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大興宮中遇語蘇
萱兒,倪萱,那是傳聞中的昭德皇后,即倪氏女的名字,也是這大興宮的主人。
可惜,卻是在她死了之後。
沈熠的腳步漸漸變得緩慢起來,神色卻開始變得緊張而激動,瞪大眼睛看著大興宮的宮門,渾身微微顫抖,眼前一晃,那道人影又消失不見了。「萱兒!」沈熠輕呼一聲,怔神了片刻之後,連忙快步走上前去,邊喊邊四處張望尋找,橋這頭的卓成聽到了喊聲,遲疑了一下,終是沒有跟上去,他了解沈熠,自然也知
道倪萱,只當沈熠是睹物思人,看到大興宮又念起了昭德皇后,垂首搖頭嘆息一聲,轉過身去。
沈熠與卓成的反應完全不同,腳步顫抖得追過去,找了好大一圈卻一個人影兒都沒有看到,就連多餘的都沒有。
這是大興宮的規矩,每天戌時之後、卯時之前,大興宮內不許留人,宮裡的宮燈卻一夜不滅,沈熠說了,萬一哪天昭德皇后回來找他,找不到路。
「萱兒……」一路找過去,里裡外外找了個遍,沈熠臉上的激動之色終於變成了失落,又一點一點沉了下去,一個人走著,失魂落魄。
正走著,突然他腳步一頓,似是聽到了什麼聲音,看了看就在眼前的長廊盡頭,側耳仔細聽了聽,沒錯,有人在說話,明明就是有人在說話。
可是,這個時候的大興宮怎麼會有人呢?
「菩薩真的有靈嗎?」那人說著冷冷一笑,「若真的有靈,卻為何我苦苦求了這麼久,一點回應都沒有?」沈熠擰了擰眉,走到拐角處停下,探出頭看了看,只見一抹淺紅色身影正坐在河邊的台階上,盯著面前河面上那一盞正在原地轉悠的河燈,手中的棍子在河水裡輕輕攪了
攪,那河燈依舊停在原地,絲毫沒有順著河水流走的意思。「呵呵……」她冷冷一笑,丟了手中你的棍子,「連你也不願幫我嗎?我只有這麼一個簡單的要求,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願望,你都不願幫我實現嗎?哈哈……是不是你也覺得
我閆家上下都是作惡多端、罪大惡極、罪有應得之人?」
聞言,沈熠心下一凜,仔細看了看,這才察覺眼前這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尤其是她微微側過身來之後,側面看起來越發眼熟。「老天,你若真的有靈,能不能睜開眼睛看一看,看一看我,看一看錶哥,看一看這個世間?您可知,很多事情都並非如世人所看到的那樣?」她微微起身跪在了河邊,對著河中的河燈雙手合十,垂首祈禱,「求求您,別再讓表哥那麼痛苦了,姑姑走了之後,表哥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沉默,變得戰戰兢兢,變得事事小心,他已不是往日里那
個意氣風發的矅王殿下,他現在只是一個終日擔驚受怕、不得安寧的可憐人……」
倏忽,沈熠眸色一沉,豁然回過神來,難怪他看這個人覺得很眼熟,難怪聽她的聲音也覺得耳熟,原來,她就是閆家的那個女兒,閆語蘇。
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可即便如此,他的心裡也從未有過怨恨,自從泠音公主離開之後,他的心裡除了悲憤,便是無奈和愧疚,縱然當初那件事並未姑姑泄露出去的,可畢竟是與姑姑有著不可解開的關係,若非有人想要藉此陷害姑姑,也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說到這裡,她不由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了,抬袖拭去眼角的淚,「如今閆家已毀,身為閆家的人,我
不敢否認閆家做過錯事,可卻罪不至死,人生在世,孰能無過?這樣的結果對於閆家、對於姑姑、對於表哥而言太過嚴重了,不過……」她停了停,哽咽了兩聲,「既然是犯過錯的人,我也不敢奢求菩薩原諒我這個閆家的人,我只求菩薩能對錶哥好一點,讓他好過一些,現在的他只想做兩件事,一是做一個安分守己、能為父分憂的好兒子,二是可以做一個盡心盡責的好父親……他也快要你身為人父了,他比誰都更能體會那種為人父的感情,所以現在,他最希望聖上能好好的
,希望妻兒能好好的,如此,安然過此一生,便足夠了……」說到這裡,她忍不住輕輕哭出聲來,俯下身去,「求求您,求求您幫幫他吧,只要表哥能好好的,我閆語蘇後半生願意做牛做馬,報答菩薩的恩德,就算是要了我這條命,我也願意……菩薩,如果您真的能聽到我的話,求您給點提示,幫幫我吧……您可知,我也只有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偷偷跑到這裡來,才能安安心心地跟您祈禱
祈禱,說說話,也許這就是我最後一次來了,我……」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俯身一陣劇咳,可得氣力不接,險些摔下去。沈熠狠狠皺了皺眉,遲疑了一下,緩步走出來,朝著閆語蘇走過去,剛剛走到她身後的台階上,正要出聲,突然只見那隻原本一直在原地打轉的河燈輕輕一顫,順著河流
流了下去。
沈熠愣了愣,跪在河邊的閆語蘇更是一驚,瞪大眼睛看著河燈,蒼白的臉上泛起難掩的笑意,「這……這是菩薩的意思嗎?」
說著,她抬起頭看著夜空,「菩薩,您是聽到了我的話了嗎?你是答應了我的請求了嗎?」
夜色茫茫,自然是沒有人回答她,可她依舊欣喜不已,對著遠去的河燈連連磕頭,「多謝……」「咳咳……」身後的沈熠咳了一聲,閆語蘇大吃一驚,回身看了一眼,待看清來人,來不及多想,慌忙站起身來想要逃走,可是她唯一逃走的路已經被沈熠堵住了,實在無路
可走,一事情急,她突然縱身一躍,跳進了你河裡。沈熠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做,微微怔了怔,很快便又回過神來,稍稍凝神之後便輕躍而起,朝著閆語蘇掠去,一個翻身,將閆語蘇從河中撈起來,而後穩穩落在岸邊的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