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慪氣
魏渠本該鬆口氣，不知為何，見著她第一時間撇清的著急模樣，心裏又有點怪怪的。
??前腳剛說完對他的心意蒼天可鑒，現下又對天發了這樣的誓……
??李絮表情十分乖巧，然而，礙於她有過前科，如電目光上下掃了她一通，沒發現什麽破綻，魏渠才勉強信了。
??他麵無表情地哦了聲：“所以，你為什麽要騙她？”
??“當然是為了維持人——”
??李絮脫口而出，設字還沒出口，就覺得鼻子癢癢的，趁著打噴嚏的空檔住了嘴，話鋒一轉說道：“咳，其實就是話趕話了，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我總得搞清楚她來意才好應付不是？她回來得這麽巧，我猜她是來當說客的。不過，從她方才那些說辭來看，她的心思倒比我想象得深一點。”
??魏渠冷哼一聲，抬腿往回走：“邊走邊說，省得病了又要花錢看大夫。”
??見她老實跟上並沒回嘴，他心情好了點，又問：“她定會引那人前去玉佛寺，你準備怎麽做？真要以身試險？”
??說什麽調虎離山，可若真要撮合他倆，哪需要大老遠地跑去玉佛寺？村裏空置的房屋也有一兩處，難道不比幾裏外的佛門淨土更方便些？
??李絮眨巴眨巴眼，不答反問：“我還以為你會訓誡我，讓我別把家裏其他人牽扯進去呢。不過，你隻管放心，坑了誰我也不能坑自家人啊。”
??魏渠下意識皺眉：“你，你未免把我想得太——”
??他搖搖頭，沒把這句話說完，依舊目光灼灼盯著她：“別轉移話題。”
??李絮笑著搓搓手：“說起來，這事還真要表哥幫忙配合一二。唉，這麽善解人意、才華出眾的好表哥，真是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啊~”
??魏渠微微別過臉去，聲線平板道：“少廢話，說正事。”
??兩人竊竊私語商量對策之時，方姝卻在跟她娘方太太慪氣。
??自從通過婢女搭上金水觀這條線，方姝幾乎是把自己的私房全掏空了，才勉強哄得那愛錢如命的觀主宇陽道人點頭幫忙。
??隻是，宇陽說了，這種事兒不能急，須得講究個機緣。不能無端端提起這事，不然會惹來白太太懷疑，最好是在白三少舊疾複發、白太太六神無主時提出，這樣可信度才高。
??方姝隻能等著，終於等到前幾日金水觀那邊給她送信，說是機緣已到，白太太已經著人查找跟李絮同個生辰八字的女子。
??一直等到白家角門終於出現了媒婆的身影，她高興得差點沒蹦起來，結果仔細一打聽卻得知，白三少爺的親事是定了沒錯，可新娘子卻不姓李，而姓馮！
??方姝覺得宇陽騙了自己，索性直奔金水觀去討個說法。當然，她最想要的不是說法，而是以辦事不力的理由讓宇陽退還她的私房錢。
??不料，那宇陽也是個混不吝的，上回見麵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說到錢就變了臉，竟冷笑著反過來威脅她。
??“方姑娘因妒生恨害人的消息若是傳揚出去，不知魏秀才會作何想法？又不知那方舉人還有沒有臉麵繼續做本縣這個教諭？”
??方姝被嚇得小臉煞白，哪裏還敢要什麽錢，立馬灰溜溜跑了。
??宇陽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慣會哄騙那些心性軟弱的富家女眷。這些人求他做的事多半算不上光彩，所以，他在幫她們排憂解難的同時也拿捏住了她們的把柄。不過，他要仰仗著這些人的供養才能維持如今的舒坦生活，倒也不會去告發這些婦人，兩邊算是互利互惠。
??他手段老道，連白太太這樣的人都被他忽悠瘸了，連十八歲的病秧子兒子隻要娶個好八字的媳婦就能恢複健康這種鬼話都肯信，隨便糊弄個像方姝這樣的小姑娘隻是小菜一碟。
??別的不說，就說方姝這一單，他接下來後就讓人打聽過這位雇主的背景，很輕鬆地推測出方姝和任務目標李絮之間的關係。
??“虧得做了這些準備工作，不然今天沒準真要栽了。”
