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一別三年會九爺
隨意抹了把汗,抬眼向那人看去,那人的額上亦是汗珠成串,夜卿凰遲疑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替他拭去汗水,定了定心神,待靜下心來,她才隱隱覺得哪裡有些
不對。
「沒……事了?」沈凌清看了看沈延澈,話卻是對夜卿凰問的。
「箭拔得及時,血止得及時,毒也解得及時……」夜卿凰斜視了他一眼,「你說呢?」
沈凌清連連點頭,「我就說,有你在,他一定會沒事的,所以現在……」他低頭看了看赤著上身的那人,「我們能把他衣服穿上了嗎?」
夜卿凰愣了愣,順著沈凌清的目光看了看,方才一心想著為他治傷解毒,她竟是沒有注意到自己何時解開了他的衣服。
沈延澈也忍不住出聲道:「夜姑娘……」
「不能。」出乎意料地,夜卿凰斷然搖了搖頭,「他的傷要一天換兩次葯,這衣服穿上脫下的難免會碰著傷口,所以在傷口結痂之前,就這麼著吧。」
說著,她伸手扯過一旁的被子,輕輕給他蓋上。
兄弟兩人一臉愕然,看了看躺著的那人,又看了看兀自收拾東西的夜卿凰,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夜卿凰收拾好手邊的藥箱,對著兩人揮揮手。
沈凌清瞪眼道:「那你呢?」「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夜卿凰說著握住那人的一隻手腕,輕輕探上他的腕脈,而後起身走到一旁執筆寫了張方子遞給沈凌清,「照方抓藥,大火轉文火,三碗水熬成一碗
水,送過來。」
沈凌清接過方子在手,指了指自己,道:「我?我去?」
夜卿凰回身白了他一眼,「難不成是我去?」
「你……」
「好了。」沈延澈抓住沈凌清的肩,對著他使了個眼色,「去吧。」
聞言,沈凌清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陰沉著一張臉,拿著藥方離去。
沈延澈盯著夜卿凰的背影看了片刻,夜卿凰道:「澈王殿下若是有什麼疑惑,不妨直接問來。」
被道破心思,沈延澈也不惱,看了看床上那人,低聲道:「父皇信中所說的京中來人就是你?」
夜卿凰道:「聖上信中說了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清王殿下身受重傷,西嶺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所以聖上命我悄悄離京,暗中趕來為清王殿下治傷。」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回身向沈延澈望去,「若我此時傳信回京,告知聖上清王殿下已經無礙,不知會如何?」
沈延澈微微眯了眯眼睛,「你想欺君?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夜卿凰輕呵一聲,道:「我不知曉,但是澈王殿下一定知曉,這欺君……可是大罪。」她語氣幽緩,眸色詭譎,顯然是話中有話,沈延澈聽了心下不由得一驚,皺了皺眉,只是很快便又恢復了鎮定,淡淡一笑,道:「夜姑娘一路鞍馬勞頓,剛剛趕到便又急忙
著救人,想必累得不輕,不妨早些歇著,這裡本王另派人看守就好。」
「不必了。」夜卿凰搖搖頭,「歇不歇息的不急這一時,等葯來了,我看著他吃了葯才行。倒是澈王殿下該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是。」
沈延澈本就不善言辭,此時被她三言兩語堵得竟是無以反駁,轉身離去,走出兩步之後,突然又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夜卿凰,眼神認真肅然,「本王可信得過夜姑娘?」
聞聲,夜卿凰回過身一臉正色地看著他,沉吟半晌,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我夜家上下數十條人命都壓在我一人身上,王爺覺得呢?」
「好。」沈延澈點了點頭,「有勞夜姑娘,本王即刻命人給姑娘送吃的來。」
「招積鮑魚盞、水晶龍鳳糕、玉筍蕨菜,還有熏肘花小肚,謝謝。」夜卿凰說著對著沈延澈擺了擺手,轉身朝著床上那人走去。
身後的沈延澈先是愣了愣,而後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轉身出了門,招來幾名將士吩咐了幾句,這才大步離去。
兄弟兩這一走,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夜卿凰收斂起面上的玩笑之意,朝著門外瞥了一眼。
這間屋子四周至少有不下二十名身手不錯的暗衛,門口還守了四個下人裝扮的高手,如此守衛,若是屋裡這人有絲毫意外,她根本別想活著走出這門。
想到這裡,她不由輕呵一聲,喚來兩人將清洗傷口的水和拔出來的箭全都拿走,只留下了箭頭,而後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昏睡中的那人若有所思。他額上的汗珠似是擦不幹,一片一片地往外冒,夜卿凰便一遍又一遍地擦,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面上拂過一抹擔憂,從腰間取出一隻藥瓶,
倒出一顆藥丸給他服下,卻發現他的呼吸有些短促,面上的面巾顯然成為妨礙他呼吸的罪魁禍首。夜卿凰略有遲疑,猶豫著要不要摘下他的面巾,雖然對於他的身份,她心中依然有了篤定,可是對於自己心中的另一個猜想,她還不甚確定,亦不知若與她的猜想不一致
,她會怎樣。
沉吟良久,正猶豫間,他突然輕咳了幾聲,面巾便緊緊貼在了面上,夜卿凰一瞪眼,來不及多想,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巾。
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面容在深色被褥的映襯下顯得憔悴不堪,卻並不妨礙夜卿凰認出他來——
「果然是你……」她的眼底微光閃爍,唇角輕顫,說不清是喜是憂,只是緊緊盯著那張臉看得出神。
三年,沒想到當初龍城一別,至今已經三年。
「九爺……」良久,夜卿凰輕輕念叨了一聲,垂首淺淺一笑。
怪不得你們稱你一聲九爺……
只是,為何每次我見到你,你都受著傷……
那日你在畫舫相救,是認出我了嗎?
三年,你好像瘦了些,是因為征戰在外么……
她的聲音很低,兀自呢喃,門外的守衛只隱約聽到屋裡有人說話,卻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不禁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夜卿凰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突然覺得這樣平靜安寧的夜當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