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永不磨滅
龍澈並不太想救戰連城，畢竟他們非親非故，關係也不親昵，硬要說二人之間有何種聯繫的話，便唯有深愛凰曦月這一點了。
而正因為是凰曦月，所以他更不想出手相救……為他承受痛苦並不值得。
但是，如果選擇不救……凰曦月一定會生氣的……
若哪日她知曉，自己有能力卻故意不去救他，日後必定會怨恨自己。
如此，自己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男子心底風起雲湧，各種想法此消彼長。在他的腦海里，正天人交戰，不分勝負。
見龍澈如此糾結，約修亞也不是不能理解。
有誰希望自己的情敵活在世界上呢？
可是……
龍澈今日卻必須做出決定。
「雖然由我來說很奇怪……但是，你今日沒有別的選擇。」
「……為什麼？」
「因為你愛慕凰曦月。」
約修亞毫不遮掩，直至重點！
聽到了少女的名字，龍澈不由心頭一緊！
是的……若非是心中還思念著她，龍澈連猶豫都不會猶豫一下！見他神色微變，似是起了作用，約修亞這才繼續道：「若你不救戰連城，從今往後，你都要活在這件事的陰影之下……這件事永遠都會是你和凰曦月之間的隔閡！這樣……
真的好嗎？」
約修亞的話語在耳旁回蕩著，龍澈雙眉絞在了一起。
他雙拳緊握，好一會兒才開口。
「你說這些話，無非是想勸我去死而已。可這是我的命……我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使用它嗎？」
為什麼他的生命，必須為戰連城犧牲呢？
龍澈的話並沒有哪裡不對，而約修亞也是十分贊同的。「確實，這是你自己的命，如何使用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今日的決定，將會影響凰曦月的一生。戰連城死後，或許她能走出陰霾，勇敢堅強，並開心的活
下去，但是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永遠無法釋懷，她將一輩子思念著這個男人，陷入痛苦，鬱鬱寡歡，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你這是在威脅我？」
龍澈眼底閃過一絲血光，可約修亞卻是不管己事的聳了聳肩。「怎麼敢呢？其實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主人的反映……這種事，之前也有一次，不時嗎？若魔尊再死一次，那相信主人從今往後，都將生活在失去這個男人的痛苦裡，永遠都
走不出來……相信不用我說明，你也會明白，畢竟……之前你也是親眼見過了吧？」
對此，龍澈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沉默……
他怎麼會不清楚呢？
少女是如何哭泣的，是如何絕望的撕聲吶喊的，又是如何一次次哭死過去的……這些他都目睹過。
而少女的眼淚，猶如利刃一般，割裂了自己的心！
自己除了抱著她之外，什麼都做不到，只能望著她日漸消瘦，自我折磨……
少年的拳頭握的更緊，他的拳頭緊繃著，所有筋脈都跳了起來，彷彿隨時都要炸裂出血來。見他還有猶豫，約修亞輕輕道了一聲：「……當你愛上一個人時，你的命就註定不再屬於自己了……我知道這很難，可是……我們都知道你不可能放下凰曦月的。你會為了她
作出決定……這不是什麼可恥的。相反，這很偉大。再說神族的族語，不就是偉大的愛嗎？所以，你全當是為了少女才犧牲的吧？」
約修亞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既彬彬有禮，卻又帶了一些悲涼。
好一會兒，龍澈才苦笑了一下。
「……你說錯了，那句話，實際上只是外族的誤讀而已。那並非是神族的族語，而是神族之罪。並且那句話，也不是偉大的愛，而是沉重的愛。」
可以壓得人喘不過去來，令人窒息，把人逼至瘋狂的，絕望的愛！
約修亞有些驚訝的望著龍澈，心下有些不安，該不會自己說了太多，反而起了反效果吧？
但是龍澈的眼底卻十分平靜，許久，他才道：「你能……先出去一會兒么？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少年的話語里充滿了疲憊，見狀，約修亞也不便留下，只是朝他行禮后，緩緩離開了營帳……
龍澈獨自站在營帳中，神色恍惚的凝視著啪啪作響的火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感到自己的腦海里被某種東西填充的滿滿的，可又不知道什麼東西……
許久，他才拖著沉重的身體站在了床榻邊，目光沉重的凝望著戰連城，吐露出了一個字。
「真好啊……」
他望著戰連城垂死的模樣，心裡竟沒有來的嫉妒起來。
他不僅得到了凰曦月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
更可恨的是，他都不給自己為凰曦月犧牲的機會，而是自己去做了……
只留下這樣的破差事給自己，連拒絕的餘地也沒有。
「……就算救了你，也別誤會。我其實很討厭你，希望你能從世界上消失。」
龍澈自言自語著坐在了床榻邊。
