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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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槐在一周后出了院,回南澤,同行的是單池遠——南希在她醒后第二天,被經紀人蔣瑤和單池遠趕回南澤。
這一周,每一天姜槐都會看見單池遠。
他總是很忙,要麼是在打電話,要麼是在看文件,要麼是抱著筆記本專心致志地敲打著鍵盤。這麼忙碌的人,本應該回南澤,再不濟也是住酒店,他偏不,屈尊降貴地與她擠在同個病房。
入院后,南希便請了護工。姜槐醒來后,因為不喜歡別人觸碰,加上身體已逐漸恢復,可以自己下床,便辭了護工。與單池遠說起這事時,他點點頭,沒發表意見,但當天夜裡,姜槐從睡夢中醒來,便看見床尾亮著光。
她住的單人vip病房,起初以為是忘記關衛生間的燈,起身一看,發現沙發上坐著人——單池遠開著一盞護眼小燈,坐在沙發上看文件,一隻手搭在文件上,一隻手撐著頭,估計有些疲憊。
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臨睡前他並未出現,睜著眼看了他許久,那邊似乎也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對上她的眼,壓根沒對自己的出現進行解釋,自然地問:「有事?」
姜槐下意識地搖頭,她的確沒什麼事。
他滿意地點頭:「那睡吧。」
她躺下后,又翻了個身,才想起不對勁,從床上翻起來:「你怎麼在這裡?」因為幅度過大,瞬間有些頭昏腦漲。
單池遠看見她過猛的動作,皺了皺眉,不問反答:「是燈影響你休息嗎?」
姜槐睡眠向來好,完全不受外界影響,突然醒來只是因為這幾日都在床上躺著,睡眠太過充足而導致:「沒有,不影響。」
「那就好,休息吧。」
姜槐「哦」了一聲,再躺下,才想起他壓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或者說不想回答。她睜著眼睛盯著他倒映在牆上的影子,有好多問題要問,正準備起來第三次,單池遠那邊卻忽然熄了燈。
姜槐聽見他窸窸窣窣放好文件,又坐回了沙發,應該是準備休息。
病房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外透進來幽幽的月光,偌大的空間,陡然陷入安靜,她幾乎可以聽得見他的呼吸。
說來奇怪,她睡了一整天,已經不困,可聽著他淺淺的規律的呼吸,卻覺得特別安心,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
接下來幾天,單池遠時不時會毫無預兆出現。
有時候是深夜,有時候是中午,有時候在她吃早餐的清晨,他總是很忙,風塵僕僕,到了之後也只問了她的病況,又繼續忙自己的事。
兩人的交流並不多,直到姜槐問起那個跟蹤者,這幾天昏昏沉沉,也一直沒有機會問:「他怎樣了?」
單池遠當時正在看電腦,一聽,用力地蓋上筆記本,看向姜槐。他是個感情內斂的人,這會兒卻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和厭惡:「斷了三根肋骨,外保就醫。那人渣是個慣犯,有錢有勢,已經請了律師。」頓了頓,他又補充:「幾年前,也犯過一次事,先是寄裸照,寄那些骯髒的東西,再趁著她落單的時候欲行不軌,好在那女孩帶了電擊棒,強姦未遂。後來估計花了不少錢,把事情壓下去。那女孩沒後台,後來電台都待不下去,這幾年已經聽不到她的消息了。」
姜槐倒吸了一口冷氣,又氣又急:「怎麼能夠這樣?這人渣……」
「放心,這一次,我不會讓他那麼好過。」單池遠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一點兩人都未曾察覺的親昵:「我讓人找到了那個主持人,她手上有一些證物。這幾年,她一直在等著這麼一天。我們已經把證據遞交給檢察院了。」
姜槐抬頭,他眼中有著毋庸置疑的堅定:「你放心,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單池遠說的每一句,姜槐都相信,他擁有令人信服的魔力。
姜槐沒有再追問過這件事。
每每提起,她都能感覺到單池遠的憤怒與恨意,她無數次覺得慶幸,還好南希沒有出事,還好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以為單池遠的失控是因為南希,她不知道的是,當單池遠看見她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他只有一個想法——殺了那個傷害她的人。
他沒有告訴她,所以她永遠不會知道。
姜槐的身體逐漸好轉,單池遠依舊每日奔波,若不是每一天他穿的衣服都不一樣,她幾乎要以為他連酒店都回。
姜槐看著坐在沙發上翻文件的單池遠,他的卧蠶已變成了眼袋。
「你如果忙,就不用來了。」「我沒事,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你每天來醫院,也做不了什麼。」
住院生活太過無聊,她難得話多,對話的人卻毫無反應,直接將文件翻過了另一頁。饒是姜槐耐性好,被忽視也覺得鬱悶:「單池遠。」
這次,他終於抬起頭:「什麼事?」
「我和你說話,你沒聽見?」
他佯裝掏耳朵:「哦,是這樣,一般沒用的信息我會自動過濾。」
姜槐氣結,卻又無可奈何,下了床往外走。
「你去哪裡?」
「曬太陽。」
「醫生說你最好卧床休息。」
「我想走一走。」
姜槐剛走進電梯,卻看見剛剛還在看文件的人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手上還推著輪椅,見她在看,示意她坐下去。
姜槐不為所動。
單池遠不惱也不勸,就這樣推著輪椅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後。
姜槐是無所謂他跟不跟著,但單池遠高挑,氣場也強大,無論走到哪裡都吸引了不少目光,他推著輪椅跟在自己身後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詭異,當路人已經開始投來譴責的目光時,姜槐終於受不了煎熬,一屁股坐上輪椅。
這下好了,路人看單池遠的目光變成了同情。
單池遠卻像毫無察覺,低頭問她:「還曬嗎?」
「不曬了。」她悶聲回應。
「那回去吧。」
單池遠一臉嚴肅坦然,但姜槐看著他,總覺得他在因陰謀得逞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