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美男子病發】
第二章【美男子病發】
一葉落而知秋。
街邊稀疏的梧桐黃葉隨夜風四落，遠處傳來更夫斷斷續續地打更聲「咚——咚！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一聲稍長，后三聲緊快些。
有些昏暗的房間內男子盤坐在床上，臉色潮紅嘴唇卻發白滿頭汗水滴滴往下落，兩手掐指放在盤卧的雙膝上，身體不自覺的抖動著。忽然，男子「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人也一頭栽倒在床下發出很大的響動，頭朝地趴在地上不在動彈。
樓下守夜的店小二睡在櫃檯下面地鋪上，被樓上的響聲驚醒一下就坐了起來，一頭撞在櫃檯抽屜底部，疼的他咧嘴露牙直抽抽，儘管這樣他還是捂著頭起身，朝著樓梯口走去。「不知又是那位爺上半夜喝多又滾到床下了，可苦了我這守夜的了。也不知李叔咋想的，客人睡到了床下讓他睡唄，幹啥還要去查看，萬一是人家兩口子打架了。不過也是，我們酒館壓根還沒夫妻投宿過，風水不好還是啥呀。」低咕完，人也就上到了二樓了，朝著有人住的兩間房間走去。
第一間房間如雷響耳的呼嚕聲，小二哥直接走過去了。他人走到店裡最貴那間上房，就有點犯難了，這房間有個小廳敲門也敲不醒，開門進去怕也是不大好，趕巧的是這房間樓下正好就是櫃檯，所以能聽見這麼大聲響。
小二哥想到這裡突然明悟，難怪樓上全是木頭做地板，走上去不咔吱咔吱，但是動作大的聲響樓下卻一清二楚，該說咱們掌柜英明還是膽小怕事呢？小二猶豫了再三還是拿出鑰匙開了門進去查看，進了門口穿過小廳來到卧室門口，伸手推了推門見沒落鎖，就沒伸手拿鑰匙開門，推開門一看男子頭朝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嚇得小二撒腿就開跑。
小二哥火燒屁股的跑下樓也沒想過會不會吵醒另外的客人，衝下樓就朝著後堂小門去，開了小門就往裡面狂跑就跟有狗追一樣，邊跑邊喊：「掌柜！掌柜！李叔！李叔！出事了出事了。」急沖沖跑到一房門口砰砰地敲門，裡面的人聽到動靜燈也亮了起來。
李掌柜轟的一聲開門對著小二問：「小磊子，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
「李叔，住上房的客人好像死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上還有血跡。」小二哥磊子急忙回了話。
李掌柜一聽眯著的眼睛立馬張大，瞪著眼問；「你去確認過了，那個小哥真死了？」
小磊子被掌柜的一問，楞了一下搖搖頭擺著手；「我就看見他趴地上，地面還有血，我進去他都沒點反應，肯定死了。那麼大動靜不是死了是什麼，我進去怎麼他動都不動，是不是被人打傷了跑來咱們這店等死的？」硬著腦袋把話一說，小磊子也不聽掌柜後面說什麼，屁顛屁顛的往前頭去了，估計是心裡知道搞不好人還真沒死，是他自己膽子小嚇得沒去看，急轟轟地跑來後院找掌柜拿主意。
「這臭小子膽子沒比耗子大多少。」李掌柜甩甩手推開門走出去，回身關門時對著屋裡說；「三娘別等我先歇著，我去看看那個住店的小哥是怎麼一回事。」屋裡傳來三娘細細若聞的回應。
李掌柜快步朝著前院小門走去，心裡也沒什麼底，就怕人真的死在店裡，那麻煩就大了，那個小哥長得是風華絕代英氣勃勃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的能培養出來的，要是來頭太大說不準這酒館也不保了，心裡想多了人就急了，小跑著去開了小門進到酒館，就蹭蹭向樓上跑去。
李掌柜快步來到男子住的房門口，小磊子已經后在哪裡了，還有個小二哥也在門口等著了，該是小磊子剛去叫起來的，掌柜心想著『磊子人是蠢了些，腿腳倒是跑的快，也有可能是缸子聽到聲響自個兒爬起來的，這兩小子都不錯。』心念是一瞬間，掌柜人已經走進屋內並查看起血跡，發現血跡像是噴梅點花兒撒在地上稀稀落落的。
