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截 胡
氣歸氣,但說到底,王氏也拿牙紀沒辦法。
??正式買賣契約還沒簽訂,隻憑一張訂契,就算鬧到公堂也隻能拿回雙倍定金。如無意外,這個啞巴虧她定是要吃下了。
??隻是,昨天說得好好的,那冉家怎麽隔了一晚上就改了主意呢?莫不是牙紀看出自家選中了這處,故意待價而沽?或是冉家嫌成交價太低,故意毀約,再以高價賣給別人?
??王氏沒有被雙倍定金誘惑,依舊不依不饒纏著牙紀要個說法,牙紀這才透了真實口風。
??原來,不是冉家主動反悔,而是昨天突然來了個新買主,不知怎的偏就看上了這間鋪子,願意花六十兩銀子盤下來,還說要包了王氏這邊的定金賠償。
??這對冉家和牙紀都有好處,到手的銀子都能多上幾兩,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牙紀隻是中間人,不敢做主拍板改弦易張,昨天還特地跑了趟冉家問他們意見。
??冉家人多年來蝸居在縣城,全副身家都在這間鋪子和緊鄰的一進小宅子上。鄉下老宅早已破敗,田地也早沒了,這會兒名聲也敗沒了,正打算等把宅子鋪子賣掉換錢再買田老實種地,自然巴不得換個買主,多出的幾兩銀就能買多一畝田呢。
??“這位大嫂,這事我也難辦,賣主願意毀約我也沒辦法,你說是不?你看中那鋪子昨兒下午已經過了戶,生米煮成熟飯,你也別太執著。這麽著,我再替你尋個好鋪子,這回保證你滿意!”
??王氏哪裏肯應。
??這牙紀明顯是個見錢眼開的小人,為了那點傭金可以背信棄義,連這邊的訂契都沒來得及銷毀就辦了過戶,手法純熟,可見這種事沒少幹。被他坑了一回還不夠,難道還要傻乎乎繼續跳坑?
??“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你隻說,那間鋪子最後是被什麽人買去了,我就不跟你算賬!實話告訴你,老娘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近來公堂上了好幾次,可還沒哪次吃過虧。這大過年的,你也不想鬧得灰頭土臉吧?”
??牙紀猶豫了下,說了個叫林大海的名字,王氏聽著十分陌生,不免細問幾句,如這林大海是哪裏人、做什麽行當之類,得知是個普通小商人,隻得惺惺作罷。
??牙紀還要再推銷手裏沒盤出去的空鋪子,王氏隻冷笑兩聲,懶得搭理他,接過二兩銀子,當場將白紙黑字的訂契撕成碎片,扔了他一櫃台,麵若寒霜走了。
??李絮等人見她憤憤然歸來,聽說了這件事都生氣不已。
??本以為今天就能把新鋪子弄到手,她們連掃帚、皂角、抹布等物都帶上了,還打算下午就去那邊忙活搞清潔。魏寅甚至昨晚就開始丁丁當當劈木頭,說要給自家鋪子打一套新桌椅。更別提,李絮和王氏對新鋪子未來發展的一些細致規劃,就差寫個千八百字的計劃書出來了。
??現在全泡湯了。
??當然,他們不是不能另找一間鋪子,隻是價格要稍微高一點,還沒有一鋪二用的好處罷了。
??“這事有點古怪。冉家的鋪子放了好些天都沒轉出去,怎麽那麽巧,偏偏昨天咱們去下了定金,轉頭就來了個不差錢的小商人跟咱們搶鋪子?”李絮神情微冷。
??“你是說——”
??王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白家?他們還不死心?”
