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女人心
蕭七右臂齊肩被淇兒一劍斬落，蕭七竟然忘了疼痛般，傻傻的望著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
北地槍王方淵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在遠處站定，先是仰天一陣狂笑，然後搖頭歎息，幸災樂禍的道：“蕭七！天下第一殺手！天下第一大劍客！忘了告訴你，認出你身份的，就是你的淇兒。”
蕭七並未作答，仍傻傻的望著淇兒，望著這個深愛的女人，望著這個讓自己下決心歸隱山林的女人，望著這個自己想陪伴終身的女人。
良久。
蕭七才轉身看向方淵，看著方淵那張因為興奮而扭曲的臉，問道：“你說，什麽？”
方淵笑看著蕭七，就像在看街頭的傻子，搖頭歎息道：“枉你自詡清高，淇兒在你身邊半年，你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真是笑死我了。”
蕭七定定的望著淇兒，像是今天才見到的陌生人似的，竟然到此時才想起自己的右肩還在流血，蕭七苦笑一聲，有些失魂落魄的抬左手連點肩頭幾處大穴，即便如此，肩頭仍有鮮血流出，蕭七卻再不管不顧，隻是看著淇兒。
淇兒揮劍的右手竟然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不忍還是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慰，淇兒緩緩移步，一直轉到背對著方淵，才緩緩後退，一直退到方淵身前才停住腳步。
蕭七一直注視著淇兒，也隨著淇兒的移動而轉動目光，方淵笑著拍了拍淇兒的香肩，讚道：“不錯，義父沒白疼你。”
隻是淇兒的臉色竟然煞白，不知是嚇的還是怎的，甚至比蕭七因失血過多的臉色還要慘白幾分，淇兒怔怔的看著蕭七。
方淵冷笑一聲，道：“我受辱當日，本來灰心下就要回老家退隱，沒想到走了沒幾步就看到街邊一個餓的不行的小女孩定定的看著你離去的方向發呆，我看那女孩可憐，就命人帶上她，打算收養下來，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然說殺她全家的人就是你，你就是天下第一殺手，我細問之下才知道，你之前屠殺了她全家，那日正巧她讓丫鬟陪著玩躲貓貓，躲在了假山之後才逃過一劫，你麵罩黑布，她不認得你的麵容，卻認得你手中的劍，想不到吧？”
方淵娓娓道來，一手搭在淇兒的肩上，一隻手握著銀槍，像是一個得勝的將軍，炫耀自己的智慧，炫耀自己的功績。
方淵續道：“這小女孩就是淇兒，她的這些過往沒有對你說過吧？從此我收養了淇兒，細心調教了三年，這三年來，我一直查探你的行蹤，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安排淇兒和你巧遇，讓你仗義出手救下淇兒，這一出英雄救美感動了淇兒，然後淇兒以身相報，這雖然是老橋段，但英雄難過美人關，怎麽樣？蕭七，你可心服口服？”
蕭七身子搖晃了一下，險些摔倒，直直的看著淇兒，淇兒竟然不敢與他對視。
方淵陰冷一笑，道：“怎麽？感覺神誌有些不清？是不是心裏有些疑惑？怎麽用內力逼住了背後的毒傷，體內的內力還在不停渙散？”
蕭七隻是轉移了目光，冷冷的望著他，不發一言。
方淵自顧自說道：“忘了告訴你，淇兒剛才給你喝的水，裏麵有化功粉，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蕭七慘然一笑，道：“既然你這麽煞費苦心，怎麽還不動手？”
方淵冷森森的看著蕭七，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談談的道：“我是讓你做個明白鬼，免得到了陰曹地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蕭七看向淇兒，顫聲問道：“淇兒！”
淇兒身體一顫，掃了蕭七一眼，又飛快的移開目光。
蕭七道：“我隻問你一句，你對我的所有，都是在演戲嗎？都是為了迷惑我嗎？”
淇兒閉口不言，方淵不滿的喝道：“淇兒，告訴他！”
淇兒搖搖頭，低聲祈求道：“義父，殺了他吧。”
方淵眼中寒光一閃，冷聲道：“淇兒，看著我。”
淇兒不為所動，方淵放在淇兒肩頭的手突然扯住淇兒的頭發，將淇兒的臉板起，讓淇兒的目光與自己對視，方淵冷冷的道：“你是不是愛上了這個小白臉？說！”