看到這裡李掌柜心裡有數了，人多半是昏過去了，死了幾率很小，轉過頭對著門口的兩小子吩咐著；「缸子帶上大洋去外面把安太醫請過來，他的葯堂子小葯童守夜，遇見了大帥府巡邏隊，給錢打點一下，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就說你三娘老毛病犯了。」
缸子應了聲『是。』轉頭下去了。
小磊子一看缸子都有事做了，他這第一個發現通知的怎麼就還站在這兒了。「李叔，那我幹啥呀？」
李掌柜盯了他一眼淡淡道；「這人不是還在地上嗎，你以為我這老骨頭能把他搬去床上？沒點眼色，學了這麼久咋就還這麼蠢。」
小磊子快哭了，掌柜的到底啥毛病，成天沒事就罵人蠢。
兩人合力把昏迷在地上的男子抬上了床，李掌柜這才開始查看男子還有無鼻息。小磊子看見掌柜把手放在男子鼻尖忍不住扁扁嘴嘀咕了句；「李叔心也忒大了，人都抬上床了才想起看死了沒。」
李掌柜見小磊子沒事做就瞎嘀咕，吩咐到；「還不去廚房備些熱水，準備茶水糕點，安老頭每次來不吃點喝點哪裡肯好好治病，趕緊去弄完上來給我守著，我還要去後院一趟。」
小磊子應了聲『哦！曉得了，曉得了。』就掉頭走了。
也就過了一小會兒，磊子就上樓來了。「掌柜，我把廚房的胖叔、胖嬸喊起身了，廚房昨天晚上沒剩下什麼點心，一些不齊整的不好給老太醫，看見廚房發著麵糰，該是胖嬸要做點心包子用的，我就叫他們起來了。李叔，我在這裡守著了，缸子回來了讓他去喊你。」
李掌柜點點頭，背著手走了，披著的灰袍子隨著他的邁步左右搖擺，看樣子滿腹心事。他來到後院並沒有回房，而是朝著旁邊屋子走去，輕輕地敲了幾下門，裡面並沒有回應，又舉起手加大力氣敲了幾下，並喚道；「婉婉!婉婉！睡了沒?你趕緊起身爹爹找你有事。」他這邊喚著門，裡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嘀咕道；「難道這死丫頭又偷懶，睡懶覺了？」
「爹啊！你半夜三更在我門前幹嘛呢？難道，你是被娘趕出來了，跑來給女兒訴苦的？」一身黑色騎馬裝的，長辮子被盤在頭頂，手裡提著食盒的掌柜女兒從院牆上輕鬆地跳下來。
李掌柜一看女兒從牆頭跳下來，又一身黑色裝扮還提著食盒，一張老臉皺的眉毛都要擠一塊兒了。「你又跑去租界了，不是讓你少去那邊嗎？洋老頭哪裡有什麼好的，成天夜半三更的跑去。」
婉婉笑嘻嘻地跑過去挽著李掌柜的胳膊，撒著嬌說；「爹呀，你不知道啊，洋爺爺教的洋文比在爺爺那邊的老師好呢！還有他講的故事好精彩的，而且他對現今時事很有一套想法，可惜我聽不懂他對現在政局的那套，我就愛聽他講故事。
對了！對了！還有他教堂里前些年不是收留了，幾個被人暗殺掉的官家孤兒嗎？那幾個孤兒裡面，有個和我一樣大的女孩，一直傻傻的不會說話，見了人就尖叫給吃的還打人的。現在她好了，好像是摔了一跤就好了，可會講故事了，說是以前她爹給講的，講的還是什麼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還有日本鬼子屠城南京。可新鮮了，好在我們沒有南京，也沒有火燒圓明園，不然嚇死個人了。」圓明園好端端在呢。
李掌柜聽了女兒的話，眉頭沒鬆開反而又皺了起來。「以後你要去，別跟那丫頭接觸神叨叨的，學洋文就白天去，大晚上的翻什麼牆。」
婉婉嘿嘿一笑；「爹，其實我吃完飯就跑去了，聽故事入迷回來晚了，洋爺爺說我洋話說的可溜了，問我還要不要學其他的洋話。」小臉一臉得意求表揚模樣。
李掌柜伸出手點點女兒的額頭，無奈說；「你啊，成天就知道玩，可惜了天資。你爺爺也是慣的你，捨不得你在族裡受苦，儘是教你偷懶被趕回家，你爺倆還捂嘴偷樂。你爹我想學還學不到呢，一點防身本事也闖不出什麼名堂，只能守著酒館。你要是個男兒身，估計你爺爺能把你當狗練。」
