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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冥冥之中

  即便吳承恩再遲鈍,此刻也察覺到了身後那如影隨形的追蹤腳步。眼瞅著繞過最後一個拐角便到了李棠的窗口,吳承恩剛要喘一口氣,一道火光猛然在腳下劃過,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炙熱印記。


  吳承恩嚇了一跳,抬起頭,卻見得眼前候著一名早就把守在這路口的執金吾——火尖槍舔舐著噴出的火舌,被主人握在手裡,大有一夫當關之勢。


  此人單腿盤膝,虛坐於無物,左手那桿火尖槍漸漸失了炙熱,回歸為一般冷兵器。唯一

  讓吳承恩心中感慨的,是這人的右手裡正捧著一本銅雀發放出去的書卷。看他的神情,正讀得津津有味,以至於吳承恩和玉兔到了眼前也未曾抬頭理會。地上的火光,映襯著他身後的海棠花叢,竟然也有一番別緻滋味。


  「有趣。」匆匆翻看了幾頁后,那人終於抬起頭,和面前的吳承恩打了個照面。二人都覺得對方有幾分眼熟,卻又實在並不相識——


  此人,正是紅孩兒。


  算起來,之前袁天罡一招「天誅地滅」時,空中的那柄唐刀左搖右擺,引得眾人目光相隨,才讓下面的眾人互相有了一面之緣。


  「吳……承恩。」紅孩兒想了想后,匆忙翻看了一下書卷,才記起了吳承恩的名字。


  吳承恩簡直大喜過望——這還是第一次被讀者認出自己——他剛要上前一步,卻見那紅孩兒的右手湧起了一股明火,霎時間吞併了書卷;裡面藏匿著的銀票,也被火焰揉了進去,化作粉末。


  「前面是小姐閨房,吳公子,請退下。」紅孩兒拍了拍手心裡的灰燼,重新虛坐,眼神卻落在了吳承恩和玉兔身上。


  是的,紅孩兒出現在這裡,純屬冥冥之中的巧合。


  本來李晉轉移走執金吾之際,思量著要不要留下紅孩兒;但是想到此役實在艱險,犯不著要紅孩兒在牛魔王眼前涉險,這才一併將紅孩兒也移出了天圓地方。絕想不到的是,在眾人各司其職分開忙碌之際,似乎都忘記了紅孩兒這個新人;也許,這些老一輩的執金吾,至今依然覺得新招來的毛頭小子不堪大用吧。再加上平日里跟隨的李晉又不在身邊,紅孩兒便獨自拎了兵器,鎮守在李棠的窗外。


  他既然是李棠小姐親自招來的,而眼下李家生亂,自己又沒有什麼明確差事,那無論如何便也該守護好小姐才是。


  至於他手中那本本該是天圓地方中賓客才有的書卷,則是一位不認識的朋友送的——那位朋友,此時已經是滿地灰燼。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但是剛才他似乎是想要擅闖李棠的閨房,紅孩兒便按了規矩辦。至於這本解悶的書卷,算是順手牽羊。


  也難為了這位朋友……既送了一本書,也送了自己的命。縱然,紅孩兒明白此刻燒了書卷也不要緊,反正遲早還能奪到。說不定,這吳承恩只要再敢上前半步,還能把原作拿在手裡品讀一番。


  不知道為什麼,吳承恩這一次卻並沒有衝動——面前的紅孩兒雖然知書達理,而且周身沒有一點殺氣,卻始終在吳承恩的五感內不斷敲打著「危險」的信號。本想上前一步說理的吳承恩,收回了自己的腳步。


  「換條路走。」吳承恩說著,示意玉兔跟上自己,掉頭便想尋別的門進去。


  沒走幾步,那一直尾隨的三個握著兵器的執金吾卻飄然落下,擋住了吳承恩和玉兔的去路。


  「吳公……阿嚏!」領頭一人剛要開口,卻忍不住冰寒而打了個噴嚏。玉兔知道是緣於自己,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致歉,卻被另外二人比出兵器架住——玉兔嚇了一跳,即刻又退了幾步。


