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二十四.交易
落蕾靜無語，暗香動有聲。
王思韻的到來讓冷清的和軒院變得有生氣，晚瑩的心卻在揪緊著：早已厭倦了親情愛情隻是權力的犧牲品的她很欣賞王思韻的勇氣。
論膽識經曆，她比常居閨中的密友王思韻要曆練地多，這也讓她顧慮太多，活得不能瀟灑。
王思韻的到來隨之帶來的危機已不言而喻。她很肯定“幻影”就在她的身邊，隨時可能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
她還依稀記得在羊龍界官道上遇襲的那一夜，蒼穹連一顆星星也沒有，四周狂風刮得路旁的野茅沙沙作響。過不了許久，一陣蓄勢已久的傾盆大雨借著狂風而來，一行人在雨中看不清前方的路徑。
就在此時，一把匕首刺穿了一名護衛在馬車前的衛士的身體之後，牢牢地釘在車轅上。
對方是孤身一人，蒙著麵，不由分說，舞起劍陣，殺了過來。快如閃電，瞬間砍倒了好幾名衛士，血珠飛濺，滲入雨水中，形成幾道血溝。不斷地有人被砍倒，不斷有血滴灑在馬車頂棚上。
對方是非置他們於死地不可！
那一夜的遭遇，至今在她心底還有不可磨滅的陰影。那一個個倒下去的血淋淋的人像是著了魔一般地失去了反抗的本能。
“側妃，近來你好似心事重重，思韻小姐來了，想著你會放寬心。”暮雪呈上一瓷碗燕窩羹。
“你去把王爺請到和軒院來，就說我有事相商。”
“王爺早就盼著你能說出心裏的話！”
“你怎麽會知道王爺有這樣的想法。”晚瑩詫異地看著暮雪。
“我，奴婢，是…王爺留在你的…”暮雪吞吞吐吐的，以她的伶俐勁相差甚遠。
“把王爺請來吧！”晚瑩打斷她的話。
“是。婢子去了。”暮雪看了晚瑩一眼，低著頭。
窗外幾株早梅已悄然地長出綠芽，秋已深，冬漸至。
來北都的時節是荷葉田田的季夏之初！與阿爹說好了在盟約之事了結之後，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無論事情如何發展，最終她要選擇自己的歸宿。
熙熙的腳步聲在她身後傳來，珠簾上圓潤的珠玉相碰，發出清脆的聲。
“你來了！”晚瑩走上前去，柔聲道。
“嗯，近日常動，小心些。”他扶著她，坐到軟榻上。
“暮雪傳話說，你請本王商量事情。所為何事？”
“是該做個約定的時候了！王爺，你打算何時舉事？”她靠在他溫暖的懷中。
“本王從未說過要舉事！”他的表情她沒有看見，語氣卻是平靜且冷漠的。
“在我麵前，王爺何苦掩藏自己的野心。母妃不同意你娶我進府，隻因我野性難馴。王爺一向以孝義贏得朝臣的擁戴，而此次卻堅決違逆母意，將我娶進門來。”
他沒有答話，與她相扣的手指力道變大。
“以往的一切都化為零。從此刻開始，我想和王爺做個交易。”
“交易？說來聽聽。”他扶正她的身子，與她四目相對。
“王爺手下私營的精兵不過三萬，皇宮禁衛卻有十萬之多。如果你沒有謀逆之心，怎會甘冒殺頭大罪，掛著兵部的名義，暗中操練自己的兵馬。”她的臉上平靜如常。
“好，本王承認有野心，你又能怎麽樣。”探詢的目光落在晚瑩的臉上。
“我阿爹的帳下有兩萬精兵，可以助王爺一臂之力。”
“兩萬，你想做什麽交易。”他的臉上的疑惑更甚。
“穆太後對潼關將有所行動，李晟兮叛變，就在昨日太後召我進宮的時候。給你兩萬精兵，事成之後，你賜我休書一紙。”她咬了咬下唇。
“兩萬精兵換一紙休書。哈哈…”他放聲大笑。
她神情自若地看著他，也不阻止。
“本王同意。”臨了，他才淡漠道。
“還有一件事，就是在來京途中，路過羊龍界遇到一個叫“幻影”的殺手，殺了衛隊裏半數以上的侍衛，我懷疑他就在我們身邊。”她從軟榻上站起來。
“此人有什麽特征？”夏允然驚覺著。
“當時沒看清。但此人有個特點，慣用左手持劍，劍法極快。羊龍界的捕快帶著忤作來驗過屍身，卻隻知道江湖上有個叫“幻影”的殺手，很可能是仇家找上門。”
“仇家很多，你打算怎麽找？”夏允然淡淡道。
“仇家多，但有心人卻不多，而且此人必在京城，這兩字是他留下的。”那是從思韻帶來書信裁下來的碎片。
夏允然伸手取了去，放在手心擺弄著。
“本王抓到他，定然不會手軟。”他將手心的片紙攥得緊緊的。
她還從未仔細端詳過夏允然：眉宇寬闊，濃眉大眼，英柔的鼻翼線下一盞墩厚的潤唇。兩肩勻稱，身線完美，淺紋暗嵌的虎雲袍襯得他養尊處優的膚色更加有光澤。
“一直盯著本王看什麽！”他步步逼近她。
“王爺頭上的冠戴歪了。”她臉上微微紅暈。
“本王頭上的冠戴歪了，有何關係。”他突然攬上晚瑩的腰。
她突然明白他想要做什麽，那是不允許的。
“王爺忘了太醫的吩咐了，在此期間，不能行房。”她反手去掰他環在她的腰上的手臂。
“本王竟忘了。”他像是憶起了什麽。
“讓尹宸的好意給鬧的。”他讓出一隻手，按了按前額。
“王爺，今日我們隻談事，您在外頭受到的誘惑，請找當事人。”合轍，他經常光顧她的院子是因為此。
“你甘願成為一顆棋子，卻又選擇離開。本王想問你為了什麽？”夏允然突然臉上變得嚴肅。
“為了匡扶正統，完成阿爹多年的心願，在這個塵世間，除了阿爹，我可以一無所有。”她答得堅決。
“正統，誰是正統。隻有成王敗寇，是這個世界不變的規律。大雪紛飛冰寒刺骨的冬天，父皇聽信妖臣的讒言，說母妃命格克夫，讓她穿著一件薄衫站在雪堆中凍了一夜。本王年僅五歲就明白你是皇帝，你要誰死誰敢活。”他已不在是適才的溫柔舉動。
“王爺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答應臣妾的休書可別忘了。複雜的宮廷不適合喜歡自由的我。”晚瑩淡淡在他的耳邊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