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同夥
“八成是。不過，也不排除是想搞破壞——”還未說完，就看到魏小河一臉失望地出來。
??他已經很努力控製表情了，可惜瞞不過王氏一雙利眼，更別提那雙滴溜溜四處亂轉、顯然是在尋找某種特定事物的眼珠子已經出賣了他。
??“小河啊，找什麽呢？沒找到熱水？要不我給你燒一鍋，慢慢喝？”
??“沒，沒，不用了。”
??魏小河伸長脖子，試圖從微合的堂屋門縫裏看出什麽來，最後隻得悻悻離去。
??雖然猜出了鹵水鍋可能所在，可其他人都在院子裏忙，王氏又盯得緊，他一個隔房小輩沒法進屋亂找。算了，還是下次再來吧，總會有機會的。
??送走這尊瘟神，王氏才真正放心去給魏成水父子打下手，期間也沒分給溫氏多少關注。李絮卻隱約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像是又出了什麽事似的。尤其是剛剛魏小河來來回回打轉那會兒，她瞧著溫氏清洗豬下水的速度像是大幅下降，身子還十分緊繃，竟像是知道了魏小河的謀算做賊心虛似的。
??溫氏會是魏小河的同夥嗎？
??涉及當前最重要的賺錢利器，李絮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懷疑每一個可疑的外人。
??她默默關注溫氏許久，卻發現魏小河走後她就放鬆許多，做起活也效率也提高了，試探著跟她說話也能偶爾見到一絲笑影，不禁更為納悶。
??如果溫氏不是同夥，她至少也是知情的，那麽，會是她被魏小河脅迫來搞鬼嗎？之所以哭得那麽厲害，會是出自對兒子的失望嗎？
??李絮細細觀察之下，卻沒發現溫氏臉上手上比昨天多出任何傷痕，行走起立時動作也很流暢，不像是被人打過的樣子。
??唔，難道是她把魏小河想得太壞了？
??也不怪李絮懷疑魏小河叛逆暴打親娘，實在是他們家著實沒規矩，堪稱一家子奇葩。
??魏廣德偷奸耍滑，好吃懶做，也就一張嘴挺能哄人，年輕時才把溫氏這個傻子哄回了家。
??溫氏懦弱，雖然連生三個男娃，但在家裏地位極低，尤其是魏老太過世後再沒人給她撐腰，她活得不像家裏的主母，倒像家裏的傭人。魏小山貪花好色，完美繼承了親爹的甜言蜜語哄女人技能；魏小河則懶得出奇，睡到太陽照屁股是常事；魏小湖年紀不大，卻雄踞村裏小霸王的位置數年，屬於熊孩子典型。
??三兄弟奇葩得各有特色，但有一點是共通的，就是看不起溫氏這個懦弱無能的娘，平日裏沒少學著魏廣德的樣子對溫氏呼來喝去，還有村人親眼看到他們推搡溫氏，背地裏說他們三兄弟不孝呢。
??李絮就以為是自己想太多，剛暗暗自省一番，不料，等到發放今天工錢時，溫氏居然不肯要！
??王氏把錢塞到溫氏手裏，奇道：“你這是做什麽？昨天不是跟你說好了麽，每天一個時辰左右，十五文的工錢……”
??“不，不是，我是怕，呃，我是想讓大嫂幫我，幫我先收著，可以嗎？”溫氏吞吞吐吐地說完，一雙爛桃兒似的腫眼透著點哀求之意。
??李絮心弦一緊，走過來低聲問：“二舅母，昨天那十五文是不是不在你手裏了？”
??“什麽？莫非——”王氏的細長眼頓時瞪成了杏核。
??魏家兄弟的品性如何王氏心知肚明，她稍加聯想，就把這些線索串了起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弟妹，你老實說，是不是小河兄弟對你做了什麽？他們把錢拿走了？”
??溫氏再也隱瞞不下去，捂著臉嗚嗚咽咽哭訴起來。
??原來，李絮並沒有想太多，魏小河還真就那麽混賬，昨天溫氏剛回到家，還沒揣熱的十五文就被魏小河搶走了！
