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歪了
抱著種詭異的好奇，她忍不住試探著問起書院生活、以及梅思芙對魏渠等人的評價。
然而，讓她大跌眼鏡的是，對她逐漸放低防備、愈發親近她的梅思芙竟開始倒苦水。
書院日常沒有太大波瀾起伏，除了女扮男裝需要多加小心、有一兩次差點翻車被人發現之外，沒太多可說的，同窗們倒是值得一提。
說別人時梅思芙都很平靜，她甚至還提到了賀諺、楊學文二人，評價都還不錯。但一說起魏渠，眼裏迸射出的竟不是少女嬌羞的柔情，卻是勝負欲滿滿的精光，還夾雜著一絲懊惱！
李絮懷疑自己眼睛看錯了，仔細聽下來，臉色越來越麻木。
唔，如果換了她，情竇初開之際有好感的少年郎屢次對自己視而不見，考試成績總能吊打自己，在自己謙虛前去請教之時以沒空的理由拒絕，轉頭卻跑到藏書樓裏看聖賢經典之外的雜書，等她硬著頭皮跟去藏書樓找共同話題做開場白，卻被他冷言冷語質疑肚子裏有沒有墨水……
她估計也會死心的。
當然，情竇初開那一段是她腦補的，梅思芙說得一本正經，不過在她看來也八.九不離十了。沒好感的話，又怎麽會鍥而不舍、越挫越勇呢？
換了她，怕是頭一回碰壁之後她見了人就要繞彎走了。
“咳，李姐姐，我也不是那種愛背後說人是非的，隻是就事論事提一嘴。你表哥這人雖然不大好相處，卻也算得上是個表裏如一的，不像有些人，嘴上說得好聽，背地裏手段一套接一套的……”
梅思芙想了想，勉強找到魏渠的最大優點，誇了兩句，很快轉移注意力，興致勃勃說起她在書院裏看到個別學子勾心鬥角的事。
少女情懷總是詩，遇到皮相好又有才學的少年人總不免多關注幾分，可惜魏渠態度太冷淡，待她還不如待其他學子。被打擊得多了，梅思芙本來那點萌動已被扼殺大半，再加上，梅遠鶴看魏渠不順眼，經常在她耳邊說其壞話，聽得多了不免也要受些許影響。
李絮看她神情不似作偽，終於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行吧，劇情線本來就歪了，再歪一點也不出奇。反正梅思芙還小呢，剛上初中的年紀就不應該早戀，好好讀書充實自己才對嘛！
李絮打開竹筒，給她倒了一小杯熱奶茶。
梅思芙正說得有些口幹舌燥，喝下果然眼睛一亮，讚不絕口。
“我們家姐妹也有愛烹茶的，隻是沒人想過要把牛奶加進去一塊煮，說是蠻族才這麽吃，腥膻得很。你們熬煮的卻沒半點膻味，怪不得那麽多人點，我一進來就聞到這股香味……”
“喜歡明天再過來買，這個可以打包，很快的。現在別喝太多，省得晚上走困。”
李絮輕聲說著話，見她恩恩點頭，邊喝邊舒服得眯起眼睛，若無其事問起：“對了，一直沒想起來問，你怎麽會跟你哥哥一塊來上學的？你表哥也是來考試的？我好像記得，他沒進書院吧？他怎麽一直有空陪著你，家裏人不催他嗎？”
在香甜奶茶帶來的綿軟幸福感中，梅思芙又對她頗有好感，當即毫無防備地如實招來。
原因是李絮萬萬沒想到的。
鑒於原書沒寫，她一直不確定梅家兄妹來嵩陽書院讀書是否在原有劇情線上，但今日過後，她基本可以斷定是歪了，還是被她這隻小蝴蝶扇歪的。
最根本的導火索居然還是她搗騰出來的三國殺！
據梅思芙說，讓梅遠鶴來嵩陽書院求學是家中長輩的意思，他們的計劃是讓他參加今年的秋闈，不出意外的話考上，明年春闈的把握就有七八分了。
梅思芙在琴棋書畫茶藝調香等風雅事上不精通，四書五經倒是念得不錯，對傳說中的嵩陽書院很是向往，知道親哥哥要去考試，就跟父母撒嬌說要陪哥哥一塊來，順便南下回祖籍替父母祭祖，探望族親。
梅大人性子古板，不可能答應讓小女兒在外逗留大半年，但出去溜一圈還算在接受範圍內，勉強答應下來。
