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兄弟再見情不同
夜卿凰一愣,旋即回過神來,笑得詭譎,「不是不可,只要王爺不怕我害你就好。此番我西行為王爺診治,是奉了聖上的命令,若是平日里,王爺在我眼中與其他病人並無
不同,我怕我下手沒個輕重,恐會傷了王爺。」
沈幽珏笑得清和,「你這一說,倒不妨試試。」
夜卿凰還想再說什麼,便聽秦衍道:「王爺,夜姑娘的馬車來了。」
聞聲,夜卿凰抿了抿唇,起身出了馬車,剛一出馬車,便覺一股寒意襲來,夜卿凰冷不丁地打了個冷戰,正要走開,就聽沈幽珏道:「等一下。」
隨後他拿起一件外袍遞了過來,「天冷,披上。」
夜卿凰看了看外袍又看了看他,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彎眉一笑,「謝了,看在王爺贈袍的份兒上,王爺今後來找我治傷,我一定會手下留情。」
說罷,她沖沈幽珏挑了挑眉,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沈幽珏似笑非笑,定定看了她的背影片刻,輕聲道:「牽馬來。」
秦衍一愣,「王爺,您的傷……」
「早已無礙。」頓了頓,他又道:「你想讓別人看到珏王是個連馬都騎不了的病秧子?別忘了,父皇給夜姑娘的命令是讓她『將清王的傷治好了再回京』。」
秦衍會意,走到一旁牽了一匹馬來。
西平門處,沈縉珩與沈千矅早已候在那裡,定定地看著并行策馬緩緩而來地沈延澈和沈幽珏,面上帶著淺笑,卻笑意不同。
沈千矅輕嘆一聲,道:「真沒想到九弟竟然會為了救十一弟受此重傷,更沒想到他會甘願冒險,假扮成十一弟留下,為十一弟爭取回京的時間。」聞言,沈縉珩面色不動,看不出喜怒,「九弟的性子素來如此,不喜歡爭搶,卻總是在謙讓,一心為了自家兄弟,父皇總說兄友弟恭,要我看,真正做到這一點的,也不過
九弟一人。」
沈千矅愣了愣,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沉思了半晌才輕笑一聲,點頭道:「四哥說得對,九弟這人就是脾氣好,正也因此,父皇才會如此喜歡他。」沈縉珩聽出他話中深意,卻故作不察,看著到了近前翻身下馬的兩人,快步迎上去伸手扶住沈幽珏,兩人不作聲地相視片刻,而後沈縉珩輕輕一笑,問道:「九弟的傷可好
些了?」
沈幽珏頷首,「有勞四哥挂念,早已無礙。」
沈千矅道:「九弟既是能策馬而行,自然是沒什麼大問題了,不過回府之後還得多注意調養才是。」
聞聲,沈幽珏目光微微一沉,轉瞬便又恢復了平靜,看向沈千矅點頭道:「多謝五哥。」
沈縉珩復又轉向沈延澈,拍了拍他的肩,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沒事吧。」
沈延澈頷首,「沒事,四哥放心。」
「嗯。」沈縉珩用力點點頭,雖然話不多,彼此卻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縱然所有人都能對沈延澈不在意,沈縉珩始終是做不到的,而沈延澈對沈縉珩也始終多了一份親切與牽念,只可惜,將他二人連在一起的那個人,如今已經不在了。
沈千矅輕咳一聲,道:「先進宮吧,父皇還在等著。」
兄弟幾人點了點頭,正欲轉身離開,突然沈縉珩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緩緩入城的兵馬,,像是在尋找什麼人。
沈延澈輕聲問道:「怎麼了,四哥?」
沈縉珩淡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只是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落下的。」
聞言,沈延澈和沈幽珏臉色齊齊一變,相視一眼,沈延澈眼底拂過一抹擔憂,沈幽珏倒是平靜,「四哥是覺得我們少了什麼嗎?」
沈瑨珩輕笑,「沒有,什麼都沒少,你們倆安然無恙地回來,便足夠了。」
沈千矅疑惑地看了幾人一眼,「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聽著這麼糊塗?」
沈瑨珩拍拍他的肩,「沒什麼,回宮吧。」說罷,他率先翻身上馬,見狀,其餘幾人也紛紛上馬,調整好方向,緩緩朝著皇宮而去。
走出沒多遠,沈瑨珩只覺心下有些不安,下意識地回身看了一眼,只見蕭肅護送著一輛馬車單獨走開,並沒有隨他們一道往城中心走去,而是朝著城郊的方向去了。
正要收回目光,正好撞上沈幽珏正向他看來的眼神,四目相對,兄弟兩人只淡淡一笑,並未說什麼。
