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助人為快樂之本(2)
教授團在京都大學度過了快樂美好的一天,於當天晚上乘專機離開,安全回到北京。
華國文化節一共持續了三天,朱霽曄每天早出晚歸,樂得不行,只有早餐在畫廊里吃,中午和晚上都在外面。他並沒有結交什麼朋友,只是東走走,西看看,按照旅遊攻略,把京都轉了一個遍。
清水流冰始終待在家裡休息,基本沒有出過門。他獨自看書、寫字、畫畫、彈琴、下棋,或者安靜地品茶、插花,很有閒情逸緻,就像是一個魏晉時期的隱士高人。
三天後,文化節結束,朱霽曄本想在家裡休整一下,卻又接到了朴允惠的電話。他猶豫一下,還是接了。
話筒里先傳來的是哭泣聲,然後朴允惠哽咽著叫了一聲,「安東尼先生。」
出於紳士風度,朱霽曄也得關切地問一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弟弟……出事了……」她泣不成聲,「他本來是……跟著同學從東京過來……趁著周末……來參加華國文化節……誰知道……被那些……地下社團的人抓走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她絮叨半天,卻沒有明確向朱霽曄求助。朱霽曄是在皇宮裡長大的,從小受名家教育,耳濡目染的大都是帝王心術。他雖然單純,卻不天真,有年輕氣盛的時候,卻也足夠小心謹慎。如果別人沒有主動求助,他是不會上趕著當聖父的。這時便一直虛言安慰,並不會問「需要我做什麼」,或者拍胸脯大包大攬,要去幫她救人。
朴允惠哭訴了十多分鐘,也沒等到他的慷慨相助,只得主動開口,「您可不可以幫幫我?只要把我弟弟救出來,讓我幹什麼都行。」
朱霽曄聽懂了她的暗示,不禁有些尷尬,半晌才道:「行吧,我問問看。你知道,我這是第一次到日本來旅遊,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問問清水君和村正君。如果他們有辦法,那就沒問題。如果他們都沒辦法,那我也實在是愛莫能助。其實,你可以到中國駐京都總領事館請求領事保護,他們與有關方面聯繫,一定能把你弟弟救出來。」
朴允惠沉默了一會兒,才抽泣著說:「我不敢去……我弟弟……是因為高利貸的事被抓走的……說起來,實在是……太丟人了。安東尼先生,請您務必幫幫忙,我給您做牛做馬都願意。」
朱霽曄有些招架不住,「不用不用,做牛做馬什麼的都不用。助人為快樂之本,我如果能幫忙,肯定會幫的。你現在在哪裡?如果他們放了你弟弟,要送到哪裡去?」
「謝謝謝謝。」朴允惠對感激涕零,然後就有些難為情,「我……我一直在京都,錢都用完了,現在在街上……我不知道能往哪裡去……」
「這樣啊。」朱霽曄心裡輕嘆,既然幫人,就幫到底吧,於是溫和地說,「我先去問問,等會兒給你打電話。」
在朴允惠的連聲道謝中,他掛斷電話,起身去了後面臨近河岸的陽光房。
清水流冰正在看一本明朝嘉靖皇帝親筆點評的珍本《道德經》,聽他說了來龍去脈,略一沉吟,便道:「這樣,你先去找她,帶她到花間堂去。我是那裡的股東,有免單權,可以免房費。」他拿出一張民宿酒店花間堂的訂房卡,在上面寫上免單間房費,再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朱霽曄。
在福岡,他們就曾經住在花間堂,因此朱霽曄知道那個產業有一半屬於清水流冰,免一間房的費用也不算什麼大事,因此沒有客氣,伸手接過卡片。
「至於她弟弟……」清水流冰想了想,問他,「那個花子身上背著高利貸,你知道嗎?」
朱霽曄點頭,「聽她提過,不過我沒細問。畢竟是別人的隱私,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清水流冰讚賞地看著他,「你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好,就應該這樣。他弟弟被抓,多半是想要逼她還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利息高得離譜的高利貸,當初也不是別人拿刀逼著她借的,所以,現在人家用各種方式逼債,也不能說不對。只是,她既然求到你這裡了,你也打算幫忙,那我就打個電話給村正吧。他人面廣,三教九流都認識,應該能把人要回來。」
「那行。」朱霽曄聽他說得輕鬆,便沒有多想,只爽快地說,「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去請村正君吃飯。」