  「你們幹什麼!?」吳承恩大驚失色,萬沒想到對方會動了傢伙。


  「前面便是小姐的閨房,別動。」那領頭的執金吾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吳承恩:「公子你有何貴幹,要踏足我李家如此之深?莫不是尋不得客房,走錯了方向?」


  「我是來幫你們大當家的,李靖,那個老爺子!」吳承恩想到李靖囑託,急忙開口,手裡還比劃著捋鬍子的動作,生怕自己沒有說明白。想到自己有著李靖的託付,對方勢必會行個方便。


  誰知道,這一句話出口,卻已經釀成了大錯——對於執金吾來說,萬萬不該提到「幫」這個字眼,尤其還是要去「幫」執金吾的大當家。執金吾的驕傲,絲毫容不得他人冒犯。果然,吳承恩一句無心之言,已經讓對面三人表情抽動,強忍著即刻撕碎吳承恩嘴的衝動。


  領頭的執金吾抬頭看看,不遠處,乃是紅孩兒把守——竟然被這新人聽去了如此大的笑話,領頭的執金吾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李家用不著你幫忙。」領頭的執金吾勉強客氣說道,然後挽起了袖子;只見他胳膊上密密麻麻布著十二三道各式兵器留下的不堪傷口:「尤其,用不著你們二十八宿插手。小子,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來小姐閨房做什麼?」


  吳承恩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託大失言,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心中惦記著青玄,自然是只能服軟:「三位誤會了,在下並非幫手,只是打下手。我是來找李棠,去那天圓地……」


  吳承恩話沒說完,那領頭的執金吾臉上已經青筋爆裂,抬起手便刺向了吳承恩的嘴。幾乎本能,吳承恩順勢抬筆一擋,不曉得自己又是哪句話有所冒犯。


  「竟然敢直呼小姐的名諱……你小子,欺人太甚!」那領頭的執金吾被架住了兵器后不依不饒,手上繼續用力——吳承恩吃不住對方力道,身子被緩緩壓低。而那執金吾身後二人,也是一左一右,朝著吳承恩逼了過來。


  吳承恩並不想在此刻起什麼衝突,嘴裡面朝著近在咫尺的窗口大聲喊道:「李棠,李棠!」他只想李棠趕緊現身,然後便能喝退眾人,自己也便可以脫身去辦正事。


  只是,風水大局依舊殘存。那窗口看似近在眼前,聲音卻傳不過去。而那紅孩兒也是一言不發,面對眼前爭鬥,只是坐山觀虎鬥,全無插手的意思。


  那領頭的執金吾見吳承恩愈發不守規矩,猛然抽回了兵器——吳承恩反應不及,向前一個踉蹌,卻被那執金吾飛起一腳踢在了心口。一時間吳承恩氣門受阻,難以繼續發聲。


  「在下執金吾,東門把守何勇。」那領頭的執金吾自報家門,然後再次握緊了兵器:「既然你闖門,我現在便是按規矩辦了,小姐也定會見諒。」


  吳承恩抬起頭,還想辯解幾句,卻只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壓住掙脫不開,八成是骨頭碎了。眼前見到的,只有一桿兵器朝著自己雙眼刺了過來。幸得一陣凜冽寒風驟起,夾雜著冰碴,硬是將刺過來的硬器裹了一層霜,繼而連同那何勇一併凍住。


  吳承恩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背後的玉兔使了手段。


  「沒來由的出手傷人,未免過分了吧!」玉兔大聲說道,語氣里卻隱隱藏著一絲不安與惶恐。


  「別……」吳承恩急忙說道,卻吐不出後面的字眼:別動手。說真的,吳承恩知道玉兔並不擅長搏鬥,所以並不想讓玉兔卷進這般爭端。只是吳承恩稍微運氣,胸口便疼痛難耐。別說呼喊了,此刻的吳承恩就連呼吸都成了問題。


  何況,對面可是三個身負「執金吾」之名的硬手。況且,刨除這三人不算……那邊,還有一個自己根本不想招惹的紅孩兒。


  果然,那何勇雖然被凍成了冰塊,身邊另外兩人神色卻都未有絲毫焦急。很快,本來堅如磐石的冰塊里裡外外出現了無數裂紋,那何勇捏著兵器,一步一步從冰封中踏了出來,簡直出浴一般從容。


