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好消息
魏葵一頭霧水地跟著李絮往袁記酒樓走。
??自從年前發生了那麽些糟心事後，家裏人都特別小心，尤其是李絮決不能一人出門，故而，今天下午是她陪著李絮出來的。
??方才見到馮二郎後，李絮讓她暫且避開，自己上去跟馮二郎搭話。雖然隔得遠，聽不到具體說了什麽，但她看得到李絮變臉、跟馮二郎虛與委蛇、最後還給對方塞了錢。
??得知李絮跟馮二郎的談話內容後，她很快猜出這兩日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更對李絮的決定感到不解。
??“表姐，這事明擺著是馮家要坑你，你怎麽還主動往坑裏跳啊？馮二郎見不到白家人，消息送不出去不是正好？”
??不知道白三少重病之前，馮家瞞得死死的，要攀上這根富貴枝；現在知道了，馮家立馬要甩鍋，傻子都想得明白這裏頭的緣由！
??前兩天的魏葵對馮春花還有些同情，但此刻，她隻覺得自己之前的好心都喂了狗。
??什麽叫偶然發現八字弄錯了？
??要是二嬸沒有把那些話傳回去，馮家人肯定也不會“發現”，進而“良心發現”要把這樁親事完璧歸趙吧？
??“我真不明白，你幹嘛要幫馮二郎呢，還自掏腰包，掙錢多不容易啊，那得賣好多碗米粉才掙得回來呢！這事讓白家知道了，豈不是給咱們自找麻煩？到時候他們要是想搶親，你準備怎麽辦呀？”小丫頭氣得直跺腳。
??李絮掐她臉蛋一把，沒接話：“看你還有力氣生氣跺腳，肚子這是不疼了？”
??大抵是因為家裏條件不好，營養不夠、勞累太過的緣故，魏葵生得幹瘦，也就這幾個月來多吃了些葷腥，才多長了點肉。如今天葵初至，除了頭天低燒之外，近幾日小腹都不舒服。這也是她跟著李絮出門的原因之一，順便帶她去給羊老大夫把個脈，看看要不要繼續吃幾副溫補湯藥。
??魏葵捂著隱隱作痛的小腹，沒好氣翻白眼：“哎呀，表姐，你剛剛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
??李絮拍拍她肩膀：“好啦，不逗你了。”壓低聲音，“這事鐵定瞞不住，不過早幾天晚幾天的區別罷了，咱們做個順水人情不好麽？反正他們不可能逼著我上花轎，我怕什麽？”
??“那可不一定！”
??魏葵氣鼓鼓地堅持：“就算他們不敢強來，沒準會故意散播謠言，說什麽你是六親刑克的命格，隻跟他家三少爺是天作之合，不能嫁給別家，不然嫁過去會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什麽的。到時候，你的名聲就全壞啦！”
??李絮一聽就知道，小丫頭八成是又看了什麽狗血話本，不禁失笑：“那也不壞啊，我本來也沒打算這麽快嫁人。謠言止於智者，就算這裏沒幾個智者，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裏死磕呀。將來，我搬去其他地方重新開始，到時事情不就解決了？”
??“好像也是……等等，表姐你不嫁人，一個人怎麽搬去其他地方？你要去哪？爹娘肯定不會同意的吧？”
??“這個嘛，我還沒想好。舅父舅母不嫌棄的話，我當然不會離開你們啦。不過，難道你覺得自己會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地方？將來表哥有了前程，你就是官家小姐了，舅父舅母肯定要跟著表哥養老的，不得也帶上你？表哥這科要是能中，沒準明年咱們就能去京城了。到時候，說不定咱們就攢到錢開大酒樓啦，就是不知道京城的鋪麵貴不貴，這一兩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攢夠錢~”
??李絮笑眯眯地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袁記酒樓大門。
??袁記酒樓的掌櫃另有其人，袁樞當時隻做了個搭線的中間人，這會兒他八成還在書坊，李絮隻能去找那位姓梁的掌櫃洽談。
??今天初十，是跟袁記酒樓約定好交付鹵味的第一天。早上魏寅進城後，第一時間將百斤鹵味送到酒樓，當時李絮也跟著過來，還和梁掌櫃打了個照麵。
??“李姑娘，你怎麽過來了？可是要吃飯？”跑堂夥計還記得這個一笑就能讓人眼前亮堂的姑娘，微紅著臉上來招呼。
??李絮禮貌笑笑：“來找梁掌櫃說事，今天鹵味賣得好嗎？”
??“好，挺好的，中午點菜的客人幾乎都要了一份，都誇呢。”
??這會兒不是飯點，酒樓裏沒幾桌客人，隻有少數幾人零星散落在大堂一角，笑嘻嘻地吃酒劃拳，隱約還能看到桌麵上擺著的幾碟子花生米、鹵肉、炒菜。
??梁掌櫃放下算盤，笑嗬嗬地迎上來，請李絮坐下，又讓夥計上茶。
??“李姑娘來得正好，我正想讓人去找你呢。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你打算先聽哪一個？”
