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過晚的埋葬
回到生者世界，綠蕪自然是無比歡喜。
望著她那張高興的臉，凰曦月這才又開口道：「對了，連翼還在這裡吧？」
聽她問及戰連城的護衛，龍澈確實有點印象。
雖然只是凡人，但卻幫了自己不少，並且表示在戰連城和綠蕪醒來之前，他哪兒也不去。
這會兒肯定也在戰連城的房門前守著呢。
就聽他肯定道：「是的，還在。怎麼了嗎？」
「綠蕪醒來，如今第一個想見的肯定是他吧？」
凰曦月擠眉弄眼的說著，聽見了她的調侃，綠蕪一下子紅了臉。
「小姐！」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這會兒，凰曦月倒是擺出小姐的架勢來了。
見她這樣耍賴，綠蕪怎麼好多說什麼？只能無奈道：「對對對，小姐說的都對！」
「既然如此還愣著幹什麼？就趕快去見他吧。省的不知道的說我從中阻礙你們。」
凰曦月催促著。
綠蕪心下也明白，她是在擔心自己。
想來也不再拒絕，只是離別前，她朝凰曦月深深的鞠了一躬。
「……謝謝小姐帶我回來……這次，綠蕪給小姐添麻煩了。」
「說的什麼話。你跟我還需要客氣嗎？再說，沒了你，以後誰給我梳頭？換洗衣裳？」
「既然如此，以後呀，綠蕪就要給小姐梳一輩子的頭，洗一輩子衣裳！」
這是渺小的她，唯一能為凰曦月做的事了。
「好，我等你。」
至此，二人也不再廢話。
倒是龍澈不由擔心道：「那你呢？」
凰曦月剛剛蘇醒，身邊沒人陪著恐怕不太好。
可凰曦月卻擺了擺手。
「我想四處走走，睡了那麼長時間，身體都生鏽了，想活動活動……你就趕快把綠蕪送過去吧，等我活動夠了，馬上也會跟過去的。」
見她想獨自一人，龍澈也沒有繼續，只是朝她行了一禮，便帶著綠蕪離開了。
見他們離開，那一刻，虛假的笑容在臉上瞬間消失，不復存在。
凰曦月轉過身去，朝更加幽深的走道前進。
她漫無目的的在大殿中遊走。
整座建築富麗堂皇，內部更是錯綜複雜。
凰曦月雖然住過一段時間，卻仍對裡面的道路感到陌生。
可今日，她像是收到了某種蠱惑，竟自然而然的走向了大殿的深處……
大殿受到重創，還有許多地方沒有修復。
因此在更加深邃的地方，仍然是殘埂斷壁。加上沒有點燈，更是漆黑無比。
可這些仍然無法阻止凰曦月的步伐。
哪怕是在黑暗裡，她也走的無比順暢。
終於，她輕盈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頭一緊……
就見一名少年出現在了眼前。
陽光穿透碎裂瓦礫，映射下來，傾灑在他身上，散發著晶瑩的光輝。
少年依靠在斷壁上，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他雙目緊閉，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一頭晶瑩的秀髮隨風而動，陽光映射在他雪白的睫毛上，打下了細細的薄影。
你可以用想象到的任何一種美好的詞來形容這畫面。
然而凰曦月卻明白，他不會再醒來了……
儘管她不想去看，然而刺鼻的氣息卻撲面而來。
凰曦月首先發現的，是少年手腕上的傷。
傷口錯亂複雜，不像是一個殺手會留下的痕迹。
或許他是第一次嘗試自殺，所以不知道正確的方法，這才顯得凌亂。
他重複著動作，一次次的撕裂著同一個位置，想讓傷口更加深邃！
只有這樣，才能將體內的鮮血放逐……
然而真正的死因並不是手腕上的傷。
或許是嫌那樣太慢，所以少年採取了更迅速的方式。
並且這一次，做的乾淨利落。
少年的脖頸上，有一道細細的血痕。
切口十分平整，一如他對別人出手時那樣整齊光潔，乾淨利落。
或許他終於明白，殺死別人和殺死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同。
殷紅的液體順著細膩的傷口奔流而出，染透了他的衣襟……
無數的鮮血順著那道口子不斷流淌，暈染了一地……
這就是他追隨凰曦月的方式……
思及此處，再看那一抹血紅，刺痛了她的眼睛。
凰曦月本不忍再看，但是這件事，必須由她來做。
或許是因為冰屬性魔法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此處陰暗無光，因此七天過去，少女的軀殼還沒有腐化。
凰曦月輕嘆一聲，續而她調動著體內的魔力，續而輕輕抬手，一道無形的空間便將少年的屍身所抬起。
像是躺在一座透明的棺槨，少年安睡著。
誰也打攪不了他的安眠。
凰曦月沒有去端詳那安靜美好的睡顏，也不想去做任何的懷念。
她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
只見白玉的手臂輕輕一推，頃刻間，朱雀的烈火便在那空間之中燃燒起來。
分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魔法，但在烈火碰觸到他身體的瞬間，輕易的便點燃了。
烈火吞沒了他的身軀，凰曦月就這樣一點點的看著少年的軀殼化作灰燼……
這場烈火，燃燒的不僅僅是他的軀殼，還有他們之間所有的記憶……
凰曦月就這樣，眼睛眨也不眨的目睹著軀殼的消亡。
終於，當空間中只剩下灰燼時，凰曦月輕輕彈指，打開了一道時空縫隙。
她帶著那空間，縱身闖入了縫隙之中。
少女輕車熟路的穿透了縫隙，來到了熟悉的碧藍海域。
望著一望無際，清透見底的海水，凰曦月心中沒有初見時的激動了。
相反，她的心中非常平靜，平靜到了再也沒有任何波瀾的地步。
她壓縮著那空間，將它輕易的捧在手中……
然後，她輕輕一拋，將那空間拋離了出去！
失去了魔力的維護，那空間在風中分崩離析。
而那盒子中的灰燼也隨風而逝，飄散在了海洋之中。
他本應從這裡誕生，卻陰差陽錯誕生在人類世界。
如今，他至少能回歸故鄉，回到海水的懷抱之中……
而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事了。
沒有人知道在這遙遠位面發生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這不過是普通的一天罷了。
然而沒人知道，在這一天，高高在上的神帝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將某個人的存在徹底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