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拜年
拜年這事，一般是從最親近的開始，論理該先去給溫氏拜年，可惜兩家隔著大半個村子，沒法拘泥，隻能先從隔壁的張家開始，挨家挨戶地拜過去。
??其他人家裏也是如此，長輩留在家裏接待客人，小輩們就負責傾巢出動給其他親戚鄰居拜年。
??魏家人遵循的是不厚此薄彼的原則，在每戶人家裏待的時間差不多，不會太久也不會太快。流程大致是，進門先說新年好，衝長輩們行個禮，收下長輩們給的小紅包，再說幾句客套話，基本就可以撤了。如果關係比較好，對方可以還會請他們過去坐下吃點糖果，多說會話再放人走。
??饒是草溝村隻有幾十戶人，這麽一整套流程下來，再乘以幾十戶人家，耗費的時間也不短。
??當魏渠領著人來到溫氏家裏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昨晚，溫氏沒有留下，而是以家裏沒人、子時後必須放鞭炮的規矩拒了王氏的挽留，在魏寅的護送下回了家。
??此刻的小院裏也是清冷一片，遠不如剛剛一路行來熱熱鬧鬧的其他人家裏。
??幾個大小孩子心裏都忍不住歎氣，見到溫氏露麵時，卻立馬揚起最燦爛的笑容。
??“二嬸/二舅母新年好！祝您萬事如意，身體安康……”
??吉祥話一串串地往外蹦，尤其魏鯉這張小嘴甜的，就差沒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了，聽得溫氏滿臉都是笑，拉著他過去吃糖果。
??雖然來拜年的客人極少，但溫氏還是按規矩準備了瓜子和酥糖。酥糖是年前自家做的，最普通的樣式，有些甜膩，口感也略顯粗糙，反正沒有自家做的好吃。但小魏鯉很乖巧地吃了兩塊，最後還被溫氏塞了一小包帶著走。
??因為還要去村後的鄰居家裏拜年，他們沒有待太久，出門後，除了魏渠，其他幾人竟都齊刷刷歎了口氣，麵麵相覷後又露出默契的無奈苦笑。
??雖然溫氏一直強顏歡笑，但他們都長了眼睛，怎麽看不出來今天溫氏眼皮帶著明顯的紅腫？
??昨晚吃年夜飯時還好，今天早上就成了這樣，肯定昨晚哭了，也不知是不是哭了一夜。
??將心比心，要是他們爹幹出那些糟心事，大過年的隻回來露一麵就跑得無影無蹤，跑之前還嚷嚷著要休妻，他們娘肯定也要傷心死了。
??也不對，這事如果發生在王氏身上，她可能會先把他們爹腿打斷。
??魏鯉唉聲歎氣：“二嬸好可憐啊！他是又出去跑商了嗎？”
??魏葵撇嘴：“大過年的跑什麽商？估計是賺了點錢，飄了，瞧不起糟糠妻了唄。”
??魏寅憂心道：“啊？難道二叔以後真的不回來了？那二嬸怎麽辦？”
??李絮卻提出新思路：“有錢穿綢緞衣服、坐馬車，還買了那麽些東西，說不定真賺了錢。既然有錢，那肯定能把之前當掉的地契贖回來。要我說，他人回不回來無所謂，那地契咱們地想辦法幫二嬸弄回來。”
??她若無其事看向魏渠，後者輕輕頷首。
??“二叔的事，過幾天進城時打聽下就知道了。你們放心，我看二嬸現在變了很多，就算沒有二叔，她一個人也能過好。更何況……”
??如果沒有魏廣德，或許溫氏能過得更好，好上十倍百倍也不是沒可能。
??魏渠最終還是沒把後半截話說出來。
??幾人把村子轉了一圈，完成拜年任務後回到家，差不多也到了吃午飯的點。
??新平有個習俗，大年初一早上不能吃葷，一點肉星都不能有，隻能吃素菜，大抵是前一天晚上年夜飯大魚大肉過後需要解膩的緣故。
??當然，其實大家夥一年到頭多半日子都在吃素，這條規矩其實並不難守。不過，今年魏家的早飯桌上添了幾種泡菜，配著熱騰騰的稀粥格外清爽，用膳體驗比過去這麽些年有明顯提高。
??一般來說，需要出去拜年的小輩們早飯都不會吃很多，隻稍微墊了墊肚子就行。畢竟各家都會準備點心糖果，為表客氣也要吃上一塊半塊，拜完年肚子也就自然而然飽了。
??但魏家人不走尋常路，愣是被那幾碟子泡菜勾得食欲大開，每人最少扒了一海碗粥，魏寅甚至吃了三碗，以至於要麵對不斷被人勸吃點心、卻隻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拒絕、期間還跑了兩趟廁所的窘境。
??午飯也做得簡單，昨晚的剩菜熱了熱，再弄兩個素菜，加上兩碟子泡菜，一頓飯就這麽美滋滋對付了過去。
??歇了會晌，李絮忽然惦記起自己的小茶園來。
??因為要忙吃食生意和其他，最近她花在小茶園上的精力有所減少，隻隔三差五過去轉一轉，在年前追了一次肥，又稍微修剪了一次便罷。
??過去的三個月，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不是看鹵製進度，就是準備各色鹵製食材，過年這幾天突然閑下來，李絮突然有點不適應。
??她看魏葵爬起來就要做針線，一把攔住：“葵娘，要不要去後山走走？待在家裏怪悶的，大過年的，你多歇幾天吧。別年紀小小的，把眼睛繡壞了。”
