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分羹

  饒是如此,王氏和李絮商量過後,回村後第一件事依舊是開會。


  ??今天發生的事情必須告訴她們,否則,沒準哪一日就會有人趁虛而入,利用她們被蒙在鼓裏搞事。


  ??張嬸子三人先聽了前半段智鬥白水珠繡的經過,正喜上眉梢,結果故事走向急轉直下,很快被嚇得老臉煞白,直到最後塵埃落定才齊齊舒出一口大氣。


  ??“這白水珠繡好生不要臉,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好在天理昭彰,有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才沒叫他們得逞!”水舅母啐了句,又雙手合十念佛,感慨道:“這回來的知縣老爺真是個好官,要是換了之前那些人,哼,別說賜匾獎賞了,怕是鐵柱的吃藥銀子都沒著落呢。下回去添香油錢,可得給知縣老爺立個長生碑,叫佛祖多多保佑這樣的好官才是。”


  ??其他人深以為然,紛紛點頭附和。


  ??李絮心裏有點好笑,想說白水珠繡那一對掌櫃夥計何止是不要臉,壓根是腦子進了水!看不清形勢、以為從前那一套賄賂手段還能管用不說,居然連“罪證”都沒準備好就急吼吼告狀,蠢成這樣還想立於不敗之地,做夢!

  ??“幾位舅母、張嬸子,這次的事雖然平安度過,不過,白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咱們都得多加小心,若有什麽人故意接近你們,不管是打聽這頭花生意還是其他事,最好及時跟大家通個氣,省得中了賊子的計!”


  ??眾人自是答應下來,溫氏也不例外,隻是微微皺眉,提起一事。


  ??“說起來,這些時日馮嬸來找過我幾次。聽她話音,像是知道了咱們在做繡活生意,隻是還不知道是賣的頭花。她打聽了幾句,就被我敷衍走了。這事,莫非跟白家有關?”


  ??幾人齊齊擰眉。


  ??馮嬸就是村裏的典型攪事精長舌婦,偏偏又礙著村長的臉麵不好太落她麵子,因此,村裏人除了那些愛攀附奉承的軟骨頭之外,大部分人都愛繞著她走,怕惹上一身腥。


  ??可說到底,馮嬸就是個普通村婦罷了,跟她們幾家關係都不善,白家就算有什麽陰謀詭計,也不至於迂回到利用馮嬸的地步吧?


  ??“先不管這麽多,咱們行事謹慎些就是了,不怕旁人出陰招。至於馮嬸,就勞煩大舅母多盯著點了。”


  ??王氏的受傷基本好了,但魏廣仁和小輩們都心疼她辛勞了大半輩子,依舊死活不肯讓她做事,非要死守“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規矩,讓她一直歇到過年。所以,她連針線都沒機會摸,而其他人除了自家家務活外還要爭分奪秒做頭花,要不就是東奔西跑出攤,這盯梢的差事還是隻能交給她。


  ??王氏欣然領命,接下來就增加了在村裏轉悠串門的頻率,笑容可親地跟人聊天,不兩日就氣笑著找張嬸子吐槽去了。


  ??“知道那老婆子打什麽主意麽?哼!咱們真是高看她了,她啊,現在正拉著兩個兒媳婦和小女兒悶在屋裏做頭花呢!”


  ??張嬸子喲嗬一聲:“她消息倒是靈通。咱們幾個一直都打著讓你幫忙賣繡活的名義,每次過來也是打好包袱送過來,她從哪裏知道的消息?”


  ??“嗨,馮家丫頭春花前些天好像進城趕了回集,大概是那時剛好被她看到了。那小丫頭也夠精的,自己不出麵來買——反正我是沒印象她來買過——應該是讓別人幫忙買了幾支,現在就照著咱們的樣子仿呢。我隔著窗子看到的,估計是屋裏不透氣,那小丫頭剛開窗就看到我,嚇得小臉白白的,一把把窗子甩上了。你說,這不是做賊心虛嗎?”