  「倒是有些本事。」何勇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雙臂,瞧了瞧那玉兔——這姑娘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冰錐;與其說那是傷人的兵器,看她緊緊握住的樣子,倒更像是打算用其防身。


  玉兔自然不可能一走了之;她探出手,搭在了吳承恩的後背上,低聲囑咐道:「千萬不要動……我只跟伍大人學過些許皮毛……」


  一股徹骨的寒意順著血管在吳承恩的體內走了一遭,似乎魂魄都結了冰。很快,玉兔騰開了自己的玉手,吳承恩這才感覺從心臟位置重新向周身蔓延了暖意。吳承恩揉了揉心口,感覺到了不大一樣的觸感——斷開的骨頭,被玉兔用冰固定,勉強接上了。吳承恩試著吸了口氣,發覺胸口不再疼痛難忍。


  那三人並沒有趁機下手,反倒是光明正大,等著吳承恩重新站穩,這才分散了站位,將吳承恩包在正中。


  這個時候吳承恩瞧仔細了:眼前三人用的皆是短矛,兵器看似只有手臂長短,棍子中間卻有明顯的關節痕迹,似乎藏著什麼秘密。吳承恩知道大意不得,一邊護住身後的玉兔,一邊開口說道:「找我麻煩倒也罷了,總要讓她先走吧?她是個姑娘,來找李……李家小姐說幾句話,總不至於犯忌吧?」


  何勇瞥了幾眼那玉兔,忽然開口問道:「剛才聽這位姑娘提及了伍大人……那,姑娘可否認識在下一個故友,人稱九劍?」


  吳承恩和玉兔都是愣了愣,玉兔隨即點點頭。


  「既然如此……」何勇忽然面露感慨,瞧了瞧自己布滿傷痕的左臂之後說道:「我便不為難於你。你走得遠遠的,當咱們之間沒有見過。」


  這番話只有七分發自肺腑;何勇加入執金吾的時間不算太長,所以並不了解陣營之中幾位前輩對於「嫦娥」的執念。只是看到那些自己敬重的前輩都對這位玉兔姑娘客氣三分,何勇便不想節外生枝。


  玉兔依舊沒有離去的打算,反而是下意識的拽緊了吳承恩的衣角,冰霜開始慢慢地攀爬,發出喳喳的結霜聲。


  「聽話,你先走……」吳承恩轉過身,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後繼續說道:「他們厲害,我顧不上你……萬一姑娘你傷到了,我可怎麼交代……」


  說罷,吳承恩一陣恍惚:他突然有點明白之前李靖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感受了。


  眼瞅著玉兔依舊搖頭,吳承恩隨即壓低聲音囑咐道:「去、找、李、晉。」


  說完,吳承恩悄悄拋出了一張宣紙——龍鬚筆上下起舞,落筆了一個「言」字,交給了玉兔戴上。玉兔捏住宣紙,猶豫再三,終究還是疾步離去。去尋李晉,這便是自己能幫著吳承恩所做的一切了。


  而紅孩兒見得玉兔離開,倒也未有動作。


  吳承恩目送玉兔離開,這才轉身,瞅著面前的何勇,盡量心平氣和說道:「沒想到,你竟然還和九劍是朋友。其實,我和九劍也……」


  吳承恩話沒說完,那何勇卻笑著抬起自己的胳膊,展露著上面的傷痕:「他還在錦衣衛時,有兩個前輩死於我手;所以,九劍大成后便理所當然來找我尋仇。算起來,他一共砍了我二十三招,單是我的左臂就被他的『龍』式斬斷了三次。若不是來世仙醫好了我,說不定我現在已經不能再做執金吾了。現在呢,我想將這筆債討回來,卻驚聞他已經不在了,只能說世事無常。對了……」


  何勇說完這段過往,抬起手中的短矛指向吳承恩:「你剛才說,你和九劍怎麼了?」


  「我和九劍,其實不大熟……」吳承恩知道自己最後的退路也被堵住,索性下定決心:「罷了,今天便要向你們李家討教,總不能被那老爺子一直瞧不起!」


  在天圓地方里,吳承恩目睹了另一個層次之間的打鬥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境況;此刻的他,除了擔心青玄安危之外,心中也有一股想要試試自己深淺的本能衝動。