淇兒的頭被方淵板著，沒辦法側頭，隻得將目光轉向一旁，不去看方淵的臉，眼角滑落兩行清淚，冷笑道：“我不過是你報仇的工具，我的武功雖然低微，但不是瞎子，剛才你讓手下圍攻蕭七，多少暗器飛刀是往我身上招呼？你就不怕他保護不周傷了我？他愛我護我，可他殺我全家，我必須報仇，我必須算計他，傷害他，但……”
淇兒突然轉頭看向方淵，淒慘慘的道：“可是我愛上了他，所以我把自己給了他，我——”
“啪……”方淵一巴掌打在淇兒臉上，淇兒被打的摔倒在地上，頭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半邊臉，但遮不住那五個清晰的指印。
“你這個賤人！”方淵氣的手指顫抖，指著淇兒。
淇兒倒在地上發瘋了一般的冷笑著，陰毒的目光落在方淵的臉上，陰毒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收養我的目的，最開始你不過是看中了我的美色，隻是沒想到我認出了蕭七的身份，你才撫養我，讓我接近蕭七，我雖然算計他，但我佩服他，你雖然勝利了，但我看不起你，所以我把自己給了蕭七，不然還把第一次留給你嗎？義——父？”義父兩個字被淇兒咬的狠狠的，又特意拖著長音。
方淵被淇兒當麵拆穿心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突然方淵陰冷一笑，向著四周一抖手，六七把飛刀飛出，接連傳出幾聲悶哼，之前埋伏受傷的武士竭盡身死。
淇兒隻是冷笑一聲，淒慘的道：“我早知道你會殺人滅口，憑借你北地槍王的好名聲，怎麽能讓這麽肮髒的手段傳出去呢？接下來，該是我了吧？義父？”
方淵陰冷的盯著淇兒，然後伏身飛快的封住淇兒身上幾處穴道，這才起身看向蕭七，淡淡的道：“淇兒你這麽聰明，怎麽會說這樣的傻話？你長的這麽漂亮，義父‘疼愛’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殺了你？我就讓你靜靜的看著我殺了蕭七，然後在來‘疼愛’你！”方淵陰冷的聲音仿佛是從九幽地府中傳出，淇兒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可是此時淇兒想自殺都動不了，隻能轉動眼珠，目光掃向蕭七。
淇兒的目光中有刻骨的仇恨，更有銘心的愛戀，一會兒希望蕭七趕快死掉，一會兒又希望時間能夠停止，能這樣靜靜的看著蕭七，隻是方淵一步步的走向蕭七，每一次腳步落地傳來的步音，都讓淇兒平靜的心湖悸動一次。
兩行無聲清淚順著眼角滑落，淇兒緊閉雙眼，似乎不忍看到蕭七悲慘的死去，又掙紮著睜開雙眼，好像要看清蕭七最後一眼。
方淵一步步走向蕭七，方淵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殺死蕭七的場景，隻是沒有一次是現在這般，原本想著殺死了蕭七後，淇兒一定會感激自己為她報仇，在把淇兒收到金屋之中，也不枉養育她這幾年，沒想到淇兒竟然愛上了這個小白臉。
方淵在蕭七身前站定，看著站立不穩，身體都不住顫抖，卻仍兀自強撐的蕭七，突然失去了最後說話的興趣，單臂疾揮，手中銀槍暴出一抹寒光，向著蕭七脖頸而去。
卻不想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蕭七僅餘的左手腕間一抖，銀光暴綻，一道銀芒劃天而過，後發先至，方淵瞳孔一縮，還來不及吃驚，一顆人頭已經旋轉著飛起，帶起漫天血雨。
“蓬！”方淵怒目圓睜的人頭掉落在地上，至死，仍怒睜著雙目！
死不瞑目！
“我早說過，你不該這麽早現身的！”蕭七說完，彎腰張口接連吐出數口清水，正是之前淇兒讓蕭七喝下去的毒水，沒想到蕭七竟然一直用內力托著，這時在用內力逼出。
蕭七抬頭向淇兒看去，似乎看出淇兒的驚訝，蕭七自嘲的冷笑了一下，解釋道：“我不過是發覺水中有毒，以為是有人趁你我不備暗中下毒，並沒發覺是你。”末了，蕭七又自語了一句：“你的演技很高。”
淇兒眼角一陣抽搐，反擊道：“你的演技也很高，我在你身邊半年，竟然不知道你腰間竟然盤著一把軟劍，難怪你每次寬衣都不讓我動手，可笑這麽久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竟然會左手劍。”
蕭七苦笑了一下，沒有辯解什麽，隨手將殺死方淵的銀色軟劍仍在地上，一步步向淇兒走去。
淇兒歎道：“罷了，能死在你手，總比落在方淵手裏強，你動手吧！”
淇兒雙目緊閉，閉目等死，突然背後湧來一股渾厚內力，然後渾身一輕，原來穴道已經被解開，睜眼一看，卻見蕭七已經轉過身去。
就聽蕭七淡淡的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