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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青翎山莊臨山起

  「師兄認識?」


  「也許……」他回答得有些含糊,又仔細看了看,心下似乎有了答案。


  雖然字跡不同,紙張不同,顯然是新抄的一份,可是藥方的成分卻錯不了。


  「你從哪兒得到的這張方子?」


  夜卿凰想了想道:「段府,八公主那裡。」


  「八公主沈攸寧……」簡無衣擰眉看著她,「珏王的雙生姐姐?」


  夜卿凰點點頭,「師兄知道?」


  簡無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道:「聽聞八公主自幼身體就不好,尤其是成婚之後,情況愈甚,每況愈下,因此至今成婚已六年,卻一直沒有孩子。」


  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你上次問的寒症……就是八公主?」「沒錯,八公主體內寒氣極重,我懷疑這麼多年她都沒有孩子,與此有關,可是我今天去看了太醫給她開的藥方,都是些調理的葯,若只是尋常寒症,這些就早應該有所好轉,可是八公主的癥狀卻越來越嚴重,既然太醫的方子沒有問題,那就是說八公主的飲食有問題……」她略微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沈幽珏之前坐的地方,「我懷疑,八公主私


  下里自己有服過別的葯。」


  可是她卻想不明白,沈攸寧為什麼要這麼做。


  簡無衣面色清寒,手中的藥方被他捏的發皺,夜卿凰看了他一眼,心有疑惑,剛想問怎麼了,想了想,又忍住了。


  「師兄可想好了什麼時候離開?」


  簡無衣回神,「明天。」


  「這麼急?」


  「擔心路上會再遇上連續雨雪天氣,早點動身,以備不測,再者,我可能還要從大邱繞一圈,去打聽一下師姐的情況,師父嘴上不說,不代表他心裡不擔心。」聽他這麼說,原本想要挽留的夜卿凰終是放棄,點點頭道:「我讓楚茨去準備一下你趕路需要用的東西,你若還有什麼別的用得著,儘管跟她和玉立說,缺什麼也提前買好

  。」


  簡無衣輕笑一聲,搖搖頭,「不缺,什麼都不缺,帶著你的消息回去,師父也會開心的。」


  夜卿凰聞言,頓時「咯咯」笑出聲。


  簡無衣起身道:「你忙了一天應該也累了,歇會兒吧,我去收拾一下東西。」說著,他起身朝著外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對了,那幅星宿圖我帶走了。」


  「好。」夜卿凰點點頭,目送著他離開,而後折回身坐下,兩杯酒下肚,總覺得不夠爽快,索性拿著酒壺輕輕一躍坐在窗台上,靠著窗欞仰頭大口大口喝著。她記得小時候在總壇的時候,九翕經常會這樣獨自一人坐在窗台上或者屋頂上,拿著酒壺直接喝酒,很少看到他用得上酒盞,久而久之,他的優點她沒學到,那些亂七八

  糟的壞毛病倒是學了一身。


  這麼一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玉立和楚茨站在院子里遠遠看著她,見她坐在窗子上邊喝酒邊笑得詭異,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小姐她……她是不是中邪了?」


  「我看不是。」玉立搖搖頭,「倒有點像失心瘋。」


  楚茨頓然側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等著,我現在就告狀去!」


  說罷,不等玉立回神,便一溜煙兒地往屋裡跑去。


  進了門,夜卿凰正好跳下來,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帖子,邊朝著桌案走去邊道:「你今天一早跟我說了什麼來著?」


  楚茨一臉茫然,「我說了很多,小姐問的是……」


  「你說珩王和矅王……」「哦……」楚茨惶然明白,點頭道:「是矅王約了珩王三天後去南霄門外遊船,說是那天河邊有燈會,你說這大冬天的,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想著去水裡玩?就算那條河河水


  真的是溫的,可這畢竟天寒地凍的,萬一不小心沾濕了,不得冷死……」


  夜卿凰卻笑得詭譎,對楚茨招招手道:「你來的正好,送一樣東西到青翎山莊去。」說話間,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執筆寫了封密函封好,交給了楚茨,「算了,明天師兄要離開,你去幫忙收拾些路上用的東西,信讓玉立去送,記住,一定要親手交到言君的

  手中。」


  「嗯!」楚茨用力點點頭,走到門口把想要進去告狀的玉立攔住,把信給他,又反覆囑咐了幾句,而後就把玉立往門外推去。


  青翎山莊在城東北,策馬趕去約莫半個時辰。山莊靠山而建,身後是一片連綿高聳的山脈,青翎山莊就在山腳下,從外面看上去,莊子並不大,而且整個山莊上下出奇地安靜,若非刻有「青翎山莊」四個大字的巨石聳