清水流冰笑著調侃道:「吃飯都是小事,你只要能教他怎麼把淺野小姐追到手,那就是幫了他的大忙了。」
朱霽曄忍不住笑出聲來,「好,我一定幫他。」說完,他就興沖沖地出門了。
朴允惠就在這條古董街上,躲在一家茶室,六神無主地看著外面的綿綿細雨。朱霽曄打電話給她,問清楚地址后便過來找她。兩人在雨中步行了二十多分鐘,便看到街邊掩映在櫻花叢中優雅精緻的一家民宿酒店,很有藝術氣息的招牌上和燈箱廣告上都印著優美的花體字「花間堂」。
朱霽曄帶著朴允惠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大堆東西,然後走進酒店。他將卡片遞給前台接待的清秀小哥,便立刻得到熱情接待。現在是旅遊旺季,這家民宿在國際知名的所有訂房網站都有很高評價,因此天天滿房,生意好得很,不提前一周預訂的話根本沒房。前台小哥很費了些力氣,多方協調,這才騰出來一個單間給他們。
朴允惠看他沒交押金沒付房費就拿到了房卡,神情間有些驚異,卻聰明地沒有探問,大方地跟著他去了二樓的房間。
這間房小巧精緻,生活設施齊備,細節處很見功夫,讓人一進來便感覺很舒心。
朴允惠忍不住讚歎,「這麼好的房間,還給您免房費,簡直不可思議。您是怎麼找到的?我在日本待這麼長時間了,都不知道有這家酒店。」
朱霽曄從衛生間里拿出一張毛巾遞給她,讓她擦擦淋濕的頭髮,這才輕描淡寫地說:「清水君跟他們老闆認識,房費什麼的有他去解決,我就不管了。」
接著他脫下外套,往旁邊一扔,關切地看向她,「你餓不餓?先睡覺還是先吃飯?我看你的狀態很不好,不如先休息一下。你弟弟的事不著急,清水君已經與村正君商量去了。你可以先休息,等那邊有了消息,不管結果如何,我都馬上給你打電話。」
朴允惠實在撐不住了,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好,那就聽您的,我先睡一會兒。」
朱霽曄點點頭,又叮囑她注意安全,這才離開。
等他回到清水畫廊,清水流冰告訴他說村正悠樹已經去打聽了,讓他等消息,就邀請他一起下棋。
雖然已經是現代社會,但身為皇家子弟,四書五經,君子六藝,都必須有所涉獵。朱霽曄從小就非常喜歡圍棋,在這方面頗有天賦,不到二十歲便已經是國手級別。清水流冰知道后,有空就邀他下棋,以此錘鍊自己的棋藝。兩人的棋風很相近,棋盤上往往硝煙瀰漫,廝殺慘烈,斗得如火如荼。
棋痴都不會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直到接近晚餐時間,清水流冰才罷手。他接了一個電話,就打算出去。
淺野薫在庭院攔住他,神情略有些焦慮,「我哥見過村正君了,可能話說得不大好聽。村正君喝了很多酒,他那裡……也沒人照顧。我……有點擔心他,可我哥在這邊,我不好過去。」
「明白了。」清水流冰轉頭叫來朱霽曄,「淺野君來京都了,我去跟他一起吃飯。村正君可能喝醉了,你到千本櫻去,照顧一下他。」
朱霽曄很高興他理所當然地差遣自己,這說明已經當他是自己人了。他連忙點頭,「我馬上就去。」然後便急匆匆地直奔千本櫻。
正是晚餐上客的時間,居酒屋裡非常熱鬧。村正悠樹卻並沒有在前面照顧生意,哪兒都沒有他的人影。朱霽曄打電話給清水流冰,把情況一說,就根據清水流冰的指示,往後面的二層日式木屋走去。
這裡門窗緊閉,從上到下都沒有人,到處黑暗一片,只有過道上留著幾盞壁燈。居酒屋的員工都熟知老闆的習性,並沒有留人照顧他,就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裡。
朱霽曄一個一個房間地找過去,終於看到一間像是卧室的地方。黑暗中,村正悠樹正板著臉坐在榻榻米上,看見他推開紙門進來,依然不發一言。
朱霽曄打開壁燈,仔細看了看他,確認他仍然醉著,只得認命地找到浴室,打開熱水,將毛巾浸濕,然後出來為他擦臉擦手。
村正悠樹沒有拒絕,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忽然冒出一句話,「腦子是個好東西,你應該帶著它。」
朱霽曄真想把毛巾直接蓋到他臉上。他心裡默念「我不跟醉鬼計較」,仍然堅持著給他洗臉洗手。
村正悠樹說起話來依然有條有理,「陪客人喝酒過夜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要信。弟弟什麼的,高利貸什麼的,你管他去死。」
朱霽曄懶得解釋,索性將他的話當成耳旁風,起身去浴室將毛巾洗了洗,出來繼續為他擦臉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