  ??“她們存了這心思,定是要跟咱們搶食了,價格肯定也會比著咱們低。隻怕——”


  ??王氏撲哧一笑:“怕什麽?難道你忘了……”


  ??兩人越湊越近,聲音漸漸低下去,不多時笑容滿麵地分開,一切盡在不言中。


  ??馮家。


  ??馮嬸懊惱不已,擰了把春花的胳膊:“死妮子,大冷天的非要作妖,不開窗能憋死你不成?這下好了,被魏家的看去了!她那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來!”


  ??春花蔫蔫認錯,馮家二兒媳卻寬慰她:“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又有舅爺在,魏嬸子肯定不會撕破臉鬧的。反正這事咱們也不虧心,不就是幾支頭花嗎?她們瞞得死死的,村裏也沒人知道她在做這門生意啊,咱們也該是不知情的。所以,咱們在外頭買了這頭花回來,覺著好看,試著仿一仿,又能礙著誰呢?”


  ??馮嬸心情剛有所好轉,激動地催促其他人抓緊時間多做些頭花出來,趕明兒她也進城叫賣。心裏盤算著“雞生蛋,蛋生雞”的美事,她硬生生把各人的業績目標又給翻了一倍!

  ??二兒媳和春花沒說什麽,大兒媳卻怒了,直接扔下笸籮,握拳反手錘著肩膀走開。


  ??“這活計累人得很,也賺不到多少錢,平時做個消遣貼補家用也就算了,天天這麽不要命地做,我可受不了!辛辛苦苦做一個月,還不如跟我舅爺去倒賣一回生藥呢!家裏又不差這點錢,何必呢?”


  ??馮嬸氣得臉色漲紅,卻不敢說什麽。


  ??馮石頭自從丟了差事就蔫巴在家,還是多虧了大兒媳娘家親戚才得了個新差事,去生藥鋪子做了個小管事。這也是上回村裏人心惶惶時大兒媳歸寧那會兒敲定的事,馮石頭已經離家過一次,去其他州縣倒買倒賣藥材,光一次就拿回了好幾兩的分紅。現在,馮石頭又成了家裏的頂梁柱,她不敢太得罪大兒媳,生怕大兒子再丟一次差事。


  ??可大兒媳的話也沒有道理,雖說父母在無私財,可不到萬不得已誰會因為這種小事鬧上公堂,她還不是隻能眼睜睜看著馮石頭跑商回來先把大半分紅上交大兒媳,剩下的那點才給了她這個親娘。


  ??家裏衣食無憂,可小女兒還沒出閣,兩個嫂嫂又都不是老實的,一個明著橫,一個心裏奸,她不多攢點嫁妝給春花,難道還能指望這兩個討債鬼麽?

  ??大兒媳不配合,馮嬸隻能抓其他人做壯丁,主要是跟她臭味相投的那幾個婦人,也偷偷摸摸做了頭花匯總到一起售賣。


  ??過得兩日,好容易等到趕集日,馮嬸就坐著哥哥家的牛車進城叫賣去了。


  ??她打得算盤挺好,這些頭花製作成本不高,王氏賣六七文一支,她就喊低一點,賣個四五文錢,總還是有得賺。沒準,大家都會因為她的頭花更便宜轉來她家買呢!

  ??一想到王氏抱著滿滿一籃子頭花賣不出去的慘狀,馮嬸就想笑。


  ??結果,剛在槐市坐定,瞄準攤位前駐足的兩個小姑娘準備開始兜售,其中一人卻對著手上的頭花皺起眉頭,並嫌棄地瞪了她一眼,一聲不吭把頭花放下,拉著同伴轉身就走。


  ??馮嬸急道:“哎呀,怎麽就走了?價格還可以商量的嘛,你買多幾支,給你算便宜點~”


  ??那小姑娘扭過頭來,沒好氣道:“不必了。我可不買這種做工粗陋的翻版貨!沒得丟人!”說著又對同伴解釋:“你不知道吧,這葉記的頭花都有獨門暗記,別家仿的是沒有的。剛剛那家就沒有,而且收針手法都截然不同,布料、剪裁也更加粗糙,也就勉強仿出了二三分,哪裏值這個錢?再者,前兒聽葉記的人說,隻要買東西的時候帶上她們家出品的任意一支頭花,就能享受買四送一的優惠呢。有這樣的好事,幹嘛還要貪這點小便宜?聽說,白水珠繡前幾天丟了回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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