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正能量(2)
白傑布就這麼陪了白桑吉一個星期,看著他拍了許多場戲,然後在晚上對他說:「你現在來拍戲是完全正確的。在時間長河裡,你吸收了太多的時間法則,雖然能勉強壓制住境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你現在演戲,在短短的時間裡就能體會不一樣的人生,看江山興亡、人間悲歡、生靈生滅,對你來說有莫大好處。」
白桑吉同意,「我最近也感覺到了,確實是這樣。所以,我打算一直演下去,直到脫離這個世界。」時間法則大概是世界上最難理解與領悟的法則,凌駕於一切大道法則之上。他雖然因緣際會,被時間長河中最本源的時間法則灌注,淬鍊了神魂,提升了境界,卻不過是略有小成,要臻至大成、圓滿,還有漫長的路要走。而現在他們在這個世界里不能搞事,縛手縛腳,想要加速煉化他的精神海中數量龐大的時間法則水滴,演戲正是最好的方式。
見他與自己的想法一致,白傑布高興地親了親他,然後拍拍他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白桑吉在劇組待了一個月,將所有戲份趕著拍完,與劇組的主創人員一起吃過飯,互相加了好友,就動身去燕京,進兩部獻禮片的劇組。與他同行的,還有關栩與黃一洲。
關栩也加入了兩部獻禮大片,在《走向黎明》中演一位驍勇善戰的名將,也是大漢聯邦的開國元勛,在《飄揚的五色旗》里演那位率軍最先衝進震區中心的突擊連連長,都與白桑吉有對手戲。
兩人在頭等艙里坐在一起,只升起了一邊的隔板,中間的隔板卻沒動。在幾個小時的旅程中,他們拿出兩個劇本,一邊看一邊輕聲討論,重點討論了他們的對手戲,分析了人物的生平與性格特徵,對於表演的方式基本達成共識。
關栩很讚賞他的演技,更賞識他的人品。聊完后,他收起劇本,跟空姐要了一瓶極品葡萄酒,與白桑吉小酌幾杯。他放鬆地靠在座椅里,伸長雙腿,微笑著說:「最近工作室收到許多劇本,都是指定給你的。他們回絕了那些純粹是消費你的人氣的劇本,只篩選了幾個頂級資源給我發過來。我看過了,確實都不錯,有的是成熟的大IP改編,有的是名導名編攜手合作,電影居多,電視劇也有一些。不過,大部分都跟這次你演的《海外有仙山》類似,劇本裡面有個完美無瑕的角色,或是天使,或是神祗,或是天尊,或是妖皇,戲份不多卻很重要,合適的演員確實很難找到,以前都只能選擇不出現或是做特效。說實話,我不是很贊成你繼續接那種角色,還是希望你演那些真正需要演技的角色。你看呢?」
白桑吉笑了笑,「我剛入行,還沒弄清楚要怎麼做。這些事情我都不明白,還是栩哥幫我定吧。」
關栩想了想,瀟洒地說:「行。我再琢磨琢磨,等有了結果,再跟你商量。」
「好。」白桑吉舉起酒杯,與他碰了碰,「謝謝。」
兩人喝了兩杯紅酒,又要了一客牛排。吃完以後稍事休息,飛機就開始降低高度。兩人不再說話,安靜地閉眼小憩。
這次他們也不會在首都多待,只在工作室停留了一下。關栩處理了幾件重要公務,便和白桑吉一起,乘車去了離燕京城區約有三百公里的漢襄影視城。
這裡佔地約有二十平方公里,其中一半是古漢朝的各種建築,從皇宮、王府到瓦屋、草房,還有皇家園林、富貴莊園、農家小院,等等。另一半就是從聯邦初建時東西合璧的建築風格一直過渡到百年前大開放時代的各種特色,就像是一部建築的近代史。
凡是古漢朝或聯邦初期與中期背景的影視劇基本上都會在這裡拍攝,《走向黎明》就計劃在這裡拍完所有戲份,《飄揚的五色旗》大概有兩到三個故事會在這裡拍攝,而白桑吉和關栩參演的那個故事因為發生在西南,所以要去蕖都影視城。因此,兩人的行程都比較緊張,必須保證不拖戲,才能按時拍完,趕上另一部電影的進度。
白桑吉進組后立刻去化妝,第一場戲便是他以攝政王之職親筆寫下皇帝的退位詔書。這部劇的戲服非常考究,完全還原了歷史。白桑吉穿著古漢朝的親王服飾,峨冠博帶,曲裾深衣,硃紅色的衣袍上以金、銀、石青等色綉著四爪蛟龍,腳上的革履上綉著虎紋,玉佩、扳指、荷包等等全都準備得非常細緻精美。白桑吉換上戲服,在化妝師的協助下戴上各種配飾。
