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004

  余隱進來的時候,還看到了星光,但滿眼除了星光都是黑。她還想跟丁乙多了解一下,這裡是什麼情況的時候他卻不見了。


  而余隱因時空帶的異樣,對於腳下的未知她有些抵觸。她不知道該去往什麼方向,腳下站里的地方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小葉子……」


  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天亮了。


  她被人牽著手,站在慈心孤兒院的門口。


  是的,是慈心孤兒院,此時的她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她抬起頭看到對方的下巴,這是個女人。


  對方似乎留意到她的打量,低下頭,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小葉子,以後你就住在這裡了。這裡有樹,有花,還有許多跟你一樣大的小朋友。」


  這個女人余隱在葉涼生那裡見過,正是她的母親姜互。比起影像中的她,眼前的她洗去一身冰霜,渾身都是暖意。


  她以為她不會叫出來,然而很自然的卻又像是迷迷糊糊的叫了出來,「媽媽?」


  姜互像是楞住了,又像是不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眼底冒出淚花的同時她蹲了下來,像是

  帶著祈求以及無數的期盼,「我們小葉子剛剛叫一遍媽媽了嗎?」


  「媽媽。」余隱又叫了一聲,這一聲,清脆而果斷。


  姜互一把抱住了余隱。


  因為她的自私,她創造了女兒葉子,可因為她不屬於這個時代,雖然她身體健康,可她一直如同痴兒。


  五年了,她想了許多辦法都沒有治好她。她本來還想將她安置在實驗室,可姜明月總是靠近實驗室在打探些東西。


  她索性將葉子偷偷帶出去,然後辦了領養手續並且將她安置在慈心孤兒院。一來,希望葉子有個好的成長環境,二來,算是向姜明月他們的示弱,從而放鬆他們的警惕,從而了解他們的最終目的。


  她沒有想到小葉子開口說話來的這麼的突然,但是她真的很激動,她期盼了無數個日夜,終於,在這個意外的時刻,來到了。


  她又忍不住去懊惱,若是自己早點帶她來這裡,她是否會早點開口說話呢?


  被姜互勒的肺腑都疼的余隱眼前有些白茫茫,對現在的情況她有些混沌,然而她的眼前卻出現了一塊屏幕。


  屏幕上葉涼生對她眨著眼睛,然後她看到了她的小時候。


  她的確是出生在實驗室里。


  如同葉涼生曾經告訴她的,到了現代的姜互生不了孩子,她靠著葉涼生給她開的小後門在實驗室創造了有她和葉梁基因的葉子。


  不過可惜,她是個不會說話的痴兒。


  她看到姜互不得不在她身子做了很多研究,做了很多實驗,但是沒有用,她始終還是傻的。


  可姜互沒有放棄,每一天工作結束都會來實驗室陪她,給她讀書,給她唱歌。無論在外面多麼的疲憊,在她進入實驗室后,她對她永遠是一張笑臉。


  「咳咳……」


  姜互聽到她的咳嗽,立刻放開了她,緊張的四下打量,「小葉子,你哪裡不舒服,你告訴媽媽?」


  余隱眼前的屏幕已經消失,她呼著氣卻被嗆住猛然咳了起來,姜互緊張的拍著她的背,不停的叮囑她調整呼吸。


  余隱漸漸放鬆下來,手卻緊緊的拽住了姜互的手。


  她現在已經猜到自己為什麼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她跟趙今生不一樣,她不是失憶,而是她從來就沒有記憶。


