後本在窮追不舍卻莫名停下的混沌氣，好似亦懼怕來者，再也沒有了不甘，再也沒有了憤怒，霄燁的任何情緒皆被剝離，隻剩下一顆充滿恐懼的道心在跳動，跳動著好似最後的燭光越發暗淡，呼！輕吟的風聲吹滅了最後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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