  立在山莊入口,路過之人恐要以為這裡是一座避暑山莊。


  玉立一路跟著山莊的守衛和下人往莊裡走去,每過一道門便換一個領路之人,連帶著守衛也會換掉,如此一直過了四道門,終於到了正院。


  那人將他引自書房外,上前對著守在門外的持刀侍衛耳語了幾句,侍衛會意,進了屋內,很快便又出來,對著玉立做了個「請」的動作。


  玉立剛一進門,門就被人從外面關上,書房內不冷不暖,清淡的綺羅香既將火爐里的焦炭味兒掩蓋住,又不會太過濃郁。


  「商莊主。」玉立上前欠身行了一禮。


  裡屋傳來一道清朗好聽的男子嗓音:「嗯,卿凰讓你來的?」


  「是。副閣讓屬下來送一封信給莊主,說是一定要親手交到莊主手中。」莊主商言君寫字的動作一停,放了下筆,伸出手,玉立連忙上前,將密函遞了過去,商言君拆開看了兩眼,唇角掠過一抹淺笑,轉身走到燭台旁,將信函點燃,丟進了火


  盆里。


  「確實是個好機會,可以一試。雖然聖上心中明了,不會怪罪,可是這件事畢竟有損青翎山莊在朝在野的名聲,還是要查出個結果來的好。」


  玉立不知道信中的內容,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撓撓頭道:「莊主可有什麼話要屬下帶給副閣的?」


  商言君道:「她近來可好?」


  「好,副閣一切都好著呢。」玉立連連點頭,「就是有點忙。」


  「忙什麼呢?」


  「這個……閑雜瑣事各種都有,等過些天莊主有空見到副閣,可以和她當面細談。」


  商言君略一沉吟,頷首道:「好。你回去告訴她,我會派人提前去做好準備,如果事情當真如她所料,那三天之後,我青翎山莊的冤名就能洗清了。」


  「是,莊主若是沒有什麼別的吩咐,屬下就告退了。」


  「等一下。」商言君將他叫住,沖著門外喊道:「來人。」


  立刻有人聞聲入內,「莊主有何吩咐?」


  「帶玉立去取兩壺南燭讓他帶回去。」


  玉立忍不住笑了笑,「還是莊主最了解副閣,副閣前兩日還在嘀咕許久沒喝南燭了。」


  商言君沒有再多什麼,只是淡淡一笑,揮了揮手,「去吧。」


  天色已晚,回宴城內卻依舊喧囂,算了算,已經有多時沒這麼熱鬧過了,等了好些天終於等到冰雪消融,街上遊玩的百姓越發多了起來。


  段府卻始終安靜無聲,尤其是沈攸寧居住的朝陽閣。


  借著黑夜的掩護,一道黑影一閃而過,掠上了朝陽閣院子里的屋頂上。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和敲門聲,沈攸寧正坐在案前,將長發散開,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聽到動靜,當是去取葯的丫頭回來了,便應聲道:「先把葯擱著吧,我等下


  再喝。」「咚」的一聲輕響,很輕也很脆,沈攸寧愣了愣,隨即一陣酒氣隨風而來,她霍地雋眉一擰,起身回望過去,只見一名年約三十的男子正身形搖晃地朝著她走過來,嘴裡喊

  著「攸寧」,即使不看他微紅的臉和迷離的眼神,就憑這滿身的酒氣也知道他喝多了酒。


  「段丞?」沈攸寧愣了一下,上前將險些跌倒的段丞扶到一旁坐下,「你喝酒了。」


  這人正是八駙馬,亦是工部尚書段丞,聽到沈攸寧的聲音,他下意識地彎眉一笑,「不多,少少地喝了點……」


  「還不多?你已經醉了。」沈攸寧讓他趴在桌子上,抬腳往外走去,「我叫人送你回去……」


  剛走開兩步,手腕就被段丞一把抓住,將她拉了回來,起身將她攬進懷裡,「不……不回去……攸寧,我感覺我已經好久沒……沒見到你了……」


  沈攸寧原本還有些關切他的表情驟然一滯,冷了臉色,下意識地掙脫,將他推開,「段丞,你喝多了。」


  這麼說著,語氣也跟著冷了下去,瞪了段丞一眼,「你說過,你不回再來我這裡。」段丞一愣,酒醒了一半,皺著眉盯著沈攸寧看了半晌,突然凄凄一笑,連連搖頭,「我說過?就算我說過,那也是氣話……其實,你根本不在乎我說過怎樣決絕的話,相反


  ,你更希望我這麼做,做得決絕,永遠都不來打擾你,是不是?」


  沈攸寧收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了握拳,點點頭,「是。」段丞頓時像是受到了什麼沉重地打擊,神情悲痛又無奈,他連連搖著頭,連連苦笑,「六年,我用了六年,卻始終沒能把你顆冰冷的心焐熱……攸寧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不這麼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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