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尚氏
小產不是什麽新鮮事，但袁家長子的寵妾在白家酒樓裏當眾小產，誘因還很可能是後者的吃食，這就由不得外人不議論紛紛了。故而，才過了短短一日，事情就傳得沸沸揚揚。
??說來，這也是筆糊塗賬。
??袁家內斂藏富，家風相對楊家這種乍然暴富的商戶要清正許多。大抵是袁老爺遺憾自己年輕時止步於童生，兩個兒子又不是讀書那塊料，就有心培養孫輩，考取功名改換門庭。於是，給長子袁忠擇媳時選了出身耕讀之家的尚氏。
??尚氏家境平平，祖上幾輩出過幾個秀才，雖然沒人做官，但在本地名聲不錯，尚氏本人也知書達理，再加上兩家有親，娶來做長媳再合適不過。除了尚家清貧、嫁妝微薄之外，並無其他缺點。
??尚氏不愧於她的出身，嫁入袁家後並沒被富貴迷了眼，挖空心思補貼娘家，反倒處處替夫家著想。前陣子她貿然做主請孟夫人，又忙中生亂險些釀成大禍，但歸根結底，她也是為了夫君和家裏好，隻是方法不大得當。
??她倒也記掛著娘家，隻是銀錢上不好做得太過，就想了個迂回法子，趁婆母過壽辦宴席，把待字閨中的堂妹小尚氏接過來，名義上是幫自己打理瑣事，實際上是想趁機相看個家境殷實的妹婿。兩人雖然是隔房的堂姐妹，但因同輩姐妹隻有她們二人，故而從小處得跟親姐妹一樣。
??然而，尚氏萬萬想不到，幾年前還天真爛漫的小尚氏居然看不上別家，來了袁家就壓根沒打算走。畢竟，跟袁家相比，那些所謂的家底殷實人家子弟就是渣渣！
??當然，小尚氏還沒無恥到覬覦姐夫的地步，她最開始盯上的是跟她同齡的袁貞，想著嫁進來姐妹變妯娌，一起享受榮華富貴，相互幫扶，想來堂姐也不會反對。
??小尚氏初露口風，尚氏卻嚇了一跳，剛好那幾天才被袁太太敲打過，她哪裏敢作妖，去插手小叔子的親事。
??尚氏就婉言勸了小尚氏幾句，又準備把她送回尚家，不料此舉激起後者氣性，竟利用尚氏被袁太太敲打、管家權被暫時收回的機會，買通袁家下人，偷偷去外院爬床，結果也不知出了什麽差錯，沒勾上袁貞，最後竟讓袁忠給受用了。
??袁太太知道後差點沒被當場氣暈過去，這些天病懨懨的不肯見人。袁老爺也十分上火，據說還親手打了袁忠板子。
??總之，袁家十月初那場壽宴過後，袁家老宅有那麽一段時間鬧騰得特別慌，隻因袁太太管家手段了得，及時上下封口，這些事才沒能傳出去成為笑柄。
??最後袁老爺做主，讓袁忠納了小尚氏為良妾，又把管家權重新給了尚氏，以作安撫。
??這些事外人了解的不多，知情的大致也就知道袁家大少爺有個寵妾、昨日帶了寵妾出門遊玩、到白玉樓用膳結果出事這幾點，最多打聽到那位寵妾出自袁家大少奶奶娘家，借此看出後宅的些許刀光劍影，僅此而已。
??李絮雖然隻聽了個大概，但稍加聯想，就能腦補出個妻妾爭鋒的劇情大綱來，下意識皺眉。
??高門大戶也就算了，醃臢事情少不了，可普通富紳家裏也搞出這種姐妹共侍一夫的事，總感覺怪膈應的。
??怪不得最近袁太太一點動靜都無，以她的嘴饞屬性，若無這些事發生，她至少會讓人來城裏買魏家鹵肉，或是直接去草溝村也不是不可能，原來是因為被氣病了……
??李絮猶豫了下，決定回頭跟王氏商量，看看是否要去趟袁家探病。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都聽到風聲了還不去，那可要失禮了。而且，袁太太的老毛病大約就是三高，這種身體狀況最不能動氣，恐怕此事情況不大好。
