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故人親人難決斷
沈凌清在原地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耳邊一直迴響著鬼四最後一句話,過了好大一會兒,他突然輕輕笑出聲來。
「救……救回來了……」
鬼四用力點點頭,「澈王殿下現在正留在神醫谷養傷,他……」
他突然聲音一滯,停了一下,沈凌清心下咯噔一跳,連忙問道:「他怎麼了?」「王爺放心,澈王殿下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只是他的心情……王爺也知道,桑梓的死對澈王殿下打擊很大,怕是一時半會兒澈王殿下很難從中抽出神來,他現在什麼都不
想見,也不想再回承國去,只想一個人待著,索性就讓這世上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罷,所以才會囑咐閣主和副閣告訴所有人,說他……」
沈凌清這才鬆了口氣,連連點頭,「我懂,我明白的……不想回來沒關係,我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就夠了……」
驀地,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收斂笑意,皺了皺眉,「你方才說,七哥是和二……和他一起去的神醫谷?」
鬼四點點頭,「當初身受重傷急需救治的人不止澈王殿下一個,還有陸谷主的女兒陸姑娘,是皇華和隱觴玉一起帶著他們去了神醫谷,對了,還有泠音公主和明若師太。」
「泠音和姑姑?」沈凌清這次是結結實實吃了一驚,他隱隱覺得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臉色不由越發凝重,疑惑也越來越深。
鬼四有些哭笑不得,暗罵自己藏不住話,這下子他想要解釋都解釋不清楚了,其中的具體情況怕是只有沈幽珏和夜卿凰兩人說得明白。沈凌清正要問什麼,一低頭看到鬼四的神情,將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想了想,輕嘆一聲,擺擺手道:「罷了,等見到了九哥和卿凰,我自己慢慢問吧,估計這會兒你
也說不清。」
鬼四連忙點頭,「王爺能理解就好,我剛剛還在想該怎麼解釋,這……這有些事情我是真的不清楚,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都快被繞糊塗了。」
沈凌清淡淡笑了笑,「怪不得你,別說你,我也快繞糊塗了……」他朝著沈瑨珩營帳那邊看了看,最後一絲笑意也頓然消失,低下頭去,神色沉斂。
鬼四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王爺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沈凌清沉吟道:「你方才說,你是和隱觴玉一起去的神醫谷,想必途中與他多有接觸,在你看來,他是個怎樣的人?」
一句話問住了鬼四,只見鬼四皺著眉頭想了會兒,道:「我覺得……這個人挺奇怪的,王爺……應該已經聽副閣說了吧,這個隱觴玉他其實……」
沈凌清點點頭,沉聲道:「我知道。」鬼四便繼續道:「一路上他對澈王殿下和泠音公主都百般照顧,盡其所能地保護他們,又一次還在昏迷中的澈王殿下險些被毒蛇咬到,多虧他上前擋了下來,幸好那時候皇
華也在,不然那荒郊野嶺的……」
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撇了撇嘴,沈凌清卻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轉向營帳,他的神色越發沉凝,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的感覺,他總覺得隱觴玉並非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冷酷無情,可是……可是又想不到他這麼做能有什麼萬不得已的理
由,一時間心裡不由矛盾萬分。
帳內,聽了隱觴玉所言,沈瑨珩素來的冷靜沉穩消失不見,臉色慘白,持杯的手微微顫抖著,有些失神,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
「當年……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他抬眼看向隱觴玉,俊眉緊蹙,下意識地搖頭,「可我們卻什麼都不知道,父皇也不知道……」
「他知道了也會裝作不知道。」沈瑨珩用力搖搖頭,「二哥想錯了,父皇不是那樣的人,直到現在,父皇還念念不忘當初的事,雖然他沒辦法輕而易舉地承認他自己錯了,可是我相信,相比之下,一切都
沒有二哥被害的真相更加重要。」
「呵呵……」隱觴玉冷冷一笑,定定看著沈瑨珩,「真相?你真以為這個真相能大白於天下嗎?」
沈瑨珩被問得一怔,喉間哽塞,獃獃地看著隱觴玉說不出話來。
「撇開他們不說,就說你,你當真願意這樣的真相被世人所知?你可知道,這件事若傳出去,你的母妃和整個冉家會怎樣?你又會怎樣?」
「我……」「你那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你的母妃、冉貴妃她是個怎樣的人,只不過有時候你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若真的涉及到這麼重大的事情,又有誰能做到真正的大義滅
親?」
說到這裡,他輕嘆一聲,緩緩站起來,踱著步子走到案前,看了看攤在案几上的地形圖,呵呵一笑,「你們儘快離開這裡吧,如今這時候,留下來只會惹禍上身。」
沈瑨珩跟著站起身,向他走去,「二哥此行匆匆趕回,是為了救大邱嗎?」隱觴玉笑得凄冷,不點頭也不搖頭,喃喃道:「畢竟,當年是他救了我的命,畢竟,他叫我一聲舅舅,畢竟,我們的骨子裡有相同的血,就算不是完全相同,然終究血濃於
水,我沒辦法徹徹底底地撇下他,只可惜,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聞言,沈瑨珩狠狠皺了皺眉,幾乎來不及多想,脫口道:「可是我們和二哥骨子裡流的血幾乎無二,二哥能為了他拚命趕回,卻為何不能對十一弟……」
話未說完,又自行收住,冷靜下來想了想,搖搖頭道:「也許,這不怪二哥,更不怪十一弟,真正應該怪的,是那個造成如今這一切的人。」
「可這個人,卻是你不能怪的。」
沈瑨珩喉間一哽,說不出話來。隱觴玉勾起唇角淡淡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沈瑨珩的肩,「有時候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你明知道他做錯了,可是你卻不能說什麼、做什麼,因為不管你如何抉擇,總
會讓自己在乎的一方受到傷害,也會讓自己成為不忠不義之人。我若是你,既然一邊是已經故去十餘年的舊人,便不要再多做留戀了,眼下能保護好什麼,就保護什麼。」
「那二哥你呢?」見他有離開的意思,沈瑨珩連忙上前問道。隱觴玉面上拂過一抹沉冷笑意,「我么?我自然是用我自己的法子,去討回我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