  故而等到看到縮在李敏身後的鐘意時,她非常自然的想起了鐘意臨終前的那句話。


  「小意兒,我是小葉子,你可願意做我的朋友?」


  小鐘意抱著李敏的腿,探出了身子,對著她輕輕的點頭。


  余隱笑著去牽小鐘意的手,而在姜互身邊站著一個大哥哥,他穿著粉色的西裝,頭髮蓬鬆,正嚴肅的跟姜互說著話。


  原來姜重樓小的時候就那麼的嚴肅,綳著臉像個小大人。


  後來的日子,印證了姜重樓跟她說過的話。她們三個人關係很好,小意兒也不在自閉的躲在角落裡玩耍,她總是跟自己形影不離。


  因為鐘意的離世,余隱對小鐘意總是有用不盡的耐心,她也看到小鐘意對姜重樓那個姜重樓的喜歡和崇拜。所以她對一直非常照顧自己的姜重樓努力的保持著友好的距離。


  在這裡余隱生活的很幸福,有小意兒,還有通過密道經常與她相見的姜互,她也見到了那個在孤兒院只帶了兩個月的陳人傑,甚至她還遇到了趙今生,在山上。


  十六年前的趙今生跟後來的趙今生相比,並沒有什麼多大的區別,只是似乎更孤獨。


  也對,十六年後的他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投資姜重樓的實驗室,研究異能,研究死。故而在她與趙今生告別的時候,她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叔叔,人間很有意思的,你要好好活著啊,也要跟人類好好相處啊。」


  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了解到自己的過去,可她心裡無比的著急。


  她能夠從未來回到小時候,她是否能夠提醒姜互提前布局,從而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呢?


  答案是不能。


  她無法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姜互,每當她要說或者寫出來的時候,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整個人混沌一片,直到自己放棄這個念頭她才能恢復自我。


  她一天比一天焦慮,尤其在姜重樓忽然離開了孤兒院,她焦躁的夜不能寐,與此同時,她也發現姜互更沉默了,跟她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所隔的時間也越來也長。


  她總是慈愛而又不舍的凝視自己。


  余隱知道她應該有了決斷,所以在火災前的兩個小時,在姜互與她告別時,余隱拽住了姜互的衣袖。


  「媽媽,你不要去。會死的,都會死的。」余隱內心在嘶吼,在咆哮,等吶喊結束后,她發現這一次她想說的話終於都說出來了。


  姜互一臉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凝重,最後她欣慰的抱住余隱的臉,「小葉子,你是不是預知了未來?」


  姜互鬆了一口氣,用額頭低著余隱的頭,她有些激動,抱著余隱的手都有些顫抖,「謝天謝地,我沒有辜負她的託付。」


  余隱沒有時間跟姜互討論她口中的是否就是葉涼生,她急急的將這一切都告訴了姜互,「實驗室沒了,孤兒院也會沒有的。鍾喬會燒了孤兒院,大家都死了。媽媽,不值得的。那麼多人命,他們那麼無辜,什麼都不知道,只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不值得的。」


  姜互摁著余隱的脖子,「小葉子,這是媽媽的罪過,媽媽必須得去解決這個錯誤。他們,媽媽只能祝他們來世有個好去處。」


  「這裡沒有無辜的人。每一個人,都是這個秘密的參與者,包括你的小葉子妹妹。」


  「小葉子,你聽著,你是先知,先知不只是為了預知未來,而是知道未來提前進行施救。」


  「我,你,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也不是為了某一個人而活,犧牲是避免不了的。」


  「我們,是為了更多人的和平。」


  「等到將來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偉大的人,你會知道,你為什麼為生,你要去做什麼,那時候,媽媽希望你記得我今天說的話。」


  「和平是需要流血的。」


  這些話,余隱理智上都能明白,可是情感上她接受不了,她不能看著她那麼慈愛的媽媽就這樣的離去。


  「小葉子,你記住了我的話。在遇到那位之前,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是先知的秘密。」


  「你,得活下去。」


  「媽媽,為創造你這樣的女兒而驕傲。」


  「小葉子,媽媽愛你。」


  余隱脖子上一陣疼痛,她眨著眼睛,她應該是被姜互打暈了,她眼瞼挪動的瞬間,看到漸去的身影,那麼高大,又是那麼的明亮。


  媽媽,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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