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觸手可及的流星雨

  「知道你的名字為什麼叫翰邈嗎？因為對我而言，你就是整個浩瀚而邈遠的宇宙。」


  陸翰邈還未從耳畔的低語中回過神來，手上便傳來一陣溫熱觸感，叫他無法再多做思索。


  只當謝珏這個腦袋不開竅的千載難逢地說了句浪漫的情話。


  「你知道今晚降臨的象限儀座流星雨來自哪裡嗎？」


  謝珏的聲音有些顫抖，手腳也有些冰冷。


  「洗耳恭聽。」


  陸翰邈把外套脫下來，蓋在謝珏身上，環抱著謝珏，搓揉著他的雙手。


  陸翰邈不是什麼天文愛好者，對星座的概念也只停留在人們常說的十二星座上。看著天花板上亂花迷眼的星圖，也頂多認出個北斗七星。


  「象限儀星座在這兒。雖然它的名字很早之前就被廢棄了，但位置始終不變，在左邊的牧夫座和右邊的天龍座之間。」


  謝珏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了一支激光筆，藍色的激光在星幕的一角晃了晃，在牧夫座和天龍座之間圈出了一塊不起眼的區域。


  正當陸翰邈以為謝珏是蹭著象限儀星座流星雨的熱點，來一場「浪漫的」現場天文科普教學的時候，謝珏的下句話卻直接叫陸翰邈肝膽均為之一顫。


  「那兒，是我的故鄉。」


  陸翰邈倏然皺緊了眉頭，忽如而來的驚詫和疑惑，一股腦兒湧進陸翰邈的思緒中，令他一時半會兒無法判斷和回應。


  謝珏不是來自二十多年後的未來嗎？

  怎麼又變成來自象限儀星座了？

  難道二十多年後的人類已經熟練掌握了移居外星的技術了？


  還是說，這句話不過是和上一句「你是整個浩瀚而邈遠的宇宙」相呼應的情話？

  是類似「你是宇宙，我是躺在你的浩瀚的臂彎里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星座」這個意思？

  陸翰邈抬頭看了看在牧夫座和天龍座之間的那一點微弱的星光，又低頭探究地看了看懷中語出驚人的謝珏。


  謝珏面無表情，只是死死地盯著象限儀星座的位置。


  他不敢看向陸翰邈，怕他向自己投來「你就鬼扯吧」的表情，更怕陸翰邈提出一堆疑問，揭露他以往漏洞百出的謊言。


  「你知道嗎？往年每一場的象限儀座流星雨，都是我向你發送的信號。怕你發現，卻又怕你視若無睹。」


  陸翰邈內心震撼，一副自詡的鐵石心腸竟被這三兩句話擊得柔如棉花。他沒想到謝珏這個平時毫無情調的木頭人，說起情話來居然一套一套的。


  鼻頭泛著些許酸意，摟著謝珏的胳膊也用上了幾分力。


  而謝珏卻輕輕掙開陸翰邈的懷抱，走到客廳的牆沿，找到一根細繩，用力往下一拉。


  星圖之上，象限儀座位置，突然有成片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彗尾，往下墜落。


  「陰雨天看不成流星雨不要緊，我送你一場觸手可及的流星雨。」


  閃耀的星光映著謝珏的眸子，熠熠生輝。


  陸翰邈難得起了玩心，躺在地上伸手去接墜落的顆顆流星，而那些流星落在手上卻成了點點熒光色的灰燼。


  正當陸翰邈對著手心的一吹而散的流星灰燼暗自唏噓之時，一顆最閃耀的流星帶著長尾往陸翰邈的身上落下。陸翰邈大手一撈，手裡卻有了真切的冰涼觸感。


  把手一攤，掌心裡躺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被熒光粉包裹住的東西。


  陸翰邈有些疑惑地望向牆角正眯著眼笑的謝珏。


  謝珏快步走過來，捧著陸翰邈的手，鼓著嘴往手心用勁一吹。


  那顆小玩意兒周身沾著的熒光色灰燼聞風而散，顯出了內里的黑色的富有光澤的真身來——


  一個鏤空的立方體鑲嵌著另一個鏤空的小立方體，兩個立方體的八個頂點之間也相互對應連接，而小立方體里又嵌著一顆泛著藍色光澤的鑽石樣的東西。


  「這是……超立方體？」


  陸翰邈捧著這顆巧奪天工的「流星」，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超立方體通常是用來表示四維或者更高維度空間抽象概念的一個幾何模型，陸翰邈卻不知道謝珏送他這顆超立方體的用意為何。


  「嗯。這超立方體的黑色材質是我用來自象限座流星雨的隕石製成的，最中心的那顆，是用我和你的頭髮碳化后壓製成的鑽石。」


  謝珏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為了製作出這一顆超立方體，他花了不少的心力。


  先是在網上淘了一堆流星隕石來，還特地借用了宇宙星際物質實驗室，一塊塊地用儀器檢驗分析，直到在一大麻袋的隕石中找到了兩塊含有特殊吸附粒子的、來自象限儀座流星雨的隕石。之後利用激光切割器，將隕石整塊鏤空雕刻。鏤空雕刻技術本就難度便極大，要雕刻成內里再嵌套著另一個鏤空的立方體，更是難上加難。


  為了給這個隕石超立方體鑲嵌一顆別具意義的鑽石，謝珏還把自己的頭皮剃禿了一塊。他把自己的頭髮和從枕頭上收集來的陸翰邈的頭髮彙集在一塊兒，研磨成粉，再放置進真空加熱爐中高溫處理數小時提取出碳素，轉化成石墨，然後把石墨放在模擬地下的超高溫高壓環境中培養數天，形成鑽石原石。最後再經過精細的切割和打磨，才得到這麼一顆泛著微微藍光的小鑽石。


  得知這顆超立方體竟是謝珏親手製成的，鋪天蓋地的感動席捲而來。感動之餘，陸翰邈又因自己當初對謝珏的懷疑而羞愧不已。


  他竟然去懷疑眼前這個可以為了自己幾天幾夜不合眼，甚至一聲不吭把頭剃禿的，就為了給自己全天下一份生日驚喜的人？

  正想擁著謝珏狠狠地吻他，謝珏卻一個助跑，躍進了陸翰邈的懷裡，雙腿還別在陸翰邈的腰后。


  陸翰邈被謝珏的主動嚇傻了眼，忙托著謝珏的小屁股，暗自琢磨著謝珏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才會突然變得如此放得開。


  只見謝珏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純銀夾子，夾子上有個凹槽，和這顆超立方體契合固定，成了一枚領帶夾。


  謝珏一手勾出陸翰邈的領帶，一手把領帶夾別上去，整個過程，謝珏的焦點都未曾從陸翰邈的臉上離開半分。謝珏的眼神不似以往天真無邪的清澈，有一團化不開的濃愁，如銀河般橫亘在眸中，彙集點點星輝，叫陸翰邈怎麼也挪不開眼。


  「超立方體領帶夾？這有什麼寓意嗎？」


  陸翰邈摸了摸領帶上的領帶夾，仰著頭難掩笑意，從眼到心甜得一塌糊塗。


  「寓意就是——跨越維度的愛。」


  謝珏勾住陸翰邈的脖子，在眼淚冒出眼眶的前一刻，吻了上去。


  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