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章 陸子虞
一百二十七章 陸子虞
尚舞套上外衣,遊離在整個城市裡面,穿過大大小小的天橋。
這裡的每個地方彷彿都那樣的熟悉卻濃烈。
她曾經在A市生活了二十二年,後來因為家庭的變故出國留學三年,這二十五年來,A市早就盤踞在她的心裡,拉扯不開。
就好比,那個男人一樣,如風而置,如影隨形。
A市的天橋上長期坐著一些盲人,他們以算命為生,溫度雖然有些高,但天橋上風有些大,尚舞緊了緊自己的衣領,在人來人往的人們眼中,尚舞是個怪物,在這麼大熱天的還把自己裹得那麼嚴實,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她自內而外,都冒著一股寒意。
尚舞以前從來不信這個的,這一次她停下來了腳步,坐在了盲人面前的椅子上。
還未等她說話,對方就不咸不淡的開了口,「姑娘,你早點喪母,父親後來再娶,這令你生不如死。」
尚舞驚訝的動了動嘴唇,毫無血氣的嘴唇一看就知道虛弱的很。
她出聲,聲音十分的疲軟,「您怎麼知道?」
盲人笑了笑,「我算了二十年的命,有人坐在我這小椅子前面,我感受一下整個氣場就八九不離十的可以猜到一些。」
尚舞澀澀的開口,「那感情呢?我想問問關於感情方面的事情。」
盲人也不急著說話,只是從背著的破舊軍綠色的包裡面摸索出一個黃色的符,「姑娘,這個你長帶在身上吧。」
尚舞收下盲人遞過來的東西,而後,便聽到盲人開口,「感情啊,小姑娘你這煞氣衝天的,估計那個人也被你折煞的不成人樣了。」
她眼眶濕潤的看著面前雙目失明的盲人,哽咽的問道:「那怎麼樣那個人才能好起來呢?」
盲人沉住氣搖了搖頭,「好起來的話,估計難,就算好起來了,我估摸著應該也去了一層皮了,你嘛,把生辰八字給我,我給你做道符,早早的遠離他而去,也算是為了他好吧。」
清晨的風有些肆意而張揚,尚舞手心裏面冒著汗,握著兩道黃色的符。
深夜,整個城市的報道從陸家轉移到了喬家的夫人。
程曼嬌以及尚飛歌。
涉嫌偽造遺囑,惡性搶奪尚家的遺產,更加惡劣的是,這兩個人還涉嫌殺害原尚式的持有人尚耀龍,警方現在已經掌控了一手的證據。
大廈的電視上,無數的警力出現在喬家的別墅里。
程曼嬌張皇失措的一張臉上寫滿了驚訝與不可思議,尚飛歌甚至還企圖反抗逃跑,但這一切都無效。
最後,主持人用甜美的聲音報道著:據本次案件的金牌律師鳳律師的透露,這次程曼嬌以及她的女兒現在面臨的是長達二十年的徒刑。
尚舞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面落下一滴熱淚。
「爸,這城市沒有了你,也沒有了原來的尚家,好在,我也給你報仇了,你在天堂,好好的。」
這城市雨落也無聲,風過也無痕。
離開一個人,就像浩瀚的大海裡面流失了一滴水。
無痕也無跡。
陸式醫院。
陸一游的病房,里裡外外都圍滿了專科的醫生。
醫院的緊急會議室裡面,也開過無數次會議。
就連這樣的深夜,都還在探討著怎麼為躺在病房裡苦痛不堪的陸家大少吸毒。
「我建議還是使用非藥物戒斷法,用針灸、理療儀等,減輕陸少的戒斷癥狀反應。」喘著白大褂的醫生蹙著眉頭探討著。
隨即這番言論被人打翻了,「我覺得現在還是得使用藥物,畢竟,陸少上次攝入的太多,非藥物戒斷的話,不僅會浪費時間,而且還起不到理想的效果,只會讓病房裡的人更加的狂躁。」
是的,狂躁。
這裡坐著的醫生全部都知道,病房裡的人,從睜開眼的片刻,就記不太清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了。整個身體出現狂躁的癥狀,嚴重時需要打鎮定劑。
現在,每次狂躁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了,陸少身體裡面的毒癮開始一點一點的反了。
即便是他以前沒有心癮,但是現在他整個人在生理上,是抗拒不了海洛因的。
坐在第一排的醫生憂心忡忡的開了口,「我建議還是使用自然戒斷法,強制終端,只提供一般的食物供給。」
身在會議室的Jack第一個擺了擺手,「不行,自然戒斷法的過程太痛苦,他是陸少啊。」
誰敢讓陸少經歷這樣的苦痛折磨?