??正如她猜測的那樣，從昨天事發開始，袁家上空就陰雲密布，前不久剛有所好轉的袁太太又被氣病了。
??她重重拍著床沿怒道：“糊塗！簡直糊塗透頂！她生了嫡長孫，又給老太爺服過喪，這個家裏誰能動她不成？偏偏要做出這種蠢事，莫不是嫌和忠兒的夫妻情分太深不成？”
??女管事歎著氣勸：“您別急，氣壞了身子不劃算。大少奶奶也是被傷透了心，才做了糊塗事。從前小尚氏沒來時，大少爺跟大少奶奶和和美美，又有小小少爺承、歡膝下。結果小尚氏一來，大少爺的心就偏了，尤其是小尚氏有孕的消息傳出來後……”
??“哼！她就是個蠢的！不會看人也就罷了，占著正妻嫡子的名分，連夫君都留不住，硬是讓那小蹄子把人哄了去，簡直沒半點用！忠兒也是沒腦子的，這麽大個人了，居然還被個小丫頭片子拿捏得死死的，說什麽就信什麽，我這個做娘的反倒成了惡人！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個都是糊塗蟲，半點不為家裏考慮……”
??袁太太胸口劇烈起伏著，臉色似乎有些過分紅潤，眼睛亮得嚇人。
??女管事嚇了一跳，不敢再說，忙上前給袁太太順氣，勸了好一會，袁太太臉色才恢複如常，冷靜吩咐她出去辦事。
??原來，小尚氏和袁忠的事發生後，尚氏雖然慪得要死，但因小尚氏詭計多端，硬是把自己的爬床行為美化成巧合，自己搖身一變成了受害人。尚氏雖然心痛，但還顧念著過去的姐妹之情，允了納妾之事。
??結果，她剛捏著鼻子吃了茶，小尚氏就漸漸露出本來麵目，先是用楚楚可憐的假麵將袁忠籠絡住，然後爆出身孕，又給自己編了個祥瑞胎夢，把袁忠哄得服服帖帖，以為小尚氏肚子裏一定是個男胎，將來還能高中狀元光耀門楣。
??以退為進、故意示弱的伎倆手段無須贅述，總之，小尚氏有心算無心，尚氏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節節敗退，和袁忠之間也誤會重重。
??尚氏看清堂妹本性，大受打擊，又發現袁忠被小尚氏哄得頭昏腦漲，嫉恨交加之下，就想出了個餿主意報複小尚氏！
??她偶然聽人提及鹵肉用了香料熬製、孕婦不宜多吃的傳言，剛好身邊有個婆子也懂這方麵的東西，又打聽到小尚氏撒嬌賣癡要袁忠在她生辰這天帶她出去玩，於是稍加引導，小尚氏就主動拉著袁忠去了白玉樓，還點了新出的招牌菜胭脂肉。
??尚氏還利用管家之權在小尚氏出行的馬車裏動了手腳，放了些孕婦不宜接觸的東西，再加上胭脂肉是要吃下肚的，雙重刺激之下，尚氏那還沒滿三個月的胎兒就沒了。
??袁太太厭惡小尚氏，對這個還沒成型的孫子並沒多大期待，沒了也就沒了。長子長媳感情不好，她雖然不樂見，但對她來說也不是不可接受。
??問題是，尚氏這麽做，相當於把白家也牽扯上了，或者說，是拿白家來當替罪羊，被查出來就勢必會得罪白家，很大可能會給袁家招禍！
??換句話說，尚氏為了一己私利，為了後宅那點紛爭矛盾，就把整個袁家壓上賭桌，這種無視家族利益的行為她就不能忍了。
??更令袁太太生氣的是，兒媳婦做了錯事，她還得跟著收拾爛攤子，這都叫什麽事啊！
??直到王氏、李絮二人登門探病，袁太太心情才稍微好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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