  話聲未落,矛頭已經刺到了吳承恩眼前。這一次,吳承恩直接提筆,在矛頭上飛速落了一個「墜」字。矛尖陡然一沉,險些將何勇一併拽倒;但是何勇即刻踏前半步穩住了身子,同時握著兵器的右手向後一抽——短矛分成了兩截,中間由一根嘩啦啦作響的鐵鏈拴在一起。隨即,何勇借著前半截兵器下墜的速度轉化了力道方向,不再以短矛刺殺,反倒是掄了個圓,豎著劈了下來。


  兩擊之間,一豎一橫,一次先發制人,一次后發而先至,但是卻沒有留給對手絲毫的喘息,招式變幻行雲流水般流暢。


  吳承恩揮筆要擋,筆桿卻卡在了鐵鏈位置,眼瞅著那矛尖打了個旋反而加速劈了下來。這般兵器變化,再度超乎吳承恩的預計;他只能抽回龍鬚筆,甩出宣紙揮筆一個「盾」字。矛尖揮下,發出了刺耳的噪音,幸而宣紙只有划痕,卻沒有被割裂。


  但是攻勢還沒有結束。何勇右手單卧住後半截兵器的同時探出左手,直接握住前半截兵器,將其化作匕首,用儘力氣朝著宣紙刺去。顯然承受之前一擊已經是宣紙極限,這一擊之下,宣紙登時便碎成了數片雪花。


  而那何勇,則是左右手朝著中間一合,這兵器便又化作了平常短矛,那聲響簡直如同寶刀入鞘一般流暢悅耳。


  只是一個回合,吳承恩便已經瞧出了大概:看來此人手中的短矛變化很多,剛才便已經露出了矛、刀、鞭、匕的幾種兵器的招牌攻勢,甚至還有一些雙截棍的影子暗藏其中。吳承恩清楚,當前最麻煩的不在於敵人花哨的招式,而在於他每一招、每一式之間的銜接毫無破綻。


  「兵器,一把就足夠了。」何勇說的話,明顯在暗指九劍。他重新拆開短矛,飛速旋轉著上半截利刃,令人看不出其攻擊範圍。


  另外兩名執金吾,識相地讓開了一段距離;吳承恩看到二人舉動,猜想到恐怕此二人也在何勇的攻擊範圍之內,所以才有所忌諱;在加上吳承恩剛剛領教了對方身手,此刻不得不退後幾步,和對手保持著一丈半遠近。


  這距離,總算是安全了吧……看那兵器藏著的鐵鏈長短,斷斷不會夠到自己。吳承恩思忖片刻,隨即甩出宣紙,張張落筆一個「箭」字。霎時間,無數箭矢朝著何勇襲去——何勇的臉上,流露出一個驚訝的神色,似乎慌了神,手中舞著的兵器也停了下來。


  箭矢射穿肉身的聲響,在吳承恩聽起來反而較為陌生;他看到何勇的身子一陣搖晃,渾身上下扎了十幾張宣紙。隨著血滲出來,宣紙回歸平常,柔弱地落在了地上。


  一招試探罷了,總不會這麼簡單便得了手吧?吳承恩一時間不知自己該是乘勝追擊,還是該去看一看對方傷勢。


  「你,莫不是在小瞧我?」對面的何勇面無表情,但是聲音在顫抖:「想以如此把戲與我對陣……莫非,我還入不得你法眼?」


  吳承恩終於咂摸過味兒來了……合著對方是在抱怨自己下手太輕了。那何勇沉默片刻,終是忍無可忍,雙手各握住半截兵器朝著地面便是一紮——


  下面的變故,倒是引得紅孩兒有了幾分興趣。


  一下子,吳承恩只覺得腳下地動山搖。地下扶搖而上轟隆隆冒出了一根一丈方圓的石柱,將吳承恩頂上了半空;待到石柱停頓,吳承恩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雲端——而對面,則同樣是一根石柱,上面站著何勇——二人之間,只有一條大概幾十丈長的粗重鐵鏈勉強構成了橋樑。