錦春殿內,一眾人皆屏退,出了卓成,就只留下了沈幽珏和沈延澈。
側身看了一眼還未來得及收走的空葯碗,沈延澈不由看了沈幽珏一眼,心下明了,沈熠這病情並非虛言,而是真的。
內殿傳來一陣輕輕的咳聲,隨後沈熠在卓成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來,兩人上前行了一禮,將他扶住,沈延澈道:「父皇這癥狀多久了?」卓成想說什麼,卻被沈熠攔住,沖他揮揮手示意他退下,而後沖兄弟倆搖搖頭道:「不用擔心,朕沒事,原本只是頭有些疼,這咳嗽也就是今天一早才開始的,剛剛已經服
了葯。」
說話間,他在兩人的攙扶下走到軟榻旁坐下,將兩人認認真真打量了一番,淡笑著點點頭,「還好,你們都安然無恙地回來了,聽說珏兒的傷也已經痊癒了。」
沈幽珏頷首,「兒臣已經無礙,教父皇擔心了。」「唔,無礙就好。」說著又輕咳兩聲,「西嶺的事澈兒已經在密函中說了個大概,朕也大致了解了,源城總兵人選朕已經讓吏部去處理,你們就不用為此費心了。至於珏兒途
中遇襲一事……」他話音一頓,目光卻是移向了沈延澈,沈延澈瞭然,垂首道:「這事說來也巧,原本兒臣領大軍先九弟幾天離開西嶺,不過軍隊行進速度較慢,反倒又被九弟一行人趕了上
來,正因如此,兒臣才能及時得知九弟遇險之事,趕回相救。」
沈熠點點頭,「聽聞襲擊珏兒的是軍隊?」「是,三千來人,最終被俘不到千人,兒臣本想從他們口中問出幕後主使,卻不想這些人……」他停了一下,微微側身瞥了沈幽珏一眼,繼續道:「這些人在來之前身上藏了
毒,趁著看守他們的人不注意的時候,服毒自盡。」
「服毒?」沈熠暗暗一驚,「那麼多人竟然全都服毒了?」
沈延澈點點頭,「他們連後路都想好了,由此可見,這些人是有備而來,誓要取十一弟性命不可。」
沈熠一愣,旋即又明白過來,「說來,這一路上珏兒是在替清兒擋災。」
沈幽珏搖搖頭,「萬事皆有因果,兒臣會有此遭遇,不過是兒臣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當初在源城不是兒臣提出這誘敵之計,也就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情。」
沈熠道:「若是當初你沒有瞞著眾人,悄悄隨澈兒和清兒去西嶺,自也不會遇上這麼多麻煩。」
聞言,沈幽珏面色一沉,俯身跪了下去,「是兒臣之錯,當初兒臣離京,七哥和十一弟並不知情,兒臣半路上才與他們會合,兒臣自知擅自離京有違律例,求父皇責罰。」「罷了……」沈熠見他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終究是心下不忍,擺擺手,輕嘆一聲,示意沈延澈將他扶起,「你卻是有過,不過澈兒和清兒都已經說明了,此番能如此迅速擊退大邱兵馬,也多虧有你在,這也算是……算是功過相抵了,更何況你還落了一身傷,這次的事朕權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太后那邊,朕以派你外出辦事為由擋了過去,你們去
永壽宮的時候,說話多注意著點。」
兄弟兩人齊齊點了點頭。沈熠又道:「太后前幾日噩夢纏身,夜不能寐,好不容易這幾日有所好轉,這個時辰應該還在休息,永壽宮那邊你們就晚些再去。這一路鞍馬勞頓,珏兒又重傷初愈,就不
要太勞累了,回去休息吧。」
見沈熠有些讓他離開,沈幽珏也不猶豫,垂首行了一禮,與沈延澈相視一眼,緩步退了出去。
只留下沈延澈一眼,他突然有些局促起來,疆場上帶兵打仗他在行,可這宮闈之中的言談嬉笑他卻怎麼也適應不來。「澈兒……」沈熠伸了伸手,沈延澈連忙上前將他扶住,「很多時候為人處世終究還是年長些、歷練多一些,才能更沉穩一些。此番西行,你雖為副帥,卻一直在為清兒掌舵
,珏兒遇險,你亦是能及時趕到相救,你這個兄長做得很好。」
沈延澈微微一驚,連忙垂首道:「父皇言重了,這些本就是兒臣的分內之事。」「可有時候,僅僅是做好分內之事這麼簡單的事情,很多人都做不到。」沈熠語氣漸漸凝重,沉嘆一聲,「若他們都能像你這樣,替朕安內平外,朕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拖
著這病體殘軀還放心不下。」沈延澈連連搖頭,「四哥五哥他們做的遠比兒臣要多、要好,更何況父皇身體……」他猶豫了片刻,繼續道:「父皇還年輕,我們兄弟還有很多做的不足的地方需要父皇指點
。」沈熠腳步停了停,側身看著他,澈王不善言辭這一點眾人皆知,所以方才他說不出什麼漂亮話來,沈熠也絲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