??縱火案塵埃落定,被牽扯進去的隻有秋月一個白家奴婢,其他人等並無幹係,於是隻吃了半個月的牢獄之苦就被放出,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位據說是假的白二少。
??饒是當時秋月在嚴刑逼供下已交代了本來的陰毒盤算,即借堂兄曹林、淫僧悟元意圖毀掉旁人清白的計劃,讓孟知縣和一幹官差嘖嘖稱奇,連道最毒婦人心,但礙於前案已經審結,沒有無辜人士被害,害人者終害己,孟知縣便落得清閑,沒推翻前論。
??不過,曹林、白宗柳運氣沒那兩個小廝好,後者隻挨了些板子,他們受的罪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據羊元的小道消息,白大管家除了堂審那日揣了大筆銀票過來試圖活動,過後竟對牢裏的“假白二少”不聞不問!獄卒甚至還接過不明人士的小額賄賂,要他們多下狠手磋磨曹林、白宗柳二人。
??當時,方舉人正豁出老臉找孟知縣鬧騰,後者又厭惡這兩人意圖害人清白,索性睜隻眼閉隻眼,給了獄卒“創收”機會,讓那兩人出獄前又多吃了些苦頭,出獄時據說瘦得都快脫了相。
??這大抵也是白家人出的餿主意,反正牢裏關的是“假白二少”,就要長得不像原來的白宗柳才對嘛。他們還真找了個跟白二少生得有幾分相似的人,在“假白二少”關在牢裏待審時,“真白二少”在人前露過幾次麵,“假白二少”出獄那日還特地過去奚落了幾句,而後便再沒新的動靜。
??李絮估摸著,近來白二少大約會老實養傷兼養臉,短時間內不會出來走動,說不準還會被大家長白老爺嚴密監控,不讓他出去瞎嚷嚷丟人。
??畢竟是親兒子,突然暴斃是不可能的,最大可能是以鍛煉為名將白二少派到外地去,跟那位白大少一樣。不過,眼下就要過年,肯定走不了,最早也要到元宵後。
??大半個月時間足夠白家打擊報複一個普通莊戶人家,隻是,白老爺也心知肚明,那真假白二少的傳言能瞞過外人,卻瞞不過知情的魏家人。
??魏家人本該是秋月和白二少計劃中的犧牲品,不料卻能絕地反擊,不僅擺脫泥潭,還親眼看到他二兒子跟人做出那等醜事!他們故意隱而不發,不是被真假二少的流言哄騙了,也不是忌憚白家,更不是要拿捏這個把柄來討要封口銀子……
??或者說,魏家人確實想要借這件事來謀私利,不過,這私利也僅限於讓白家安分點,從此之後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公堂審訊之後,魏渠便通過白大管家之口隱晦點出此事,白老爺很快便推出“真白二少”露麵,同時對魏家不聞不問,儼然已經達成了一定默契。
??隻要白老爺不想讓全新平的人知道兒子成了兔兒爺、臉皮被拽下來地上踩,他就會一直保持緘默,即便要報複也會等過了這陣風頭。
??此刻貿然出手搶鋪子,無法讓魏家傷筋動骨,隻能惡心一把魏家人,沒準還能刺激得後者跳腳,不管不顧把事情宣揚開來,這可不是白老爺那種老油條能想出來的計策。
??但,若說是白宗柳,李絮又覺得這手段太溫和了些。
??他在牢裏時可能還沒想清楚,但回了家,白老爺未必不會掰碎了劈頭蓋臉把他罵醒。這會兒他多半已經知道自己和秋月掉進了魏家反手設下的坑,豈能不恨魏家人,尤其是她?
??她將自己的猜疑娓娓道來,王氏突然一拍腦袋:“我知道了!我就說,昨兒從牙行走時那輛馬車裏的人好像有點眼熟,可不就是白水珠繡那掌櫃的嗎?該死的老混賬!定是他上回吃了虧,故意給咱們使壞呢。”
??親眼見過那掌櫃一回的魏葵眉頭緊皺:“娘,您能確定是他嗎?萬一弄錯了……”
??“怎麽不是他?那賊眉鼠眼的老東西,肯定是他!尋常人可坐不起那種馬車,那些富家小姐少爺的車又比那輛精致些……”
??李絮道:“無妨。咱們隻管找人打聽下那林大海跟他有沒有關係,就能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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