  吳承恩朝下望了望——地面似乎遙不可及,真叫人頭暈眼花;但是,吳承恩也瞧了個大概:看來自己和對方腳下的石柱、以及中間的鐵鏈,便是對手的兵器化作的結界。


  著實,這一招是何勇的絕技,名曰「狹路」。技如其名,眼下吳承恩絕沒有能力能逃出這個擂台,只有在中間那條鐵鏈做成的狹路上與何勇分個高低。


  吳承恩此刻只覺得腿軟——並非是對手給自己的壓力,也並非是他怕高。只是這懸在天上的狹路,總是令他想起一些自己書中的恐怖回憶——路的盡頭,似乎就坐著那個雙眼猩紅的黑影。


  「不行,我得去找青玄……」吳承恩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拋出一張宣紙,寫了一個鳶字,想要借風一路飄下——但是,宣紙剛一出手,便直直墜了下去,半天聽不得落地聲響。


  「勸你不要逃,下面是無底的。」對面的何勇已經踩著鐵鏈,一步一步走來:「想出去的話,你要先越過這三十三丈的鐵鏈,踩到我腳下的這根柱子。事先告訴你,這裡沒有風;就算是那蘇老三入了我的狹路,若是在鐵鏈上一腳踏空,也會跌進無底的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吳承恩注意到,對面的何勇此時竟然是赤手空拳。這也難怪,剛才他那蹊蹺的兵器,現在已經化作了石橋鐵鏈……不過,難不成何勇的拳法才是最後殺招?

  「你沒了兵器,難不成要同我摔跤?」吳承恩小心謹慎,生怕還有什麼陷阱等待著自己,自然是不敢輕易踏上鎖鏈。


  對面的何勇笑了笑,抬起手,擺開和剛才同樣的架勢,隨即離著吳承恩還有二十餘丈便空手一揮——


  吳承恩還沒瞧得明白,霎時間自己握筆的右手被劃開了一大道口子。


  「真氣!」吳承恩捂住傷口,牢牢握緊龍鬚筆,生怕丟掉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不錯,那何勇手中現在凝著的真氣,依舊是剛才那桿短矛。只是看其攻擊距離和威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更加令人棘手的是……雖然吳承恩進了李家后,碰見的凈是使用真氣的高手;但是連同那袁天罡在內,他們的真氣都是略微帶著金光,起碼能夠瞧得見。


  而何勇的真氣,雖不如那袁天罡濃烈,卻連一絲一毫的形影都叫人捕捉不到。再加上他的兵器、招式本身就變幻莫測,一舉一動之間完全無法判斷其招式走向。


  最為嚴重的還不止於此……就像何勇事先提醒的,這裡完全沒有一點風——吳承恩之前沒有深想,自打挨了一招后,才猛然發現更大的詭異:那真氣劈在自己胳膊上,竟然連撕破空氣的慣常風聲都沒有——怪不得,何勇沒有在院子里展露自己的絕技。只有這裡,才能將他的招式發揮到極致:

  那兵器雖然確實存在,但是不僅看不見,而且聽不著。


  出口遠在三十三丈之外,唯一的道路上,卻阻著那緩緩逼近的何勇。


  「麻煩了……」吳承恩摸了摸袖口之中僅剩的四張宣紙,東張西望尋覓著不存在的退路。遠遠望去,似乎下面有一片火海。吳承恩吞了一口吐沫,壯著膽子問道:「你我要是墜下去了,是不是只能被燒死?」


  「燒死?」對面的何勇不明白對方為何有此一問,順著吳承恩的目光也是望了望——


  風水大局,已經稀薄不堪,甚至能夠從李家院子里望到外面。那應該是李家林子的方向,確確實實,彷彿起了山火。原以為是那紅孩兒,但是定睛細看的話……


  紅衣的神機營,第一次暴露在了執金吾的視線之下。


  何勇心中已經慌亂——他能看到對方,也就說明了李家宅邸也在對方的視線之內。


  一切,彷彿都在冥冥之中,被人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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