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袁貞
楊學文半點沒接收到他的心情，熟門熟路走到攤前跟王氏三人打招呼，不敢太過造次，隻含蓄問了李絮一聲好。
??趁著給手中麵餅填料的空檔，王氏瞄了楊學文一眼，又挑眉看向李絮，卻發現後者目不斜視，算賬收錢一個字兒不錯，幹脆利落，竟無半點其他心思。
??王氏莫名也煩躁起來，隻是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在為外甥女可能還寄情於兒子而不滿，亦或是為外甥女可能和這楊學文湊作對而煩躁。
??偏偏兒子還要湊過來，冷冰冰地質問李絮：“你怎麽來了？”
??李絮有點莫名其妙，心說她最近好像沒得罪這尊大佛啊，也冷著臉反問：“我怎麽不能來？這攤位費還有我交的一半呢！”
??魏渠麵無表情：“既然病了就在家待著，別強撐著出來給人添麻煩！一邊去，我來收錢！”
??楊學文怪怪看他一眼，心說，魏兄跟妹妹的關係這麽惡劣的嗎？
??李絮沒法當著這麽多顧客的麵跟魏渠起爭執，隻能露出個禮貌又想打人的微笑，將錢袋交出，退後兩步，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既然表哥願意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了。舅母，我先去趟醫館，很快回來。”
??王氏點點頭：“去吧，正好讓羊大夫再給你瞧瞧，別落下什麽病根才好。”
??楊學文先是一愣，然後弱弱蹭到魏渠身邊，小聲說：“魏兄，原來這位姑娘不是你親妹子，而是表妹嗎？”
??魏渠不吱聲，靜靜凝視著他，他下半截話就問不出口了。
??李絮老老實實去了回春堂，靠著之前的幾麵之緣插了回隊，其實就是讓羊大夫摸了會脈，並沒耽擱多少時間。後者說沒有大礙，她就放心了，就開開心心往若水書坊走。
??來到書坊門口時，望眼欲穿的袁掌櫃刷地衝出來迎接。
??“哎喲喂，李姑娘你怎麽才來啊，我還怕你找其他書坊合作去了，這可真是——”
??李絮解釋：“抱歉啊，昨天有點事沒能進城，讓您久等了。您不用擔心，既然選擇了你們家，我自然沒有三心二意的道理。合作的事，袁老爺怎麽說？”
??袁掌櫃就把十兩銀子加一文錢分紅的方案說了，最後，小心翼翼提出袁老爺添的新條件。
??“這是我們東家的意思，主要還是因為這撲克牌玩法特殊，怕一時間沒太多人願意接受。如果銷量不佳，分紅方麵就……”
??袁掌櫃努力給東家找理由，不料，還沒吞吞吐吐完，李絮就一臉淡定地說了聲好。
??“就照這個條件簽吧，文書您這邊擬好了嗎？”
??袁掌櫃愣愣點頭，取出三份一模一樣、寫滿了蠅頭小楷的紙張，內容和他方才說的方案一致，還添加了一些時下商業合作文書的細節款項，很是公道合理。
??李絮仔細看過兩遍，就在上麵簽名：“袁掌櫃，我時間有限，咱們這就去官衙登記吧。”
??袁掌櫃哎哎應著，心裏再度為這小姑娘的利落感到佩服。
??他家也有個年紀差不多的閨女，可天天就知道瞎玩兒，稍不順意還要跟家裏人鬧脾氣。跟這位李姑娘比起來，他家閨女簡直就像七歲小兒！
??唉，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看來這李姑娘多半也是個命不好的，不然哪能被逼得這般老練？回頭，他可得加把勁搞銷售才成，不然達不到東家定下的目標，李姑娘的分紅就要泡湯啦！
??不多時，兩人笑著從官衙出來，手裏各執一份文書，正式達成合作。
??回到書坊，李絮掏出早備好的撲克玩法說明，配以真人解說。袁掌櫃聽得眉飛色舞，也摸出十兩銀票。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合作十分愉快。
??這頭搞定後，李絮也不耽擱時間，正要匆匆跟袁掌櫃道別，書坊門口卻傳來一聲驚喜而猶豫的呼喚。