??方姝剛走，本來還高貴冷豔的宇陽道人立馬鬆了勁兒，後怕地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這事說來也巧，偏巧昨日白太太送八字給金水觀測算時，宇陽吃醉了酒，白太太又催的急，他睡眼惺忪沒看清庚帖上的姓氏，隻瞧見了個草溝村的關鍵詞就把那張庚帖挑了出來，送還給白太太，還附贈了個大吉的批命之說。
??今日聽了底下人來報才發現不對，轉頭去查，才知道這事兒裏頭馮家也插了一腳，竟買通了產婆謊報生辰八字，儼然很想攀上白三少這根高枝，卻不知這根枝丫是個瘦骨嶙峋、大雪一壓就要斷的。
??不過，這些就與他無關了，那些女子就算吃了癟也沒法對他做什麽。
??方姝鬧了個沒臉，回家路上就雞蛋裏挑骨頭，罵老房頭來出氣。
??現在老房頭還是車夫，不過，方太太最近已經在聯係牙人了，隻是嫌貴沒有定下來，想來脫不了多久，趕車活計就有其他人頂替了。故而，老房頭敢怒不敢言，隻默默挨罵。
??方姝看他不聲不響的樣子，更加生氣，想到宇陽威脅自己的話，又怕自己今日去金水觀的目的被魏渠等人得知，愈發看其不順眼。
??她扭頭去找方太太，獻上金水觀求來的平安符和經書，賣了會乖，正要給老房頭上眼藥，結果方太太卻要她後日跟著去玉佛寺進香，順便跟呂家表兄相看。
??方姝自然不肯，然後就被方太太狠狠教訓了一頓。
??大意就是，她爹方舉人好說歹說都沒能說動魏渠來方家提親，給他去嵩陽書院的求學機會也不珍惜，這種不給麵子的臭石頭她就別惦記了，惦記也沒用，徒增笑柄而已。
??方姝理智知道她娘說得沒錯，可她就是不願放棄心裏那個翩翩少年郎，另嫁他人。
??母女二人大吵一架，方姝氣得哭著跑回屋，正準備裝病躲過後日的相看，婢女就給她送了個好消息過來。
??“姑娘，好消息！李絮娘那兒也有人去提親，不過不是白三少，而是他哥哥白二少！而且是納妾，不是娶妻！”
??方姝立馬精神抖擻，瞪著紅紅的眼圈笑問：“真的？那她應了嗎？”
??婢女卻搖頭，又馬上安慰她：“雖說還沒應，不過，白家財大氣粗，那李絮娘又是個一身銅臭氣的，八成能成。還有啊，我聽說這位白二少花名遠揚，他看中的姑娘基本上沒有能躲過的，無非是用什麽手段罷了。隻要沒了那小妖精在魏公子身邊晃，您和魏公子的事肯定就水到渠成啦。”
??方姝依舊緊皺眉頭：“最近白家不是惹上了官司嗎，好像還險些牽扯到那位白二少。這種時候，恐怕他也不敢做得太過分吧？”
??婢女眼珠子一轉，笑道：“白二少無非是怕被官府盯上，才不敢用強擄的手段，不過，如果隻是有人說了幾句閑話，就算官府追查起來，應該也沒法追究吧？”
??“你的意思是？”
??“女子名聲總是最重要的，如果外頭有人把他們倆早就勾搭成奸的事傳開，想必那李絮娘再不願，也不得不從了吧？”
??方姝倒抽一口涼氣。
??“這，這法子會不會太過了些？萬一，萬一她就是不肯嫁，想不開怎麽辦？”
??“哎呀，我的好姑娘誒，螻蟻尚且貪生，她一個沒讀過幾頁書的村姑哪裏有那份傲骨？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活著還能享受榮華富貴，她又不傻，怎麽會選條死路？”
??見方姝還在猶豫，那婢女話鋒一轉：“不過，魏公子想來應是喜歡光風霽月的女子，姑娘與魏公子既有師兄妹之誼，又腹有詩書氣自華，確實沒必要跟個隻有張好臉蛋的村姑計較。”
??她不說還好，一說方姝就想起李絮那張愈發清麗脫俗的好容顏，以及魏渠屢次在人前護她的模樣，心裏更膈應了。
??婢女心下暗笑，趁熱打鐵：“您要是不忍心，咱們就做得隱蔽些，不必宣揚得人盡皆知，就在草溝村裏小範圍散播下得了。不過，這事得趁熱打鐵，晚了效果就沒那麽好了。”
??方姝終於鬆口，卻沒留意到婢女退下時眼底那抹得意，以及臉頰上透出的淡淡紅暈，似是純粹因建議被采納而激動，又似夾雜著旁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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