他望著烈火，將埋藏心底多時的話輕輕吐露……「在你的生命里，最初是沒有她的。而她也是同樣……本來我們才是結伴而生的雙生天使，我們才是命定的一雙人……只不過是因為那個人的從中作梗，以及命運的偶然性
，你們才相遇了……為什麼我會輸給你呢？」
明明二人實力不相上下，論身份他也不差，甚至在戰連城之前，自己就已經認識凰曦月了。
可是到頭來，自己還是輸給了這個男人……
「真是不甘心啊……」
他喃喃道，眼底卻刻著疲憊。
身後的男子氣息一點點的削弱著，漸漸到了細不可聞的地步。
距離魂飛魄散，也相差無幾……
要是這個人死了的話，凰曦月會回到自己身邊嗎？
不過是捫心自問，可龍澈的腦海里，卻回閃著凰曦月哭泣的面容。
精緻的小臉哭的稀里嘩啦，她哭得臉腫了，眼睛也腫了。
漸漸的淚水流幹了，聲音啞了，心也麻木了，最終，靈魂也死掉了。
她就像是木偶一樣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就那樣等死。因為死了，就能再次相見了……
他已經見過一次，說什麼，也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所以……龍澈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這麼做，只是為了她罷了……」
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最終，龍澈輕嘆一聲，續而屏氣凝神，開始凝聚自己的魂魄。
很快，他就從自己體內取出了一塊完整的，精美的水晶球體。即便沒有光，球體本身也散發出了璀璨耀眼的光芒。
他小心的捧著那球體，小心的用手將它按照紋路，一遍遍的掰了下來。
就聽「啪」的一聲清脆，男子手中便多了一塊晶瑩的碎片！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刺痛！龍澈拚命壓制自己，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他粗暴的喘息著，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來，每呼吸一下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模糊，身體的疼痛也越
來越清晰……
但是，現在不是昏過去的時候。
他轉過身，將那細小的碎片放入了男子的體內。
龍澈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碎片放在了缺失的魂魄上，或許是得到了彌補，很快，戰連城的氣息就穩定了一分。
見起了效果，龍澈這才呼出一口氣。
接下來，他一直重複著這個工作。
屋外，約修亞聽到了龍澈痛苦的喘息聲。
或許是太痛了，痛悼他連喊也喊不出聲了……
只有那一絲絲的吐納，才能得知龍澈是否還活著……
就連屋外的約修亞也不忍心繼續聽下去！
可他知道，自己必須這做……
龍澈一塊塊的摧毀著自己的碎片，每一塊碎片上，都鐫刻著與凰曦月歡度過的美好時光。
他把悲傷的碎片留給了自己，把所有美好都寄存在了戰連城的體內……
這是作為雙生天使的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望著懷中滿目瘡痍，逐一破碎的魂魄，龍澈的視線逐漸模糊了……
他幾度將魂魄中寄存的畫面看成了真實，以為是凰曦月在朝自己笑。
這樣想來，他就又有了動力……
我救了你愛的男人……
你會笑么？
會開心么？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太好了……
他一生別無所求，只求凰曦月能開心快樂……
如果戰連城是她開心的源頭，那自己消失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畢竟神族的愛太過沉重，就像今天早些時候發生的那樣……如果讓凰曦月繼續承受來自自己的愛，或許反而會傷了她……
而那一幕，是龍澈絕對不想看到的！
想來，這樣的決定似乎也不悲傷了……
只是少年的心底，充滿了寂寞……
當他顫抖著將最後一片美好放在了男子體內時，龍澈的手沉重的落在了床邊，再也動不了了……
呼吸越來越淺薄，鮮血順著五官流淌出來……
龍澈感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淺，視野也黯淡了下去……
最後的時光，他竟還想看一眼凰曦月……
……她會為自己難過嗎？
會為自己落淚么？
哪怕只是一滴，那龍澈也覺今生無悔，死而無憾了……
屋中的氣息越來越淡，聽聞屋中的一切，約修亞的眼底也閃過一絲寂寞……
他又何嘗不羨慕龍澈呢？
至少這一次，他能為凰曦月做一件事……哪怕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就算龍澈換的魂飛湮滅的下場，可從今往後，知道這件事的凰曦月永遠不會忘記他！
哪怕他已經死了，哪怕他灰飛煙滅，哪怕他已經無跡可尋……而龍澈的樣子，永遠都會鐫刻在凰曦月的心底，永不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