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三十七.相思(二)
相思樓的另一處雅房內,一身淺紫圓領素袍的穆齊別著雙手背對著門而立,發髻冠於頂。
兩日不見,怎感覺他清瘦了許多。朝堂之上,看來少不了腥風血雨。
“側妃怎有興致到這種地方,我穆齊今日還第一次踏入相思樓,看來平日側妃的經營用心。”穆齊巧笑絮語。
“穆王爺,此話何意?相思樓隻要有銀兩,大可到此來揮霍。何來用心之說。”晚瑩迷惑道。
“相思樓,有身份有地位的朝中權貴到此揮霍,想來元帥朝中的門生不少。遙而呼之,眾臂一揮,我大延國就此江山易主了。”
“狼子野心,若論及此,穆家可是名實,其也實。王爺可是在策劃登上輔臣之位。”她亦巧笑以對。
“你……派人跟蹤本王。”穆齊繃緊一張臉。
“還記得嗎?王爺雇刺客,劫持我與魯成王妃的事跡,明則是為皇上效力,實則你在探魯成王府的實力。你的麾下一萬精兵是自由隊,不列入編製。試問,穆王爺是該讓世人評說你。”
“好個尉遲晚瑩,你是要就此要挾本王。究竟有什麽目的。一封修書,竟能神不知鬼不覺送至定遠王府書房的案頭。你在本王身邊安插了奸細。”穆齊質問道。
“玉容郡主,是王爺未過門的王妃吧?”她並不正麵回答他的問題。
“玉容.……本王……你想說什麽?”穆齊的臉色沉了下來。
“穆王爺認為有意思嗎?即將成為你的王妃,卻對她不冷不熱,若即若離。不是一個夫君應該為之的事情。晚瑩與王爺之事早已如過眼雲煙,不複存在。願王爺真心待一人,白首不相離。”她心裏一狠,便脫口而出。
“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既然與本王兩不相欠,為何要幹涉到我的世界裏麵來?”穆齊惱羞成怒。
“有道是隔牆有耳,醜事千裏傳。王爺以謀略見長,卻不知攻心為上的道理嗎?人重在一顆心,無心則無情。”
“你是在怪本王無情無義,絕情絕義。為了生死榮辱,可以置誓言不顧,是嗎?本王現在就告訴你,能將你送到摘月樓進獻給夏漠然,就已經可以看出本王的決心。寧要江山,不要美人。無論是何人,本王一概如此對待。尉遲晚瑩,這樣的說法,你滿意了嗎?”
“穆王爺認為是我在意王爺的感受,未免太自以為是?未過門的王妃玉容郡主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可別忘了王爺與她從小青梅竹馬的那段情誼。我隻是提醒王爺,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潼關小丫頭,還對你有著任何期許。”她不惱不怒,從容應對。已結痂的傷口不會再有多痛,隻是希望一個過渡而已。
“玉容找過你,跟你說了什麽?對嗎?”此時的穆齊聽出了她話中有話。
“對,今夜本應是她約你出來一敘,隻不過借我之名,借我之口,說出這番話。”
“本王早就應該猜到其中之一二。也罷,看來你我她有一場未完的戲。”他轉而笑道。
一場未完的戲,這是何意思?晚瑩冷目對上他的目光,戲劇意味濃濃。
對啊,兩個女子在意他一個男子,到頭來讓他占了上風。她這是昏了頭了嗎?找他談判這種事,虧她答應得出口,此刻有點追悔莫及。
“這場戲裏,我是看客,王爺才是真正的生旦淨末醜。當一切落幕,我轉身離場,與戲無任何關聯。”
“你知道此樓為何名為相思嗎?”
“見此樓的人一定是個情癡。”晚瑩不不假思索道。
“見此樓的人不是情癡,為此樓提書匾額的人才是情癡,而這個情癡便是本王。”他的眼中流過一絲柔和。
“你……”晚瑩驚愣在一旁。
“這塊相思樓的匾額,一年前本王回來北都時,將它換掉的。這裏本是當今皇上遊樂的處所,後來他膩了,就有了蘭湮坊,作為禦貢場所。蘭湮是皇上看重的一位民間女子。晚瑩,我心裏有愧於你,卻有些身不由己。”
“哼,王爺太謙了,素聞王爺是皇上身邊的花鳥使,這些在你的眼裏隻是小菜一碟的。又怎麽會在意將誰人送到禦前。”她有意乘機報複一次,即使是口舌上的勝利。
“為何我們總是要用這種語氣麵對彼此?就不能回到以前嗎?”
“今日邀王爺來此的目的,就是應了玉容郡主。我與王爺絕無關聯之說,這些天我總是陷入一種不知方向的狀態。你要知道我要為肚子裏的孩兒思個退路。”
“肚子裏的孩兒,夏允然的孩子,你和他,僅僅是利益上的瓜葛,你們.……”
“終身非兒戲,我與王爺恩愛有加,你不應該心慰嗎?”
“是,本王是該心慰。”
“王爺如無其他的話,晚瑩告辭。”不等他回話,她徑直走出門。
北都的夜,是繁華而肆意,比起蕭瑟的潼關,是兩處風景。
身處繁華的北都,卻是權力的中心,此時可能會上演一處兄弟相殘的戲碼!穆太後病危,皇帝不問朝政,朝政早已落入太後一黨手中,所幸的是兵部為魯成王所掌。隻是各地藩王的籌碼卻都押在自己的身上。
皇帝這個寶座,人人都想要。誰願為他人做嫁衣裳。如此京都的危機就小多了。隻是剛起的湖州之亂卻是特例。
湖州王夏殷常是三朝元老,先帝在時就有意托孤於他。隻是後來為穆後阻止,就暫議不提。
徐初恒可真會做事,讓湖州王給下了大牢。這節骨眼上,湖州一定是慌亂不已。
晚瑩駕著馬車,不知不覺間就已回到王府的門前,遠遠地便看見立在道上的夏允然。
”夜半三更,王爺好興致啊!”先下手為強,明知理虧,卻要裝作振振有理的。
“側妃也知是夜半,瞞著本王又到哪裏去鬼混,要是皇子有何閃失,本王唯你是問。和軒院的那幫丫頭讓我打發給了雜役。你還滿意嗎?”夏允然將此事說得風清雲淡。
“王爺讓褚維如此對待我院裏的丫頭,如今想怎麽做,我能阻止嗎?”她甩下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