??魏葵欣然答應，打算喊上魏寅一起，不料後者死活不肯，正抱著傘柄和短笛在研究其中結構，碎碎念地說自己也要做出這麽精巧的機關。魏鯉倒是想去，可他還欠著大哥好多大字和抄書，隻能含淚拒絕。
??李絮二人本想自己出去，魏渠卻主動跟了上來。
??“大哥，你不要讀書麽？我看你最近每天晚上都讀書讀到好晚，好辛苦哦~你不用陪我們，耽誤了進度就不好了~”
??李絮也附和：“是啊，塗夫子給你的書單看完了麽？我們又不走遠，就在村子後頭，不會出事的……”
??“你確定？”
??魏渠輕飄飄斜她一眼，短短三個字卻讓她背後一涼，突然就回憶起上次在後山遇到魏小山的糟心事，婉拒的勸慰話語頓時被堵回肚子，再也沒機會說出來。
??三人腳步輕快上了山，直奔小茶園的位置，走到一半時忽然聽到有古怪的響動傳來，像是有人在重重喘氣，還有人在發出似哭又似笑的怪異聲音。
??李絮身子一僵，偏偏魏葵還在天真發問：“咦，那是什麽聲音啊？”
??李絮深吸口氣，狠狠掐她一把，果斷拉著她往回走。
??那兩人十分投入，再加上魏葵說話聲音也輕，似乎並沒有聽到有人過來，反正就李絮所聽到的，他們還在繼續。
??魏葵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悄悄看了大哥一眼，慣常的麵無表情，隱隱還能看到一絲嫌惡，耳根卻紅了。再看表姐，好家夥，跟偷擦了胭脂似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尷尬。
??李絮覺得，自己可能跟這座山有點八字不合，又或者，是這座山風水不好，特別吸引渣男賤女，總能誤傷她這種無辜路人。
??她努力壓低聲音：“咳，要不先回去吧。”
??“不用。”魏渠不假思索道，“換條路就是，不會遇上他們，就是遠一點。”
??魏葵小臉也紅撲撲的，“是啊，來都來了，咱們走了那麽遠路都快到了才回去，多不劃算啊。”
??三人換了條路去小茶園，果然沒再遇到什麽意外，將野茶樹們挨個查看一遍，合作澆了回水，這才打道回府。
??家裏人都知道李絮盤算著賣新茶，以及上回找上袁家大管事合作被婉拒的事。雖然喝過兩種不同法子製出來的茶，但他們本就對茶葉市場十分陌生，再加上小茶園體量太小，委實沒法對這門生意報以太大信心。
??下山路上，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著賣茶葉的事，還提到了茶葉可以製作的諸多美食，說得正熱火朝天，旁邊的樹叢裏突然傳出兩人的交談聲，由遠及近，像是正緩慢朝這個方向走來。
??“你倒是膽子肥了，大年初一都敢喊老娘出來！哼，也不怕你家那口子把你那子孫根給剁了喂狗！”
??“我怕啥啊？她連個兒子都沒給我生，還整天頤指氣使的，我早就受不了她了。要不是看在她娘家的份上，我才不稀罕搭理她。小乖乖，我對你的心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怎麽就不盼著我點好？我保證，等我混出個人樣，我就把她給休了，再娶你過門，好不好？”
??“你們男人的話能信，母豬都會上樹了。一肚子花花腸子，有了錢就變壞，沒有一個好東西！哼，你們村可沒幾個男人是幹淨的，之前死了的那個魏小山……”
??這是一對年紀不大的男女，起碼不超過三十歲，可能二十出頭的模樣。
??李絮聽著聽著，忽然覺得，那男人的音色有些耳熟，像是馮嬸家的大兒子馮石頭。女方她就認不出來了，不像是草溝村的人。
??魏渠臉色卻變了變，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骨。
??看來他上回還是太溫和了，沒有好生警告田家那個女人，才過了多久，她又跑過來這邊偷吃了，還真是死性不改！
??田嬌娘還在嬌嗔著罵人，草溝村好幾個二三十歲的男人都被點名，儼然跟她也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三人聽得臉色扭曲，唯一慶幸的是對方沒點到跟自家關係較好的人。
??魏渠不欲讓兩個小姑娘繼續聽這對狗男女胡說八道，正要以眼神示意她們快快離開，卻聽得田嬌娘以慵懶沙啞的嗓音爆了個大料出來。
??“還有你們村那魏廣德，你知道吧？他前陣子好像出去做生意了？聽說賺了大錢，現在在城裏買了宅子，還養了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呢，比我年紀都小。你說好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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