婉婉一聽到李掌柜提起爺爺，就一臉暗然眼睛紅紅的淚珠兒擠滿了快掉下來了，抽泣著；「爹，我想我爺爺了，好想我爺爺呢！奶奶也不知道還生爺爺氣不？爹，你說爺爺什麼時候才能帶著奶奶來和我們團聚，不要留在族裡了。爺爺說我是個小丫頭，不得苦了他孫女，又說爹爹不爭氣，孫子生不出來，孫女也只有一個，留在族裡學習可把他心疼壞了。
爹爹，爺爺是為了我才繼續留在族裡的吧？我聽茹茹姐說外面有家人，族裡要留人的。爹，要不我現在回去換我爺爺出來吧，我現在長大了，不會哭著找爹娘了，會好好學以後就在族裡找個嫁了，生個普通孫兒送出來給你們帶。」
李掌柜也是聽了女兒話，本來想說前面客人的事，也被女兒帶起了傷感，爹娘不在身邊，做兒子的連個孝敬都沒有辦法，好幾年也見不上一面，爹娘都是族裡德高望重的，年輕時候也是天資高，結果就生出個不能習族裡傳下來的功夫，沒有天資的他。
女兒倒是天資好，可女兒是老來女，小小就被送回去，成天哭著找爹找娘，把倆老心疼的想辦法送回來了。「爹，也想你爺奶了，快了年紀大再無法進步他們會出來待幾年的，也帶不動族裡那些小的，族裡會通融的，可惜你曾爺爺沒過那一關去了，不然你爺爺也不會被逼著留在族裡了。哎！」掌柜想到他爺爺，就差一步就踏進那道門檻了，門檻一過又能多活幾年了，搞不好還能研究透徹更近一步，那麼爹娘在族裡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束手束腳了。
雖然，他並不知道當初爺爺到底是要踏過什麼門檻。但是，在家族因為他爹原因多而不少也有些聽聞。
他也不知道他們這些隱世家族，追求得長生何在？史上那麼多的戰亂人禍，也不見得出世救得蒼生，一個人在怎麼強大沒有蒼生，長生又有何用，長生難道就是一個家族一個群體不死不滅，孤獨的活著，不知所求為何，不知所庇護的是何人，隱世而居有何意義。
可是，這些家族前幾十年突然聯手在世俗布局入世了。早千兒八百年實力高深，世俗高手也不少時候不出來走走，也不插手世間事。現在每個家族先天之上的老祖，也不知道有沒幾個，卻才出來插手俗事，難道是看現在的人普通很弱？需要他們那些人出來彰顯神跡？最主要，那些老傢伙的決定搞得他們骨肉分離的，這才是他心中最大的不滿，家族做什麼決定作為一分子肯定是擁護的，可家人分隔兩地實難相見，著實讓人無法理解接受了。
「叔！叔！安老太醫來了，正在給客人治療，磊子哥看著呢，你這是現在過去嗎？」缸子從前院小門跑進來，來到掌柜跟前說問著。
婉婉聽了缸子的話，立馬把手上的食盒遞給缸子，拉著她爹就朝前院去，邊走邊問；「爹，那個醉鬼在我們酒館倒下了？還是有人要死了故意來咱們店死呢，好訛錢嘞？爹，都怪你開黑店，人家死都要來咱們這裡死了。錢有什麼用了，爺爺哪裡多著寶貝呢，一百個我都吃不完花不完一輩子呢。」
掌柜被女兒拖著往前面走去，女兒瘋瘋癲癲的話語，讓他實感無語，他的老父親啊，您到底給我寶貝女兒教了些什麼呢？怪不得我老娘不搭理你，活該！啥不好教，就學了你瘋瘋顛顛說傻話，你那是假瘋癲，你這孫女被教的傻天樂了，嫁不出去招不回女婿，還怎麼抱孫子。哎喲！愁死了都！「蠢丫頭，怎麼說話的什麼死在店呢？我呸！呸！呸！那人估計是受了內傷，那玩意我搞不懂。我也是怕你安爺爺治不了這撈子內傷，看來那小哥也是世家培養的，想叫你看看怎麼回事，也沒想你能救，就你那半桶水都嫌多的，估計只能看出點什麼，治肯定沒招兒的。」
「哇！爹呀！你叫小哥的可不是就美男子呀？你怎麼就不早點說啊，這是漂亮哥哥受了內傷要死了？那麼好看的人啊！死了多可惜，要是能把他招婿，你的孫兒以後肯定是風靡全城的寶兒。不行，我得趕緊去瞅瞅。」婉婉這下丟下掌柜就跑了，都不帶回頭看她爹的。
「慢點跑小心撞到碰到了。」李掌柜在後面快步追去，連忙喊著。
「沒事兒的，你撞到了，我都不會。」婉婉話一完人也一溜煙的不見了。
缸子提著食盒站在原地看著父女倆人離開了，才想起什麼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