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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姜槐再次醒來,已經是中午。


  不知是因為吃了葯,還是因為單池遠在身邊的緣故,連夢都沒有做,直到肚子發出了抗議,將她從睡眠中喚醒。


  前一天只吃了一點東西,結果都吐了個乾淨,吃了葯昏昏沉沉睡了好幾個小時。她身體素質向來不錯,這場病來勢洶洶,走得也快,醒來時後腦的鈍痛感和身體的沉重感已經緩解了不少,只是渾身乏力。


  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許久,才發覺不對勁,猛地轉頭,看見的就是單池遠的臉——他與平時乾淨精緻有些不同,頭髮亂糟糟,下巴也有一點青色的鬍渣,近距離看,才發現他的皮膚連毛孔都沒有,白得反光。


  走丟的記憶也慢慢地回籠了,姜槐還沒在馬上起身和繼續裝睡中抉擇好,單池遠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能不能別再盯著我看?」他的睡眠質量不大好,在姜槐醒來的一瞬間,他已經醒了,只是怕她尷尬,便閉著眼裝睡,還努力維持著平緩的呼吸,結果她倒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不僅不起來,連害羞的意思都沒有。


  單池遠本來是可以繼續裝下去,無奈,她看他的目光越來越熾熱,他的手還壓在她身下,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身體僵硬得難受。


  他是想多了,姜槐小姐怎麼可能會尷尬。


  聽到單池遠的聲音,姜槐先是一愣,隨即轉頭遵循吩咐不再盯著他看。


  過了一會兒,單池遠又說:「你身體好些了嗎?可以起來不?」


  「好多了,頭不疼。」她問:「怎麼了?」


  「你一直壓著我的手。」


  姜槐這才發現,原來脖子那硬邦邦的觸感是他的手,這會兒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她幾乎是縮在他的懷裡的。她側身讓他抽出手臂,聽著他起身往洗手間走,忙用被子蒙住了頭。


  她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與別人同床共枕,而那個人昨天還見證了她狼狽的時刻,姜槐連肚子咕咕叫都忍了,蒙著頭準備等單池遠走了再做打算。


  誰知,單池遠從洗手間出來,卻還沒有走的意思,見她又悶著被子裝鴕鳥,也沒打擾她,兀自往廚房的方向走,姜槐聽見他開冰箱,開櫥櫃,叮叮噹噹地翻箱倒櫃像在找什麼,不一會兒又進了卧室,又手扯開她蒙著頭的被子:「姜槐,你家裡怎麼什麼都沒有?」


  「什麼什麼都沒有!」


  「你不是肚子餓了嗎?想給你煮點東西吃,結果整個冰箱都是空的,別說食物,連水都沒一瓶,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單池遠的臉就在她正上方,或許因為剛起床,聲音低沉沙啞,在她耳畔嗡嗡作響,姜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臉紅,低聲道:「不是有外賣嗎?而且,不是經常過去你那邊吃飯嗎?」以前雖然她也不做飯,但廚房至少還有泡麵,自從與單池遠在一起后,速食食品都進了冷宮,前幾天剛被打掃衛生的阿姨處理掉。


  單池遠聽她說完也沒發表意見,轉身往外走,這一次,姜槐聽到了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單池遠走後,姜槐並沒有動,而是在床上繼續躺著。她的腦袋此時是一片空白,別無他想,雖然很餓,卻不想去覓食。


  直到半小時后,單池遠再一次推門而入。


  「姜槐?」姜槐仍舊維持著他離開的姿勢,若不是她目光清明,面色紅潤,他還以為她還在生病。


  「你不是被我氣跑了嗎?」


  單池遠手中還端著白粥小菜,聽到這話手一抖,險些將盤子扣到了地上,好在他是見慣了大世面的人,知道不能與病人計較:「快去洗漱,吃飯了。」


  姜槐洗漱出來的時候,單池遠不知什麼時候已換了一身衣服,正坐在餐桌前。


  說起來,搬進2203時間也不短,這張餐桌使用的次數寥寥無幾,今日還是第一次發揮了作用。


  粥是簡單的白粥,也不知單池遠用的是什麼米,軟糯香甜,姜槐腹中飢餓,但只喝了半碗粥就覺得飽,吃不下,便盯著單池遠看。


  他低頭小口喝著粥,連小菜都沒吃,就這樣一口一口喝了一碗。


  單池遠看她不停地攪拌著碗里的粥,還以為不合胃口:「白粥是寡淡無味,本想給你煎個雞蛋,但想起發燒好像不能吃雞蛋,所以你忍耐一下。」


  下午兩點,兩人坐在餐桌前喝白粥,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可姜槐這一刻的內心卻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他不擅長照顧人,卻將她照顧得很好,連發燒不能吃雞蛋都知道。


  他工作繁忙,還陪著她耗掉了一整天的時間。


  他從未認真地對她說過一句喜歡,她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他的心意,被喜歡著,被關愛著的感覺,真的是特別幸福。


  「你為什麼盯著我看?」單池遠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從早上起來就一直這樣盯著我看。」


  姜槐才意識到自己又直勾勾地看人,忙低頭:「只是覺得和你住在一起特別幸福。」


  「姜槐。」單池遠忽然放下了筷子。


  「啊?」


  他慢悠悠地說著,從餐桌前起了身:「你突然這麼奔放,我還是很不習慣,昨天告白了一次,一大早又表白,我真的有點吃不消。」


  「我……」


  他眼睛深邃又迷人:「你這是邀請我和你同居的意思嗎?」


  「不……」


  姜槐不禁懷疑,是自己表達有問題,還是單律師的理解能力有問題,她不過是一句感嘆,單律師卻將之完全曲解。但是,單池遠並沒有讓她把拒絕說出口——他輕輕地咬住了她的唇,輕輕的。


  不痛,只是有一點酥麻,帶著白粥的香氣。


  明明是他親了她,曲解誤導她,他還不忘將責任推到她身上:「大半夜邀請我同床共枕,剛睡醒又突然表白,也就是我這樣的正人君子才能坐懷不亂。」


  姜槐被他反咬一口,又羞又氣,卻說不過他,索性閉口不言。


  「既然你覺得和我一起住幸福,我便接受你的邀請,你明天搬過去吧,反正東西也不多。」


  姜槐直接裝死。


  如果有時光機,姜槐一定穿梭回去,在自己說出那句話直接,用盡各種方法堵住自己的嘴。


  因為這天之後,她便開始接受單池遠慘無人道的摧殘。


  每日只要兩人一碰面,他一定會問:「你什麼時候搬過來?」


  最初姜槐生氣,惱怒,但她發現單池遠最熱衷看她惱羞成怒后,便努力做著面癱臉,聽而不聞,並在內心期待他早日結束這個無聊的遊戲。


  但單律師遠比她想象要更惡趣味和執著,鍥而不捨地問了整整兩個星期。


  姜槐唯一慶幸的是,南希隨劇組去外地取景,否則嘲笑她的人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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