??“讓我猜猜，好消息大約是那一百斤鹵味賣完了？壞消息我猜不到，總不至於是你家廚子這麽天才，已經把我們家飯碗搶走了吧？”李絮坐得板正，臉上似笑非笑。
??一旁的魏葵深吸了口氣，緊張兮兮盯著梁掌櫃看，生怕他嘴裏說出是字。
??如今米粉雖然也挺受歡迎，但鹵味一直都是他們家的創收大頭，更別提袁記酒樓的這一筆大訂單了。萬一人家的廚子真仿製了出來，以後生意恐怕就難做了。
??梁掌櫃卻擺擺手：“李姑娘說笑了。我們要有這本事，前兩年哪裏還會被白玉樓壓得喘不過氣來？再說了，這一百斤鹵味已經錢貨兩訖，賣完沒賣完的也是我們的事，怎麽能算是你們的好消息？”
??他沒有繼續賣關子，摸著山羊胡笑說：“好消息是今後要加量，每天先來個一百五十斤，葷素照樣是之前的搭配比例。壞消息嘛，自然是你們又要受累了。怎麽樣，我沒信口開河糊弄你們吧？”
??兩個姑娘眼睛先是一亮，再想到一百五十斤鹵味背後代表的辛苦勞作，不由得痛並快樂著歎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有了這筆長期合作交易，未來一段時間都不必為營業額發愁了。
??店裏散賣鹵味平均定價大致是，素的十文一斤，葷的五十文一斤。批發給袁記的價格低一些，按照袁記要求的搭配比例來算，一百斤就是五兩銀子不到，一百五十斤則是七兩出頭。刨去食材、人工成本，還有過半賺頭。
??光是批發給袁記的鹵味這一項收入，已經足以養活全家人，包括老房頭祖孫。
??遠的不說，至少魏渠的束脩是絕對沒問題了。
??李絮心裏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快速算出這筆賬後，隻覺腳步都輕快許多，哪怕回去要熬夜蹲廚房都不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去回春堂複診時，她更是財大氣粗，自掏腰包給表妹抓了些補藥，順道補充了些香料，又暗戳戳給她洗腦。
??“你瞧，現在咱們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天天都有那麽多進賬，這日子過得多好啊，幹嘛非得早早嫁人呢？嫁了人就要侍奉公婆，生養兒女。家境差點的，天天有做不完的家務活。遇上迂腐些的，還輕易不讓出來拋頭露麵，天天都困在家裏，又有什麽意思？”
??魏葵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她這麽說，漸漸習以為常，尤其是邵家媳婦身死之後，她更覺得嫁人是件風險極大的事。不過，這不妨礙她暗暗吹捧自家一番。
??“也不是所有人家都這樣，像咱們家，我娘不就挺開明的嗎？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對，現在日子好過了，她也不怎麽刀咱們了……”
??李絮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隻點點頭，隨口附和一句又把話題扯開：“而且，之前我聽老遊醫說過，女子年紀太小生育對身體傷害很大，容易難產，最好還是二十歲之後再生孩子。我反正是不可能早婚早育的，你將來最好也別那麽早成親。羊老大夫說你體虛偏寒，得好好調養，你這樣的體質更要小心才是。生的孩子將來不一定孝順，身體可是自己的，犯不著為了拚兒子賭上自己的健康……”
??魏葵一開始聽得麵紅耳赤，而後漸漸平靜，心裏若有所思。
??她娘生大哥時好像就挺年輕，聽說在大哥之前還有個在肚子裏夭折的孩子，沒記序齒，而大哥出生後也一直體弱。或許，表姐說的沒錯？
??回到葫蘆街，其他人知道袁記酒樓追加訂單後都挺高興。
??賈屠夫那邊也來了回信，表示豬下水供應沒問題，天黑之前就把貨送到。
??短暫的下午時段休息過後，眾人再次進入團團轉狀態，做米粉的，揉麵團的，洗下水的，切食材的，熬鹵水的，洗鍋涮碗的，煙火氣息十足。
??天色漸晚，客人們陸續到來，將狹小的店堂擠得滿滿當當。
??魏家食店忙碌之際，白太太正坐在白三少屋裏等待。
??她在等心腹回來複命，告訴她事情辦妥了，馮家的親退了，魏家那邊答應結親。
??她想看新的庚帖，透過庚帖去看她未來的小兒媳，暢想幼子恢複健康、生兒育女的模樣。
??這樣強烈的渴望驅動之下，她甚至感覺不到餓，底下人呈上來的晚膳直接被揮退。
??不料，一直等到夜色深沉，她也沒能等到笑著回來複命的心腹，隻等到了許久未見麵容已變得格外陌生的丈夫，和他飽含厭惡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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