這個時候的攝政王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在長達十餘年的政治生涯中,他與朝臣斗,與叛軍斗,與國外的侵略者斗,與國內的軍閥斗,又要悉心教導小皇帝,實在是心力交瘁,俊美無儔的臉上已經帶著歲月的風霜,曾經亮如星辰的眼眸也染上了疲憊。化妝師將角色形象把握得很準確,給白桑吉化的妝容和準備的服飾都清晰地表現出了時光的無情。
導演們對於白桑吉的外形是非常滿意的,只是擔心他現在才二十七歲,而且一直生活在雪域高原,除了訓練就是打仗,並沒有攝政王的閱歷,演不出他的學識風度與威嚴氣魄。如果真是那樣,就只能一點一點地教了。
白桑吉是曾經在古代做過大將軍,在民國時期當過少帥和大帥的人,對於攝政王的演繹頗有自信。他走出化妝間,龍行虎步地向前走去。他的腰背挺直,雙肩彷彿扛著整個天下。他的目光閃爍明滅,複雜至極,似乎看盡了古漢朝千百年的興衰成敗,而終點卻是他自己。
導演們一看他的模樣便撫掌大讚,「好,這樣就對了。桑吉保持住,就是這個狀態。各部門準備,馬上開拍。」
這是在皇宮中,攝政王所住的亁德殿燈火通明。
現在的漢朝已經有了電燈、蒸汽機車、汽車、工廠等等,一些基礎設施也在逐步建設。劉元愷在西方留學多年,學到許多東西,就是為了回來走科技興國的道路。他自攝政以來,日理萬機,夙興夜寐,一直致力於培養人才,發展科技。可是,時不待他,運氣不在他這一方。大廈將傾,憑他一己之力也無法挽狂瀾於既倒。努力了這麼久,他終於決定放棄。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移民百姓,終結劉家的大漢王朝,讓位給聯邦共和。
這件事,由他乾綱獨斷,沒有讓小皇帝沾手。斷送祖宗基業的罪名由他一肩扛下,便是千夫所指,留萬世罵名,也是他一人的事,不會讓皇族蒙羞,更不會讓列祖列宗跟著受辱。
攝政王心意已決,等到服侍他的宮人沏好茶,磨完墨,便揮手讓他們全都離開。他獨自坐到書案前,靜默片刻,臉上漸漸露出堅毅之色。他抬起手來,提筆濡墨,然後筆走龍蛇,寫起了退位詔書,「惟德動天,玉衡所以載序;窮神知化,億兆所以歸心。昔我宗祖應運,奄一區宇,歷聖重光。晦往明來,積代同軌,前王踵武,世必由之。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故堯授舜,舜授禹,時其宜也,而名播於無窮。予雖不明,敢弗龔天命,格有德哉!前以大局阽危,兆民困苦,特飭內閣與民軍,於宗廟陵寢,永遠奉祀,先皇陵制,如舊妥修,皇帝但卸政權,不廢尊號,並議定優待皇室十八條。今諸事議定,尚屬周全。特行宣示皇族,此後務當化除畛域,共保治安,重睹世界之昇平,胥享共和之幸福。予亦退處寬閑,優遊歲月,長受國民之優禮,親見郅治之告成。欽此。」他用的是漢隸,寬博厚重,古拙雄渾,從中可見深厚的書法|功底。
這一段戲,本來導演只打算讓他做個姿態,後期再請一位精研劉元愷書法的大家來寫,卻沒想到,他真能寫出地道的元愷風格。導演立刻調整鏡頭,讓一個攝影機專門拍攝他的全身,給了一個長長的鏡頭,讓觀眾能夠清楚地看到是他本人所寫。
白桑吉寫完,放下狼毫筆,拉開書案的抽屜,拿出玉璽,沉重地蓋在詔書上。他收好玉璽,用鎮紙壓好未乾的詔書,然後起身走出門去。
他在夜色中走到奉先殿,推開沉重的大門,進去跪在蒲團上,看著密密麻麻的牌位,眼裡忽然落下淚來,聲音微顫地說:「元愷不孝,沒能守住祖宗基業,使我古漢江山至此斷絕。然我大漢子民會過上幸福安康的好日子,萬里河山仍有大漢之名。總有一天,大漢會成為世界強國,屹立在東方。皇族也會繼續繁衍下去,並受到尊崇,從此有太平的生活。列祖列宗在天有靈,請佑我皇族子孫,佑我大漢百姓。若是要怪,便怪元愷一人吧。」說完,他伏下身去,恭敬肅穆地行了一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