梅思芙本來也沒那膽子，不料，在離京之前，她跟人玩了回牌，就是新年伊始開始風靡京城的新牌戲三國殺。她們還琢磨了個累計積分製，輸最多的人要答應勝者做一件事，做不到的話還會有懲罰。
她不幸成為吊車尾的輸家，結果不巧，贏家是跟她關係有些微妙的庶姐，對方提出的要求就是讓她考進嵩陽書院，事前還要跟所有人保密。
“我知道，三姐是故意坑我，想讓我做錯事失了爹娘歡心。不過，我是說話算話的人，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半途而廢。結果來了之後發現，這裏挺好的，比在家裏跟她們鬥氣有意思，還有堂姐陪我玩，她讀的書可比我多多了。好在爹娘最後沒真的生氣……山長伯父人還是挺好的，比我爹開明多了。”梅思芙嘟著嘴抱怨。
李絮張了張嘴，半晌才勉強發聲：“原來是這樣……”
年前臘月裏，袁家開始大肆印刷三國殺卡牌銷售，這幾個月李絮還拿了不少分紅，看過賬本，自然知道京城那邊也很早就開賣了。但她不知道，劇情之所以突然歪掉居然還跟這玩意兒有關！
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捂好小馬甲，不告訴梅思芙自己跟三國殺的關係，若無其事問起京城貴女們對三國殺的意見，準備做個秘密回訪。
不料，梅思芙還真給她爆了個大料。
“你也玩過三國殺啊？那你肯定知道它分三大陣營對吧，忠仆、盜賊、內奸……我們自家人和小姐妹玩牌時是不覺得有什麽啦，隻是偶然聽我爹和伯父說起，好像朝廷裏有些人不大看得慣這套牌戲，說什麽含沙射影的，還有人提出要禁掉！”
李絮大驚：“還有這種事？”
為了避嫌，她都把忠臣改成忠仆，反賊改為盜賊，整個三國大背景直接被她降維到山寨殺等級，就這還能有人挑刺？也忒過分了！
“是什麽人說要禁的？怎麽又沒禁呢？我前幾天路過此地書坊，裏頭還在賣呢。”
梅思芙道：“是禮部的一個老大人提議的，隻是附和的人不多，主要都是禮部那幫食古不化的老頭子、和禦史台一些人。聽說，陛下也不大喜歡這牌戲。隻是晉首輔不同意，太子殿下也支持晉首輔，這事就沒成。好險沒成呢，要是成了，我們在自家玩牌都要動輒罰錢，更別提賣的店家了，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李絮忽然記起，三國殺的賬目好像是有點不對勁，尤其京城的銷售金額比她想象的要少。
上次回新平時粗略看過賬目，隻是當時她心思不在這事上麵，滿腦子都是茶園和四方樓，略問兩句，可能袁樞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就此忽略了過去，隻當是京城人民比較風雅，不愛玩這些打打殺殺的遊戲。
沒想到，這背後還發生過一場小小博弈！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梅思芙口中那些禮部食古不化的老頭子恰好就是如今還在當次輔的薑從原的盟友們，所以，這反派頭子已經按捺不住搞事的心思了？
梅思芙無知無覺，還在爆料：“雖然沒禁成，不過禮部反對聲太大，最後還是出了條規矩，不許朝廷命官玩物喪誌，抓到就要扣俸祿什麽的。聽說，我們家隔壁鄰居就被禦史台彈劾了，因為他跟友人在自己家裏玩牌，好像叫什麽麻將牌的……”
李絮麵無表情，怪不得京城那邊的牌類分紅不如預期。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很好，這筆賬她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