??溫氏照例不敢發作兒子，隻苦苦哀求，說魏小湖正要長身體，過幾日又剛好是他十二歲生日，她想攢錢給他割點肉。
??魏小河勉為其難還了五文錢給她，並表示自己也在長身體吃不飽，魏小湖人小吃得比他少，所以這十五文合該這麽分，他十文，弟弟五文。
??更令人心寒的是，魏小湖全程無動於衷看著這一幕，先是上前跟溫氏要錢去買糖葫蘆，又試圖跟二哥交涉平分。至於溫氏辛辛苦苦賺來十五文，自己一文錢落不著，他們才不管，反正溫氏也沒意見。
??王氏恨鐵不成鋼道：“父母之命大過天！孝順父母天經地義！你是他們的娘，怎麽能被兩個小輩牽著鼻子走？”
??溫氏垂淚不語，麵如死灰，卻沒有一星半點的憤怒，隻有麻木。
??李絮感覺自己三觀都被重塑了，溫氏上輩子是包子成了精吧，怎麽就能把日子過得憋屈到這種地步！
??她搖搖頭，徹底放棄改造溫氏的計劃，也沒再問魏小河覬覦鹵水的事，轉頭跟王氏商量。
??“舅母，不如我們改一下酬勞發放的方式吧。比如說，直接發糧食，或是按月發放。反正咱們每天都要進城，二舅母要是想買糧食之外的東西，我們也可以幫她直接買回來，到時候直接從工錢裏扣，您說好不好？”
??“咦，這倒是個好主意。”王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溫氏這邊拿了錢回去就被兩個兒子搶走，還不如就像李絮說的這樣，直接給她折換成生活物資，這才算是真正幫到她。
??至於魏小河會不會喪心病狂到扛了糧食出去賣錢，這她們就不好管了，總不能讓溫氏住過來吧？萬一到時候魏小河兄弟也賴著過來可咋辦，他們可養不起那兩張大嘴啊！
??溫氏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隻是蒼白臉龐漲紅些許，大約是在替魏小河兄弟感到羞愧。
??溫氏選了月結的方式，大部分都以糧食方式發放，剩下小部分則兌換成其他實物。比如說，托王氏幫忙買塊肉，扯兩尺布之類的。於是，這日她回家時就空著手，讓魏小河兄弟十分不滿。
??得知這是王氏她們的決定，魏小河兄弟就愈發怨恨王氏這個心腸冷硬的大伯娘。
??“二哥，以後沒錢了咋辦？我還想吃糖葫蘆！”魏小湖舔著嘴巴說。
??魏小河看著村東頭的方向，陰狠一笑。
??“總會有辦法的，你先忍忍，等到有合適機會，叫你想吃多少就多少。”
??魏成水砌灶手藝嫻熟，但再怎麽嫻熟也要大半天，忙活完還得收拾一地的狼藉，然後再緊急投身到鹵味熬製的工作中，王氏幾人這一日可謂是累得不輕。累也就罷了，還攤上溫氏和魏小河兄弟那檔子糟心事！
??晚上，王氏就很心累地跟魏廣仁提了這事：“雖說咱們兩家分了房，但老二現在不在家，你是做伯父的，總不能什麽事都撒手不管。要不是絮丫頭提了那兩個法子，恐怕弟妹真能被他們兩兄弟磋磨死！”
??魏廣仁驚怒道：“他們竟敢做出這種事？簡直是不孝！逆子！”
??“有什麽不敢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唄，從小看他們爹打他們娘看到大，可不就好的不學學壞的，再說他們家也沒什麽好的可以學。他們大哥還跟山匪混到一起呢，跟這個比起來，欺淩老娘又算啥？”
??“我明兒找水堂兄他們聊聊，咱們魏家雖然不是什麽大族，但族老長輩的話，他們總不會一點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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