「那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神經摘除了。」
神經摘除,顧名思義,就是通過神經外科立體定向技術,有選擇性地破壞腦內某個或某幾個核團神經纖維傳導束,達到戒除毒癮的目的。
但究竟是大腦內哪部分區域控制吸毒者的「心癮」呢?破壞了這個區域,往往除去的不止是毒癮。
第一個建議的醫生擔憂的說道:「很多人在做完手術之後,效果確實不錯,但是,有些人還因此對周圍的人、事漠不關心,所以這些副作用都是不可預測的。」
Jack有些激動的開口,「那效果怎麼樣?」
「國外稱他們用這種手術戒毒335例,30%術后即能脫離毒品,30%的患者術后兩個月可以完全脫離毒品。而我國現有二三十家醫院都在做,大概有500多人接受了這樣的手術。他們提供的資料顯示,全部都能脫離毒品,效果是100%。」
效果是百分之百!
Jack把今天會議探討的消息轉告給在病房裡的陸山河聽了。
陸山河心疼的看了一眼此刻正躺在病床上,因為渾身躁動不安還被人綁住了手腳。
他心疼的看著毒癮發作的陸一游,心疼到老淚縱橫。
陸山河輕微的點了點頭,「就用神經摘除吧。」
「可是.……」Jack欲言又止。
陸山河嘆了一口氣,「毒這個東西我知道,先不說現在的方法靠不靠譜能不能戒斷,但我知道,這東西,除了神經摘除以外,日後的複發性百分之百。」
陸一游是人中之龍,怎能做一個癮君子?
他陸山河是絕對不可以接受自己的孫子變成這幅模樣的!
「行!那就神經摘除,你選一下手術的時間吧?」
病床上的陸一游身體無意識的痙攣了一下,一聲極其痛苦的低吟在空氣中蔓延了開來。
「越快越好!」
陸一游的手術轟動了整個醫界,陸式的醫院裡面一時之間集結了所有神經科最好的醫生。
毫不誇張的說,幾乎舉國上下的優秀醫生,都圍著同一個病房在轉悠。
事發一個月的時候,他的手術也終於是敲定了下來。
九月末尾的天氣,涼爽到不用開空調。
可即使是這樣,陸一游的病房裡面,溫度還是調到了十八度。
因為一旦溫度低了,陸一游的狂躁發作時間就縮短了一些。
陸一游在被推進手術時的那一刻,他靜靜的躺在床上,無意識的睜了睜眼睛,一雙墨眸裡面空洞的很。
什麼都沒有,空落落的印著整個天花板。
荒涼又狂躁。
這一整個月,陸一游的思想狀態全部集中在一件事情上,就是身體里的癮。
他腦海中還有些什麼,他無法集中的思考,想也想不起,忘也忘不掉,這讓他更加煩躁。
陸一游被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站滿了人。
陸山河站在最前面,而後就是助理們,醫生們,反正站滿了整個走道長廊。
那場面,十分的壯觀。
手術室的那扇門,關了。
像無情的時間長河一般,關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隔斷了一些東西去了。
時間的長河縱情的流逝著,它不會在意誰忘了誰,誰又忘不了誰,彈指一瞬間。
五年後。
紅星幼兒園。
星期五的中午,幼兒園就開始放假了。
衣著年輕的女人匆忙的從公交車上面下了車,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噙著笑容走進滿是塗鴉的幼兒園。
幼兒園裡,小孩子們總是童言無忌。
「陸子虞,我覺得你好好看,這周末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魚丸?」衛思雨眨著可愛的大眼睛對自己的同桌問道。
可這個同桌——
卻幼年老成的暗自思索了一下,端坐著回答道:「衛思雨,我媽媽說了,不行太早談戀愛,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你就多等幾年吧。」
陸子虞歪著腦袋,媽媽說的太早,他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幾歲。
所以他也不確定到底讓衛思雨等幾年。
衛思雨聽到拒絕的話,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青青阿姨陸子虞他欺負我!」
陸子虞無奈的看了一眼淚眼旺旺的衛思雨,沒辦法的聳了聳肩。
青青趕忙跑過去安慰著大哭著的衛思雨,「思雨妹妹別哭了別哭了,陸子虞呀,你怎麼總是把小朋友弄哭呢?」
陸子虞嘟嘟嘴,扭過臉去不理她們,卻眼尖的發現媽媽站在門外準備接他放學。
他高興的向人群中漂亮的顯眼的媽媽搖了搖后,「媽媽我在這兒呢!」
青青假裝板著臉,「陸子虞,今天我要跟你媽媽談一談,你總是把隔壁的小女生弄哭!」