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殺人誅心以報仇
聞言,褚流霆愣了愣,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夜卿凰,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不遠處的香案,輕聲呢喃道:「陸姑娘……」
而後他驟然回神,搖頭道:「這不可能,陸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女人的直覺,你相信嗎?」夜卿凰往前探了探身子,目光緊盯著褚流霆,笑得幽深,「師姐是個聰明人,我與隱觴玉是敵是友,她一下子就能感覺得到,畢竟,事關自己在
乎的人,不管是出於直覺,還是因為太過擔憂,總是能比別人先一步感知、察覺到異樣。」
頓了頓,她神色微冷,深有其意地看著褚流霆,「比如,我能感覺得到誰是那個真正害死桑梓的人。」
褚流霆心下一凜,抖了抖眉峰,下意識地避開她的目光,站起身來。「褚將軍這是要去哪裡?」夜卿凰不緊不慢地出聲,「隱觴玉不是派你來看著我嗎?他是怎麼吩咐你的?是讓你寸步不離地守著?又或者,乾脆讓你找一間牢房把我關起來?
」褚流霆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後回身看了看夜卿凰,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有件事我很奇怪,你……」他伸手指了指香案,「以你的能耐,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地被陸姑娘下藥?你是臨淵寺無止大師的弟子,而無止大師是陸谷主的師兄,早就聽聞你的醫術不遜於無止大師,如今竟然會如此疏忽,這香可不是別的東
西,味道有異樣,你應該能立刻察覺得到才是。」
夜卿凰靜靜聽他說著,聽到最後一句,她終於彎眉笑開,頷首道:「我就說嘛,堂堂大邱第一將,不會是那麼遜色的人。」見她神色平靜,絲毫不見慌張,褚流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濃眉蹙起,「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不點破,故意中了這迷香,故意留下來的?否則,只要你想走,怕是這
皇宮守衛根本留不住你。」
「咯咯……」夜卿凰聞言不由輕輕笑出聲,「褚將軍,我在你心中真的有那麼了不起嗎?該不會是因為我曾經打傷過你,所以你就妄自菲薄,把我想得那麼厲害?」褚流霆還算沉得住氣,垂首微微斂眉,沉聲道:「褚某向來只說實話,對於夜姑娘的事情這些年也沒少聽聞,不管是峽谷那一戰,還算後來的暴雨水患,褚某都深深覺得,
夜姑娘身為女子著實可惜,若為男子……」
「便是女子又如何?我一樣可以在戰場上打敗你。」
褚流霆神色微變,很快又恢復正常,「是,夜姑娘即使身為女子,也非尋常女子,是褚某心思眼界淺薄了。」
夜卿凰怔了怔,而後搖頭淺笑,「有句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你這般順從著我,教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難得聽到她好言好語說了一句話,褚流霆心下稍稍鬆了口氣,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褚某隻是說實話。」
夜卿凰頷首,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早就察覺這香有異樣,我也是故意留下來的,你想知道原因嗎?」
褚流霆道:「我若知道原因,一定會去告知皇上和陵安王爺。這是我身為人臣,應盡的責任。」「我知道。」夜卿凰點頭,「我也沒說讓你保密。」說著,她的臉色稍微沉了沉,似乎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往後仰了仰,枕著身後的軟墊,「在來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
我要怎樣殺了隱觴玉,怎樣替桑梓報仇,一直想,想了許久,就在那天你出手救你的時候,我突然想明白另一件事……」
「什麼事?」
夜卿凰抬眼定定看著他,唇角泛出一抹幽譎冷笑,「我為什麼要殺他呢?」
褚流霆一愣,「什麼意思?你不是要報仇嗎?」「對,我要報仇,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是我來殺了他呢?我殺了他又能如何?桑梓回不來,他也不會有任何懊惱悔恨之心,既如此,我又為何要如此簡單地了結此事?明明就
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那你說的更好的選擇……」「桑梓在這世上,關心、在乎她的人,並不只有我有一個,而最應該、最有資格為她報仇的人也不是我,我相信,有個人比我更想親手為她報仇。」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
,挑眉看和褚流霆,眼神略帶一絲挑釁,「你知道殺人誅心嗎?」
褚流霆心下驟然一駭,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安起來,「你……你想幹什麼?」
「想要殺了一個人並不難,一柄劍、一把刀、一瓶毒藥,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要了他的命,不過,如果在活生生的時候殺了他的心……你想過那種感覺嗎?」
褚流霆緊緊抿著唇,沒有應聲。
夜卿凰卻笑得越發燦爛,「與其簡簡單單地殺了他,毀了他的肉身,我更想看到他從內心裡、從精神上被徹底摧毀、擊垮,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是我。」
「那是誰?」
「總會有這麼一個人,總會出現的。」說到這裡,她長吐一口氣,似乎是鬆了口氣,合上眼睛,沒有再多言。
褚流霆緊盯著她看著,隱約看到她的緊閉的眼睛里有淚水流出,濕了眼眶,可是仔細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良久,他緩緩站起身來,輕聲道:「天快亮了,你休息會兒吧。」
說罷,不等夜卿凰應聲,他走過去替她倒了杯水放在床邊的案几上,轉身大步出了門去。
九月初八,沈熠六十壽辰,說來是一見很大的事情,然因為這兩年接連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沈熠似乎有些興緻缺缺,並沒有大肆操辦,只是在麟德殿設了一場晚宴。沈氏兄弟都和沈熠一樣,興緻不是很高,就連平日里遇上酒宴就興奮不已的沈凌清今晚都格外的剋制,小心翼翼地,倒是他身邊的沈延澈酒興正濃,一個人一杯接著一杯
喝個不停,而眾人心裡也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並不強加阻攔。
對面的沈千矅神色有些不安,席間頻頻向外張望,似乎有什麼不放心的事兒。
沈熠目光在兩人身上來迴轉了幾圈,出聲道:「矅王,你有心事?」
沈千矅愣了愣,而後輕嘆一聲,起身道:「回稟父皇,兒臣……兒臣卻有心事。」
「何事?」「是……是兒臣府中的連氏三個時辰前突感不適,穩婆說……孩子似有早產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