??“李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二人齊齊扭頭看去，臉色都有些迷茫。
??袁掌櫃莫名其妙地迎上去，以一種熟稔的殷勤態度說：“公子，您怎麽來了？您也認得這位姑娘？”
??“恩恩，認得認得~李姑娘，你是來買書的麽？”
??這位身材略顯圓潤、但絕不癡肥、乍一看隻覺頗有福氣的白胖公子笑得眼睛彎彎，走過來和李絮寒暄，語氣客套而不失親近，不過保持著安全距離，一舉一動也很合規矩，並沒有輕佻之態。
??李絮腦子卡殼了一瞬間，才從對方圓圓的臉蛋、柔和的五官上看出點熟悉的影子。
??是袁貞！
??袁太太的小兒子！原主曾經有意“捕撈”的肥魚之一！
??“袁公子，好久不見。我的家人還在等我，這就先告辭了。”李絮努力撐著禮貌的微笑，同時暗暗給了袁掌櫃一個眼神。
??袁掌櫃心領神會，立馬做出對待普通顧客的標準態度。
??“那本遊記暫時缺貨，過兩日就能到了，我給姑娘留一本，您屆時直接來就是。”
??“哦？是什麽遊記？家裏應該有，李姑娘要的話，我可以……”
??李絮對袁貞露出個矜持微笑，後者心神一晃，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多謝袁公子好意。不過，我是要買來送給家中兄長幼妹的，再等幾日也無妨。”
??袁掌櫃也附和：“對對對，送人還是要送新書比較合適。”
??李絮麵不改色謝過袁掌櫃，又衝袁貞微微點頭，果斷離開。
??看著佳人遠去背影，袁貞笑容微垮，暗恨自己不來早一點，也好跟李姑娘多說幾句話。早知李姑娘要買書，前些日子爹爹問他要去哪學著管鋪子時，他就不該選女孩子們更喜歡的布莊，該選書坊才是。
??袁掌櫃見小公子沒其他話要問，隻叮囑他盡快把李姑娘要的遊記補貨過來就跑了，暗暗鬆了口氣。
??說來也怪，昨兒李姑娘要求他在文書簽訂前不得透露她的身份，他本還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女子身份會被人瞧不起，影響合作，可，如今文書都到官衙登記了，合作是板上釘釘了，方才她還千叮嚀萬囑咐要盡可能對袁老爺之外的人保密，他就有點搞不懂了。
??如今看到袁小公子這般待她，好像跟追著她去了，袁掌櫃一下子七竅全通。
??莫非，這李姑娘早與小公子相識，將來很可能成為袁家的少奶奶，所以李姑娘這樣做是為了避嫌，不想靠著小公子的身份便利為自己牟利？
??袁掌櫃一通腦補，頓時對李絮生出許多敬佩、欣賞之情，更暗暗決心要幫她在外人跟前保密。當然，必要時候就要跟小公子和東家提一提了，不然他們怎麽知道李姑娘是這樣蕙質蘭心又堅強獨立的好姑娘呢？
??李絮可不知道自己給袁掌櫃留下了這麽高大的形象，她更不知道，自己在為追出來的袁貞感到頭疼時，這一幕落到旁人眼裏卻全然變了味。
??書坊外，方姝躲到角落裏，默默看著李絮矜持地笑著應付那胖公子，並憑著女性直覺捕捉到李絮笑容中的虛假，以及胖公子的分外殷勤。
??胖公子一身行頭價值不菲，絕對出身大戶人家，可以說是一個農女的最好歸宿，可李絮怎麽看著半點不動心呢？
??才華橫溢、清俊卓絕的表哥看不上，家境殷實的大家公子也瞧不上，她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莫非，李絮隻是在欲擒故縱？
??方姝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李絮那日故意熱情招待是為了讓她放鬆警惕，還能在王氏、魏渠麵前賣乖！
??好個表麵矜持、心機深沉的小賤人！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在魏師兄麵前揭穿此女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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